讨好她作甚?
难不成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感情,所以放软态度来求和来了?
这个念头一想起就梁绵打破。
算了,她上次酒会还问他是不是有点喜欢她呢,结果他就没吱个声。
车速不疾不徐,平缓沉稳的穿梭在车流中,车窗外灯光流逝,熠熠生辉,车厢内静谧无声。
程星河交叠着腿,两手合十的搁在腿边,转头看向外面,余光扫到梁绵的脸,收回视线时又突然对上严华探究的眼神,微微颔首。
严华是当初程星河易主程氏就招收的助理,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事,这些年对他也是很了解,立马懂了他的意思。
抬手打开了音乐。
有了音乐声,总好过尴尬。
这车程星河也开过,车里的音乐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他喜静,偏儒雅风,播放列表里躺着的都是有了年岁的经典老歌,粤语尤其多。
“愿你们这场爱能避免麻烦,
愿你在最后也能踏上雪山,
你想要的我已失散,
谁要再次亲身见识我曾受过的难,
……”
前奏一响起,梁绵就静下了心。
这歌她没听过,但第一次听竟然觉得入耳。
她的口味和程星河的向来是大相径庭的,都说三岁一代沟,她和他之间好歹隔了一个半的代沟,在喜好上面,难免不同。
就像程星河喜静,而她就是动。
程星河时常会拿着年龄压她,早些年是教训她说,她还小,少去酒吧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玩闹,否则出了什么事,追悔莫及。
后来变成了梁绵拿年龄说事,最过明显不外乎这两年,他撤了婚约,梁绵气急败坏,后又和他阴差阳错缠一起,她动不动就辱骂他是老男人。
还喜欢拿江野和他比较,有次两人起了争执,梁绵指着他忿忿相言:“江野儿子都生了,你还是老光棍一个,要不是有我,你笑话就闹大了!”
程星河当时正往脖颈上系着领带,似笑非笑的:“有你什么?”
当然是有她要他啊。
这话梁绵没说,觉得说出来掉价,多显得她稀奇他似的。
“管你什么,反正我还年轻,比不得某些三十岁的人,哼!”
因为梁绵总爱在他跟前提年龄这事,程星河原本并不多在乎,后来听多了类似她年轻她漂亮,而他孤家寡人,老得没人要,所以对年龄这事,有了抵制。
尤其不喜从梁绵口中听到这话。
而梁绵拿着年龄当借口,多次打击程星河,又奚落的说她不过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才和他混一起。
以此来证明自己多善解人意多伟大无私。
且梁绵总是有意无意提醒他,错过她,有的是他后悔的时候,她的机会比他多。
可她忘了。
不说颜值,单单就程星河的身价,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对他前赴后继的女人都很多。
不过是他无意罢了,若是有那个心,哪里还有梁绵闹腾的地儿。
人无完人,人都会犯错,都有后悔。
程星河截止三十岁的人生中,最过后悔的事情莫过于跟梁绵提了退婚这事,等他想挽回的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
所以梁绵现在有什么脾性,他都受着,迁就、让着她。
歌又连续放了两首,一直静静坐在后座的闻馥微忽然开口:“嗳放的都是张国荣的歌。”
引得车内的人纷纷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程星河挽起唇角,指尖在膝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你能听出来?”
闻馥微笑了笑,抬手将碎发撩至耳后:“他的歌很有音色,我经常听他的歌。”
梁绵眨了眨眼,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落在那显示屏上,可不就是张国荣的名字,正播放着他的午后红茶。
于是撇撇嘴,能听出来有什么好奇怪的,若是放的魔力红的歌,她也能听出来。
“看来程总很喜欢他的歌。”闻馥微不动声色的看着程星河,柔声道。
“嗯。”
有了他这答应,闻馥微像是找不到话匣子,藏不住话的,一兜往外抛洒。
“之前那首洁身自爱有个故事,不知道程总听说过吗?”
“说说看。”
这就是没听过了,闻馥微扬了扬唇,笑着说:“是这首歌里的故事,讲的是有一对很相爱的恋人,但是他们爱自己胜过爱对方,所以最终分手了后来原恋人有了新恋情后对原恋人的嘱咐,希望她不要再因为过于自爱而忽略爱情中的对方,其实还是希望原恋人幸福。”
顿了顿,闻馥微似试探的问道:“程总,您怎么看待前任这件事?”
苏烟么。
程星河无话可说。
思忖片刻,他忽而把目光投向了梁绵。
而梁绵也是竖起了耳朵。
听了半晌没听见程星河说话。
心里有点酸酸的想,程星河的前任,他怕是念念不忘吧,毕竟当初他和苏烟两人好好的,还因为她被迫和苏烟分手。
被自己兄弟抢了去。
大抵是有伤男人的自尊。
闻馥微注意他的视线,顺着看了去,见到前方的梁绵,顿了顿,蓦地问她:“梁小姐,你觉得对前任该是什么态度?”
突然被点名的梁绵愣了下,反应过来表情淡淡的,“哦,这分手后的前任嘛就得跟化灰一样。”
“咳咳…咳!”
严华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脸都憋得有点红,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捏得更紧了。
心想这位梁小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闻馥微显然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也怔了下,随即笑笑,“梁小姐说的有道理,都分手了自然就毫无干系了,毕竟破镜难重圆。”
程星河不由自主的抿紧的唇,他看着梁绵的后脑勺,毋庸置疑,她刚才的话有几分是在踏恤他。
还真记仇。
总归是没打听出程星河对前任的看法,车就到了地方。
先送的闻馥微回去。
下车时,她对着程星河告别:“谢谢程总,您路上小心,早些休息。”
程星河目光平静的看她,“嗯。”
她本也想对梁绵说话,不过梁绵背着身,连个眼神都没落过来,想到两人本就不太合,便作罢,转身离开了。
车继续开车上路。
梁绵有点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看着前方路况,片刻后觉得哪里不对劲,睁大了眼看四周,不满的对程星河道:“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身边少了个人,程星河随性许多,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仰面休憩,听闻她的话,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是回家。”
梁绵瞪眼:“你别混淆视听,我说的是回我自己家!”
说完又转头看严华:“麻烦严助理送我回水天一色。”
严华有些为难,不敢言语。
毕竟给他发工资的是程星河,他又是他的下属,是他的人,自然听命于他。
梁绵说了不作数。
瞬间她就觉得自己入了狼窝。
仍愤愤不满的发脾气:“我不去程家南苑!”
适时程星河撩起眼皮,睁开眼:“不去南苑。”
既然不去南苑。
梁绵几乎是下一瞬就知道是去哪里了。
金樽小区。
和去程家南苑是同一个方向。
反正跟她自己的小窝水天一色是背道而驰的。
梁绵有点呕气。
闷声不说话了。
程星河觉察到她的情绪。
顿了顿,也没再开口。
严华屏着呼吸,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车速。
回到金樽小区时间已经近十点,梁绵不乐意,一路上甩着脸色,下车还是程星河亲自去牵的。
她就跟蛮牛似的。
非得硬着和他对着来。
金樽小区并不是富人区,十点左右,小区楼下还有人在散步,三三两两,路灯下,长椅上,微凉的晚风吹拂,轻柔的舒适。
地面映照出程星河与梁绵两人拉拉扯扯的身影,路过的人,看着他俩低低的笑。
小两口闹别扭呢。
梁绵被笑得脸红。
抬眼去看程星河,他还是眉目清冷的,表情很淡。
不由得咬起了唇。
烦人!
又垂下眼,盯着他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男人的手大多是粗砺的,而他的手骨节修长,指甲圆润干净,掌心干燥而温暖。
进了电梯程星河才放开她。
梁绵揉了揉手腕,“亏得说年纪大的会疼人,看来都是假的。”
程星河疑惑看过来。
梁绵显摆自己被攥红的手:“老男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梁绵。”
他语含警告。
梁绵讪讪撇嘴。
本来就是年纪比她大,还不让说老。
呸。
进了房间,程星河率先去洗澡,染了一身的烟酒气息,洁癖犯起来他浑身都不适应。
出来时见梁绵窝在沙发上舔着酸奶。
茶几上已经摆了好几个空盒。
程星河一一扫过去,“冰的?”
手机上播放着电视剧,她最近追得喜欢,每晚都要看一两集。
吃着酸奶,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都没挪开过,听见程星河的话,也似没听到般。
没得到回答的程星河直接动手,指尖碰到酸奶盒的外壁,湿润凉凉的。
眸眼沉了几分,“梁绵,你是不是不怕肚子疼?”
梁绵头也不抬:“关你什么事啊。”
“你再说一遍。”
梁绵动作一顿,抬头盯着他,重复着一字一顿:“关你什么事!”
程星河深吸了口气,弯身过来。
梁绵下意识的躲,警惕的看着他,以为他要把她怎样。
而程星河只是将空的酸奶盒拂进了垃圾桶,又扯过纸巾擦拭干净玻璃面茶几上的零星酸奶。
梁绵:“……”
她防他跟防什么似的。
程星河都看在眼里。
告诉自己不能跟她计较,谁让他欠了她的。
也不能板起长辈的面孔训她,否则又该说他老了。
程星河有点头疼。
“去洗澡。”
“我看完再去……”
“现在就去。”
他冷着脸,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梁绵虽然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在他跟前蹦哒着,但还是有些怂程星河生气的。
印象深的,是有一次,她跟胡可两人在外面喝了酒,因为长得漂亮,被人强撩了,胡可是个大大咧咧的主,人却特别仗义,当即抄起酒瓶就跟人打了起来。
梁绵自然也在战斗中。
女人不敌男人。
打起架来肯定是吃亏的。
更何况酒吧乌烟瘴气,人多混乱,没帮忙的,看热闹的倒不少。
后来不知谁报的警。
把一帮人聚众闹事的人都请到局子里去了。
说得把担保人叫来才肯放人。
梁绵是不敢跟父母说的,于是打了弟弟宋继的电话,结果他好巧不巧去了外地。
于是梁绵冥思苦想,纠结过后把电话打给了程星河。
程星河刚从一个饭局下来,匆匆忙忙赶到警局时,就见梁绵红着眼,身上还有不少血迹,可怜巴巴的瞧着他。
那是一个寒冬。
他风尘仆仆赶来时携带了凛冽的寒气,脸色也十分冷沉,是梁绵认识程星河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生气。
毕竟他向来沉稳温柔的,以前就一副好生说话温文儒雅的模样,现在稍显内敛,喜怒不显于形色,那姿态端的也是矜贵随和。
虽说梁绵历来喜欢挑战他的底线,可他稳得起,不乐于和她计较,就算有时她实在过分,顶多程星河也是简单呵斥她两句。
现在梁绵都记得,当时程星河对她说话的那副神色。
“梁绵,你再不老实点,别怪我不客气。”
警局人多,他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变了脸,说话也阴沉沉的。
没先顾及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反而先是措辞严厉的警告。
梁绵委屈得心都碎成渣子了。
恨上他一记,却是不敢再胡乱来了。
就连去酒吧的次数都在减少。
梁绵忙不迭去了浴室,酸奶也不吃了,放下手机乖乖巧巧的行动。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梁绵仍然不愿意出去。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出去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几天她都没和他一起。
嗯…男人嘛,女人,大晚上的,一间房一张床,不外乎那点儿事。
梁绵十分懊恼纠结的扯了扯头发。
思索到程星河过来敲门都没想个明白。
“没死还活着!”
梁绵扯着嗓子一喊。
不明白为什么程星河总是喜欢在她洗澡的时候敲她的门。
虽然她是有在浴室晕倒的经历……
裹着浴袍出去,见程星河已经靠着床上坐好。
听见动静朝她看过来,目光情不自禁的在她身上逗留了几秒。
然后收回视线。
梁绵见状竟然松了口气。
捏着浴袍腰带,梁绵扭扭捏捏的哼声:“我今晚不想。”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勾着唇嗓音冷冷的:“我没那么急色。”
梁绵下巴一扬:“那最好不过。”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不要信。
尤其是在床上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