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个不眠夜,梁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头枕着手掌边,满脑子想的都是程星河……的钱。
手机也不敢开,就怕又一个陌生电话打来,催她还钱。
照理来说,程星河的身价在那里,应当是不急这小几万的钱的。
可她愁在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要和他断得干干净净,如今却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几乎睁眼到天明,梁绵第二天又要上班,进公司的时候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
柏怀宇见她一副过度熬夜无精打采的模样,关怀的问了句:“昨晚没睡好?”
“…嗯啊。”说着梁绵还应景的又打了个哈欠。
“啧。”他大发慈悲的说:“要不给你放半天假?睡好了再来上班。”
梁绵拒绝了:“不至于,我喝杯咖啡就行。”
去了茶水间才打开手机,上面没有未接来电,很好。
梁绵松了口气。
浅尝了口,提神醒脑的咖啡苦得她浑身都打个颤,嘴里全是涩涩的感觉,眉心微微拧起。
她的好日子还没到头,在茶水间打了个转回去,就听到其他同事在八卦。
梁绵靠墙角细细听了会儿,突然出声问道:“等等,你说程氏今天有人来我们公司?”
她乍一说话,把在场的人都惊了下。
被梁绵询问的女人眨了眨眼,“对啊,你不知道吗,就上次那个合作,说是出了点意外,听说这次来的是程氏集团的董事长。”
程氏董事长。
梁绵用不着多想就知道是谁。
顿时觉得眼花头晕。
这是讨债来了?
她突然又想请假回去休息了。
忙不迭跑到柏怀宇办公室,他正翘着二郎腿在看文件,见她来笑呵呵的,“什么事这么急?”
“大事!”
“嗯?”
他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梁绵顿了顿,说:“前两天你不是说得派外差吗,你看我能不能行?”
柏怀宇疑惑看她:“之前问你,你不是特别不乐意吗。”
现在不是她乐不乐意的问题,她想了下,就临时请假肯定躲不过去,还是得在外边待段时间。
她天真的想着。
程星河日理万机,总不会因为这点小钱就斤斤计较的,指不定过两天抛在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我现在又想了,柏老板,给个机会,让我去成吗?”
柏怀宇神色有些为难,“这事已经和琳达商议好了,临时换人对她很不公平,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交接。”
梁绵只好出去问琳达,好在琳达没什么意见,她其实还有点郁闷的,因为出外差要和她男朋友分开,热恋期的男女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有梁绵代替她去出差,她乐见其成。
忙着给柏怀宇答案,得到他同意后,梁绵还站在办公室没走。
柏怀宇觉得她今天奇奇怪怪的,不由得皱了下眉:“小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梁绵被他叫得脸色微讪,扭扭捏捏的开口:“就是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我说什么了?”
梁绵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就那让我请假休息那话。”
她睫毛颤着,眼神真诚的盯着他瞧“我还能回去吗?”
柏怀宇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就这个,当即摆了摆手,“准了。”
梁绵顿时心里一松,从来没有某个时刻这么感谢过柏老板。
正准备转身离开,柏怀宇又突然叫住她:“今天你星河哥哥要来公司,你都不看看?”
梁绵心虚的就是这个,还看什么看。
背对着柏怀宇,梁绵说:“不了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现在就想回家。”
说完人有撒丫子的溜得飞快。
柏怀宇挑了挑眉。
奇了怪了。
程星河随着秘书助理一同来到柏氏集团时,已经是上午十点的时间。
那会儿梁绵早已坐上了回家的地铁,心情悠哉悠哉的。
柏怀宇以礼相待,知道程星河喜茶,差遣人煮了好茶送过来。
今天是来谈公事,程星河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戴着银丝边框的眼镜,领口系在最上方,一丝不苟的严谨模样。
他垂眸看着那飘着缕缕热气漫出清香的茶盏,不经意间用视线在办公室内扫荡。
柏怀宇多精一人儿。
脑袋瓜动一动,就看出他是在找谁。
可惜梁绵早已离开,今日不在公司。
于是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了。
再说梁绵。
下了地铁倒没了想要回家睡觉的心思,一想到自己负债六万三就睡不好觉,郁闷之时只好用食物来安慰自己。
掉头去了美食街,烽城不负火锅城的名号,那美食街都是几条连着的,虽是工作日,但人仍然不少,热热闹闹的聚集在一起,人头攒动着,梁绵也凑其中的热闹。
高消费她花不起,低的她倒是付得起。
在美食街转悠了两圈,吃了个饱,又打包了一碗酸辣粉和一份麻辣兔头。
她曾经对街摊美食是嗤之以鼻的,直到有次跟胡可来到美食街,大吃大喝了一顿,从此爱上了。
去到国外时反倒对国内的各种零食小吃思念得紧,简直垂涎三尺。
反观程星河,因着洁癖的原因,是看不上,每次见她吃那些辣食,都会皱眉,称其为垃圾食品。
梁绵有时候跟他闹脾气,就会去美食街买很多各种辣的刺激的食物,就搁在卧室,慢悠悠的吃。
等到程星河回家,闻到那股油腻的气味,气得脸黑,差点没把梁绵连人带吃的一同扔出去。
明言勒令,禁止她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到卧室。
梁绵是屡教不改,这次被教训了,下次还敢这样。
一直不断的挑战程星河的底线。
逢出差就要下雨。
在梁绵这里似乎成了定律。
她在海城出差一周,除去工作时间,她都是闲适状态,没有陌生来电的打扰,偶尔还和胡可煲电话粥,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流逝。
返程当天,海城下了很大的雨。
梁绵没带厚衣服来,不坐车的时候站在外面,风吹得她打冷颤,好在回到烽城,只是天气阴冷,地面湿润,不过是下了微微小雨罢了。
已经提前跟柏怀宇报备过,梁绵拖着行李箱往小区走。
在楼下遇到一人。
霎时心里咯噔一下。
是严华。
严华也恰巧看到她,笑眯眯的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梁小姐,好久不见。”
梁绵抿唇:“程星河叫你来的?”
他若是想知道她的行程,轻而易举。
严华但笑不语。
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帮她提箱子,梁绵自然乐得轻松,径直往前走。
没走两步就被严华拦下。
严华说:“梁小姐,程总在金樽等你您。”
梁绵脚步猛地一顿,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掉的,又腹诽这程星河可真小气,不就是欠了几万块钱吗,她又不是还不起,至于她刚一出差回来就找人来逮她。
好吧……她是还不起,不过也只是目前而已!
梁绵挣扎了下:“严助理,还是让我先把行李放楼上再说吧?”
严华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当着她的面把行李箱塞进了车的后备箱。
接着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冲着梁绵作了个请的手势。
梁绵:“……”
行,够直接。
不愧是程星河的下属。
程星河近来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南苑。
父母不同他一起住,早早便搬出了南苑,共享美好的二人世界。
南苑有方姨在,多了丝人气。
再隔段时间来金樽小区的住处,他推开了门,冷冰冰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仅仅只有固定时间的家政过来打扫卫生,布置摆设早已恢复之前的模样。
梁绵上次离开,把房间翻的乱七八糟,很多东西都已回归原位,只是少了许多女性化的物品。
无论是起居室还是客厅,都显得空落落的,漫着冷意。
程星河摘了眼镜去到小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拿出手机看消息。
几分钟前,收到严华发来的讯息,说已经接到梁绵。
难得的,程星河取了根烟出来,漫不经心的倚在吧台处,微微眯起眼打量着指尖的香烟,复而递到嘴边,抽起来。
吞云吐雾之间,男人侧脸线条沉在阴影里,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格外耐人寻味的诱惑。
梁绵以前热烈追着他那会儿,最喜欢吻他的喉结,她对他这个部位格外欢喜,喜欢盯着瞧它上下滑动,摸就算了,还闹着要亲。
大多数男人喉结部位都是较为敏感的,程星河总是多次阻拦她,无果,只能任其她肆意妄为。
当然后果也得她自己承担。
毕竟撩火这种事情,谁引起得就得谁来灭。
一根烟燃烧完。
程星河捻灭了烟头。
心里升腾起一股久违的燥意,四周寂静得只有他自己浅浅的呼吸声,却想到待会儿就会有个生龙活虎的女人来到这里。
不免,有些压抑不住澎湃的心绪。
已经有段时间没和她待一起了,梁绵待会儿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他想她了。
梁绵一路坐在车上,内心忐忑得很,几次三番想开口询问严华,又觉得不好开口便作罢。
最后只得眼睛一闭,像是没了求生慾的咸鱼。
左右不过是催她还钱,她现在拿不出那么多来,如果程星河非得要,她就去借,再不济她还有好闺蜜和好弟弟。
不信凑不齐六万三千块钱。
更何况她的小金库还有个两万多。
这么想着,梁绵心里果然舒坦得多了。
结果等到了金樽小区,一踏进屋子里,对上那双清冷淡漠的眼,梁绵顿觉怵得慌。
脚站在哪里,迈不开腿了。
隐约间还嗅到股很淡的烟味,目光寻着看过去,果然见烟灰缸里的烟头。
梁绵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她想到,程星河一般抽烟在两种情况下。
一是事后,他爽了会来一根。
二是他烦了。
眼下这种情况,梁绵竟然有些参不透,到底是哪种。
毕竟他此时此刻看她的眼神,就仿佛猎人看见猎物一般,势在必得。
程星河搁在吧台处的指尖轻微动了两下,抬眸看过来,嗓音略沉的开口:“站在干嘛,不过来?”
不能说是他心情不好,因为他脸上还带着笑。
但梁绵总觉得这笑是藏着针,带着刀的。
不敢轻举妄动。
程星河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的。
片刻后,指尖情不自禁的摩挲了两下后,朝她走过去。
心里有个想法就是现在就走。
腿是如何也动不了的。
就只能呆呆的看着程星河走到她跟前,虎口抵在她的下巴处,微微上扬,淡声评价:“瘦了。”
眼睛却很亮,倒映出她的人影来。
梁绵恍惚的当口,就被他牵着往楼上走了。
就只剩行李箱孤零零的待在原地。
“钱…我没钱。”
话不过脑,梁绵忽而出声。
程星河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什么?”
梁绵盯着他牵着她的手,干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刷到你的卡了,我身上暂时没那么多的钱还你,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还钱了?”
嗯?
不要她还钱?
梁绵错愕抬头,“那你……找我过来是?”
“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说你这还不上钱怎么办。”他凑近她的耳畔,碰了碰她的面颊,嘴边噙着笑,“要不拿你自己抵了?”
梁绵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红了。
偏生程星河起了打趣她的心思,捏捏她的耳垂,“想什么呢,耳朵都红了……”
接着又道:“脸也是。”
梁绵紧抿着唇。
瞬间羞耻了。
“没什么。”
程星河转而掌着她的脸,盯着她瞧:“说实话,我也不缺那点钱,倒是缺个花钱的。”
梁绵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顿了下,神色认真:“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就跟周瑜打黄盖似的。
若是要梁绵说程星河的缺点,叫她想破脑袋,也无非就是他不喜欢她,这就是最大的缺点。
其他地方倒还说得过去,只或许是他比她大上几岁,难免端了年长者的架子,喜欢管这管那的,但不可否认的说,那的确是为了她好。
可如今,他却亲口对她说,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梁绵整个人仿佛被电击了似的。
回过神后,垂眸不看他,“你不是已经有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我何时有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受这莫须有的罪名。
梁绵咬了咬唇:“你相亲……”
程星河眉梢微扬,眯了下眼,回过思绪来。
他说呢。
哪里又惹到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