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砚虽闭目,在轿中也听得有人靠近,稍挪动在轿中换了下坐姿,侧向窗帷,没太在意。
待声音再近,他便确认此人是向着这个方向来的,便掀开轿帏向着坟的方向望去,见着个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女子,执剑探路走得踉踉跄跄。
青烟跪坐着向前余光也看到了那个拿着把剑作盲杖探路的女人,踉跄着步子,她拿起帕子掩泪,想再看清些。
“沈檀,你来了对不对。”来人轻声唤道,闻言青烟立马抬头看过去,是云娘,她双眼有伤,两行血泪下来,用剑探路,云娘的眼睛被伤到了?
云娘是来见沈檀的,书院出名的首杀,居然...她没杀他。那...青烟此刻彻底乱了。
书生在林端闻言,也是动了动左耳,呵,云瑶果然没下得去手,还用不知什么诡计躲过了下院的耳目和中阁四辅,就这样把沈檀放走了,真是天真,她以为这样沈檀就能有活路吗?一旦离开书院的眼睛,书院监视他却也算留他性命,倒是沈檀他心里明白带着那些秘密的他哪都不能去,若非要安排个去处,说有,也只能带去他的坟墓了。
“我知你定不会负我...沈郎。”云娘自顾自说着,继续靠近,凑近了青烟才看见,她身上那暗花云锦宫装的殷红簇簇并不是花纹,而是她的血凝在上面形成的。以她的功力被重伤至此,面对的是多可怕的对手,中阁里面不会再有能敌之人。难道是书院上阁有人出手?是书生出尔反尔?
可此刻又不能贸然出声,若是应声,云娘定能立马听得她是云目。左大公子也在场可听得,若云娘唤自己小阿目,惹得左公子对自己身份起疑的话,潜入相府的把握更小...违了书院的令,云娘和自己都没命活。
左砚看来人执剑离苏姑娘愈发的近,已达寸步,可苏姑娘却抬头怔住,紧闭着嘴,吓得连逃跑都忘了,思虑再三,不得不下轿去护。
“苏姑娘...当心!”左公子心急想喊她先避开,见她还是愣在原地,忙收了折扇发力向那女子持剑的腕掷去。怎料不仅未能使剑脱手,这声警告反倒让这女子握紧了剑。
云娘被折扇打到腕部,倏而戒备起来,来人非沈檀,不好...难道是有差池,被书院的耳目发现了是自己伪造他假死?现下听动静,竹林有其他人在,至少两人,一男一女。
云瑶停顿片刻便朝被掷中的方向轻缓地转了步子,欲携剑刺去。青烟知云娘虽平时外出少用剑,但素来喜练,剑锋疾走,声音清亮,这样过去左公子必然会被刺...现下既能不暴露身份,又能避免二人交战的办法...唯有...苦肉计!
念头萌生的当下,青烟起用身子接住了剑锋,左肩贯穿,痛感席卷而来。青烟却因担心被认出,不敢喊痛,只敢闷哼一声,后退瘫倒在地。左砚一愣,速得上前接住了她。
“这傻丫头还真把自己当...”白光剑顺滑刺破细嫩皮肉瞬间,书生在竹林旁侧没忍住嘶了声,忙又咬住了唇。
云娘更是未料到还未能发全力,便有人抢先一步用肉身拦了自己的剑,速速抽了剑,心知自己此刻伤重,双眼又叫人拿了去,眼下虽伤了一人,但若恋战和扇主打起来也难占上风。沈檀未能赴约,定是出了什么差池,眼下先躲起来养好伤再从长计议寻他罢了,飞空腾起往竹林深处去了。
听得云娘离开的声音,青烟才敢小声呜咽“公子,救...痛...”方才一心只想让左公子尽快带自己离开,莫要恋战去追云娘,打起来伤到云娘,或者被书院跟着的人发现她的踪迹就不好了。
左砚见着小美人左肩血流,心里不知多不是滋味,二话不说抱起就上轿,唤车夫速速回府。一路上搂着压着肩膀的伤,防止血流不停,看她疼得冒冷汗却又不肯喊痛,眉头紧锁。
疼到昏厥前心里最后一刻的感叹是:幸好云娘受了伤,不然这一剑挡下来,这条胳膊约莫是保不住了。
见着青烟被抱着入了轿,书生翻身下来即刻召了中阁四辅,众人赶来面面相觑在林中等令,片刻后书生道,“沈檀还活着,你们的失职,现在给你们个机会,谁找回来,谁活命。”
左砚在轿中扔怀里紧搂着青烟,“倒是我大意小瞧了你这小女子,竟这般大胆贸然挡剑,真当是轻了自己性命。”左砚虽常居相府,这些年明里暗里,却也多少经历过些风浪,贪身怕死的见得多了,身边这么罔顾自己性命的人倒是罕见。
那一身伤身着宫装的女子是如何出宫又因何故出现在竹林,听来也是在等什么人,苏姑娘与那女子表面看来是不相识,此次遇着当真只是凑巧吗?左砚一向谨小慎微,官道才明里暗里走得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