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绵问候了程星河祖宗十八代。
一个人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
程星河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床头上贴了一则小便签,上面是遒劲有力的留言:早餐在厨房,醒了热一下,记得吃。
难得。
程星河还有闲情逸致下厨,想来是心情不错。
不过梁绵心气儿高,暂时不想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就算一顿早餐也不能将她收买。
好歹今天她轮休,若是要上班,指不定又要迟到。
刷牙的时候盯着自己锁骨处的皮肤,星星点点的印记,仿佛被狗啃了似的,又在心里狠狠问候了程星河一番。
上午她接着追没有追完的电视剧,就窝在沙发里,懒意洋洋的闲适极了。
下午一点多胡可给她打来电话发牢騒,梁绵正吃着酸奶,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口感极佳,“你表姐要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胡可在那头烦躁的撸了撸头发:“我妈呗,就爱拿我跟我表姐比较,说我表姐的相亲对象这好那好的,我明明才二十五岁,她有那么愁嫁吗?”
“她可能是想抱外孙了。”
胡可呸了声,“不过也是,我那表姐都二十九了,是该嫁人了。”
梁绵兴致并不高:“嗯……”
胡可仍自顾自的说:“我听我妈说,我表姐的相亲对象是烽城的钻石王老五,贼有钱那种,长得也一表人才的,就是好像听说他之前有未婚妻,不过后来没结成婚。”
“为什么没结?”
顿了顿,胡可无语:“我哪儿知道,我又不知道她相亲对象是谁。”
梁绵却是停下了吃酸奶的动作,沾了点酸奶在上唇,她舔了下,觉得这个设定有点熟悉。
怎么那么像程星河这个老男人。
下一秒,胡可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忽而道:“哦,那男的好像是叫程什么,程星河?”
梁绵:“……”
“反正我没兴趣相亲,烦得要死,单身不好吗?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是吧,绵绵?”
等了会儿胡可没听见声音,疑惑出声:“绵绵?”
梁绵回过神来应了下,心里不知道什么感受,觉得有点烦躁,放下酸奶,两腿盘在沙发上,“你表姐是谁啊,怎么要和程星河相亲。”
胡可听出了点不对劲,试探道:“你难道认识这个程星河?”
“…算吧。”梁绵干巴巴的回答。
“这样啊,那你对他了解多少?跟我说说呗。”
梁绵:“你还没说你表姐是谁呢。”
胡可不以为然:“说她干嘛,你又不认识。”
“你不说我怎么认识,万一知道呢?”
她一直缠着问,胡可只好应承下来,“好吧,她叫闻馥微,据说是在某个大公司给人当秘书…绵绵你也是秘书,你难道真认识我表姐?”
巧。
真的太巧了。
梁绵沉默了。
这何止是认识,还是情敌啊。
“嗯?”
梁绵揪着裤子,头低垂着,“可可,有个事儿,我没跟你说。”
“什么事?”
梁绵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有个男人吧,那人就是程星河,你表姐我也认识,以前跟她是同事,她就是程星河的秘书。”
换言之,闻馥微的相亲对象就是程星河。
电话那头寂静了一秒两秒。
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国骂。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演狗血剧呢?我吐了,那你男人可真没品,都有你了还答应相亲?明显脚踏两条船啊,绵绵听我的,赶紧踹了这种渣男,跟姐过幸福的单身生活。”
梁绵简直哭笑不得:“嗯。”
“别嗯啊,得行动,听见没?你知道我表姐那人,别看平时高冷的,其实特别狐媚一人儿,会的东西多着呢,你就一小白,肯定争不过她的。”
和胡可有的没的扯了一通,挂了电话,梁绵心情极其复杂。
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来自程星河。
梁绵没管。
几分钟后电话又响起来,梁绵接了。
听筒传来男人沉稳温润的嗓音:“在跟谁打电话,一直占线中。”
“关你屁事。”
这语气委实不满,程星河听出来了。
呼吸敛了敛,“心情不好?”
“关你屁事。”
“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梁绵还是那句话:“关你屁事。”
程星河也沉了脸,声色跟着冷下来:“梁绵,你给我好好说话。”
梁绵冷笑一下,“我就不好好说,你管得着么你。”
瞧这人,昨晚才缠着她呢。
今儿就要和别的女人相亲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玩古时候那三妻四妾的路数?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她梁绵绝不做小,更不做三。
谁爱嫁程星河谁嫁去,反正她挺隔应的。
程星河有时候特别不喜梁绵这脾气。
柏怀宇叫她小祖宗、公主殿下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出生便是无忧无虑,要什么有什么,打小生活在国外,外公外婆都特别疼爱她,回到国内时,也是嚣张肆意的,有人宠她,所以她脾性也不小。
愿意包容她的人有很多,程星河不愿意承认自己也在其中。
但事实如此。
沉默了半晌,程星河淡声道:“我先挂了,你自己好好……”
话还未说完,梁绵便干脆利落的结束了通话。
听着那嘟嘟的挂断音,程星河狠狠的拧起眉。
梁绵冲着亮起的手机哼了声,甩头站起来。
她要离开这里。
再也不来了。
谁谁爱待,反正她够觉得恶心的。
一边跟她,一边又要去相亲。
这事比当初一边跟她有婚约,一边和苏烟谈恋爱还恶心。
渣男。
程星河老渣男。
梁绵走的匆忙,东西倒是能带的都带了,把房间一阵翻箱倒柜,拖着个行李箱,噔噔噔的下楼,腿一迈,门嘭的一下大力甩过去,声音震天响,仿佛地都抖三抖似的。
晚上应酬回来,屋内一片黑漆漆的寂静。
程星河在玄关开了灯,一眼望过去,看见茶几上零七八落的酸奶空盒,还有砸在地面的纸团,抱枕歪歪倒倒的放着,很乱。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都顿了下,接着显得沉重。
梁绵显然是已经离开了。
程星河脱了外套挂上,踩着拖鞋往楼上走,推开了卧室的门,被满屋狼藉刺激到额角青筋跳了跳。
仿佛入了贼,将房间内洗劫一空。
却又有所保留。
比如,他的衬衣领带还在,乱七八糟的扔在地板上床头柜、梳妆台的抽屉大咧咧开着,少的只是梁绵的首饰物品各种零食从门口到床单被套上,拆封的薯片四处丢着。
无一不是梁绵的杰作。
程星河几乎是找不到落脚的地儿。
黑着脸出了卧室。
梁绵收拾东西跑了。
这个念头想起,程星河折身去了隔壁客房。
他倒也是稳得起,慢条斯理的解衬衣纽扣,褪去衣物去浴室洗澡,头发湿漉漉的出来,拿着毛巾随意擦了擦,去楼下倒了杯揾水。
喝水的间隙,突然听见一阵嗡嗡声。
原是搁在玻璃台面的手机在振动。
看着上面的备注,程星河喝水的动作一顿,拿过手机,犹豫片刻才接通。
“妈。”
“你怎么回事啊星河,妈不是跟你说了今天有约,你怎么没去?”
“没兴趣。”
“你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没兴趣,听妈的,你该是成婚的年纪了,你不急妈妈都替你急。”
接着,程母又说:“这个女孩好,学历高长得也好看,配你很合适。”
程星河当下水杯,抬手捏了捏鼻梁,嗓音有点哑:“妈,你没了解过,她是我秘书。”
程母明显一愣:“秘书?你们认识?”
“嗯。”
“既然认识那不是更好吗!”程母笑开了。
她还没懂起程星河话里的意思。
程星河抿了抿唇,“办公室恋情,影响不好。”
更何况,他已经有梁绵了,哪里还需要相亲。
儿子的话并不是无道理,可是程母不甘心,她见过闻馥微,觉得她很合眼缘,再说儿子年纪也到了,再拖下去就真的不太好。
“也不是不行啊,你试试看,反正微微是你秘书,那你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多,日久生情更容易。”
“妈。”程星河无奈的叫她。
程母哦哟一声,有些泄气:“行吧行吧,随你自己。”
顿了顿,又道:“这你看不上那你也不行的,反正这事你得尽快落实,妈妈等着抱孙子呢,你说当初你若是和绵绵那孩子结了婚,指不定我就已经当奶奶了。”
程星河垂眸,没说话。
通话结束。
他沉默的带着几许烦躁,找到梁绵的电话,打过去显示是通话中,又去翻微信,已经是拉黑状态。
好。
她当真是好得很。
他想不明白。
好端端的,她怎么又生这么大的气。
梁绵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近来从未迟到过,工作效率也极其高。
连柏怀宇都发现了这点,啧啧称奇。
“见鬼,公主殿下是受什么刺激了?”
梁绵嫌恶的抖了抖肩:“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活在古世纪呢?”
柏怀宇说:“以前没见你反感呐,做人可不能这样啊,翻脸翻得忒快。”
“我乐意。”
行吧,大男人不跟小女子计较。
有空的时候梁绵就约胡可出来逛街消费,她问起程星河与闻馥微那事,梁绵不动声色的否认了,“跟我没关系,我已经踹了他。”
“干得漂亮啊!就是要这样,下次还有这样的事记得叫上我,我帮你手撕渣男。”
梁绵应下了,随后和胡可穿梭在各大商场之中,从首饰到衣着,甚至生活用品与家电,两人都逛了个遍。
梁绵心情好就爱消费,越消费就越开心。
她自己有小金库,也有工资,刷着卡过个瘾。
只是她忘了那卡是记在程星河头上,只要她一消费,就有短信发在他的手机上。
逢开会时间,手机都是开的静音,只是程星河的手机频频亮起来。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程星河拿起手机略略看了一眼,上面全是消费信息,一笔接着一笔的。
不止是在今天,接连好几天他都会收到这样的讯息。
他反扣着手机,面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双手合十搁在桌面,今日他没戴眼镜,人却是冷肃的。
开完会,人散去时,程星河忽而叫住严华。
严华:“程总,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帮我办个事。”
严华走近了两步,站在他身侧。
梁绵正和胡可喜笑颜开的喝着下午茶,手机突然响起,是个陌生的来电。
脸上的笑顿了下,梁绵歉意的看了胡可一眼:“我接个电话。”
胡可耸肩,示意她随意。
电话接通。
里面传来一个略微耳熟的男音。
“梁小姐好。”
“严助理?”
严华笑了下,“是我,梁小姐。”
梁绵语气平淡:“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华是程星河的人,他打电话给她,就代表程星河找她有事。
至于为什么会是严华打来的电话。
因为程星河的手机号码已经被她拉黑。
严华好声好气的:“是这样的梁小姐,我们程总想约你吃个饭,您看您有时间吗?”
“没空。”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惜:“那真是打扰您了,主要是我们程总说您欠了他钱还没还……”
“放屁!我什么时候欠他钱了?”她忽而拍桌,把胡可吓了一跳。
梁绵抬眼看向胡可,她也看过来,眼睛里都是疑惑。
“梁小姐,您前天是不是在爱佳买了一款xx牌的手提包?昨晚在xx酒吧消费了一万三百四十元?今天在xx商场消费六千九?”
梁绵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严华笑了:“梁小姐可能还不知道,您刷的卡是程总的,每一笔消费他都会收到消息,截至目前,您一共消费了六万三千七百四十五元八角九分,抹去零头,一共是六万三千元。”
梁绵:“……”
“怎么可能?!”
她明明刷的是自己的卡,怎么就变成了程星河的?
“没有错,事实就是如此。”说着,严华声音缓了些,带了点小心翼翼,“那梁小姐还有时间和程总出来吃个饭吗?”
梁绵咬牙切齿:“穷死了,不吃!”
直接挂电话。
凶巴巴的。
她不信邪的摸出卡来看,还真是程星河的。
大意了。
之前就想着刷,没想到刷到程星河的卡。
关键,这是他什么时候给她的?
梁绵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胡可关心的凑过来。
梁绵瘪了瘪嘴,无精打采的:“负债六万三,心都要碎了。”
她其实对花钱没什么概念,向来是大手大脚的,哪里知道,短短的时间竟然就花了六万多。
她的小金库简直承受不住,如果要还程星河钱,几乎把她掏空。
思及此,梁绵愁啊。
看着眼前散发着美味气息的甜点,瞬间觉得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