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回(1 / 1)囧雪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没有了

夏侯渊领着四百乡勇自大营而归,曹平安披甲佩剑上了战马,那卞氏歌伎躲在门外窥视,见了自己那弟弟卞秉也是拿着长矛随军而立,以为是要出征打仗,心里焦急担心只得暗自哭泣。

“出发!”

曹平安马鞭一指,这四百人的小队便朝着锦屏山方向而去。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他们披甲戴鍪,手持兵刃,眼神里无不透露出坚毅的神色。

他们亥时出发,行了一时三刻,总算是到了那锦屏山脚下,接着悄悄摸进山间遁入树林,等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寅时。

这时天公作美,大雨倾盆绵绵不断,锦屏山被雨声所笼罩,加之空气寒冷,受此影响十步以外不觉响动。山匪两人一组见这雨势,也都各自在哨楼上盘腿而坐,紧靠着那盆炭火搓手取暖。

夏侯渊探头视察一阵,说道:“孟德,我瞧那楼火光处没有人影,想必已经缩在板子上睡大觉了!”

曹平安闻声示意吩咐着:“妙才,这儿你功夫最好,你先带几人去把哨楼拿下,等办成之后举火把为号,我会率众而来!”

“诺。”说罢,夏侯渊对这些乡勇点起人来:“你、你、你……还有你,对,就是你,莫要看别人,就是你,过来!”

“你们几人随我拿下哨楼。”说着夏侯渊冷笑一下,“怕死不?”

“不怕!”四名乡勇齐声回应。

“好,咱们五个人还怕按不动两个人?”

说罢,这便带人上了阶梯。就这样,四名乡勇随着夏侯渊一连端了四座哨楼又将警钟破坏,接着火把一举,曹平安这才带领余众跟了上去。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祠堂,在苍色的山岩的脚下。屋顶上的瓦片压得密如鱼鳞,天河决口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堂后是一片山泉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东面有一个遮满浮萍的废井。

祠堂大门紧闭,堂内灯火忽暗忽明,堂前设有香案、香鼎、贡品若干。

院内栽有榆树,过了石阶走五十步,抬头便能看见一个青地大匾,上面写着斗大的四个大字,是“朱虚侯祠”,后有一行小字:“高后年,书赐朱虚侯刘章”,又有“万几宸翰之宝”。

曹平安令乡勇四面围定,又让夏侯渊、卞秉与自己前去拜门。三人一前一后而行,待至门前敲了几下。却听里面传来一阵咒骂:“谁他妈的扰了老子的大梦?什么时辰了,还来拜拜拜……”

堂内的一名山匪衣着不整地开了门,却见三个披着蓑衣的男子站在外头,见他们又无贡品,怒道:“没东西来拜什么拜?快滚!”

曹平安作揖问道:“什么东西?”

那山匪这才注意到两人都佩戴着兵刃,心里先是一惊,随后看了看祠堂内睡觉的众山匪,心里有了底气,又道:“异乡人?”

曹平安答话:“谯县人士!”

“不懂这儿济南祭祀规矩?”那山匪撇了他俩一眼,“去去去,莫扰了我休息。”

“什么祭祀规矩?”

“你他娘的把贡品带来了再说吧!”

“这贡品都是些什么?还望住持说与我听听!”

“什么锦绣绸缎、金银器皿这类的玩意儿。”

“哦!”曹平安应了一声,“可这黄巾之祸刚刚结束,我们那里去找这些东西?”

“呸,尽是牛头不对马嘴,老子跟你们在这耽搁时间,快滚!”

夏侯渊往祠堂内瞅了一眼,见朱乡候刘章的牌匾立在正中,因年代久远,早就掉了漆字迹也都看不清了。地面上横七竖躺着山匪,或背靠着背盖着毛皮而睡或紧紧依偎相互取暖,兵甲武器则散乱一地。

这山匪显然是怒了,他嘴里骂骂咧咧:“再不走,老子可要杀人了啊!”

卞秉一声大骂,引得这贼人转眼望去,响动也吵醒了一些正在酣睡的山匪,纷纷围了过来。“王贼人!你们占了这古祠,收受贡品鱼肉百姓,坐起那闭门大财主,你们臊不臊啊?”

此刻雨也停了,见三人取了斗笠,众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济南国的国相。其中为首一人不卑不亢,反倒是冷笑一声:“我说是那个龟孙子扰了我们,原来是那砍了王富贵的曹操啊!”

“既知是曹府君,还不速速下跪?”

“哈。”匪首冷哼一声,“拆古祠我是万万不会拆的,我这里两百多号兄弟,就靠这点儿香油钱过活,若是拆了,我们岂不是又要刀口添血,过那劫道的生活?”

“老王,你别说得那么大义泯然,劫道的事儿你们干得也不少!”卞秉奚落着他。

匪首瞧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仗着自己人多又见他们只三人而来,心里不慌不忙道:“再不走,咱们可就动刀子了,到时候伤了曹府君,那可就不好办了!”

“你真认为如此?”曹平安笑了一声,“举火!”

随后四百名乡勇齐刷刷地举起火把,匪首见树林火光闪烁,想那夜里视线受阻,竟无法得见这,现在一看这古祠早就给围了起来。

“那哨楼……”他嘀咕一声。

夏侯渊笑着说:“爷爷早就拿下那哨楼了!”

曹平安接过话,道:“我今日前来,只想你们束手就擒,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反抗,我不想看见兵刃相向,血流成河,你们降了自会去牢里听审。”

“呸!”匪首应了一声,“老子们入了狱,那还不被朝廷抓去做徭役了?迟早也得给累死……”

“起码你们还能留得一条小命,不然我断了你的水源,阻了你的粮道,你们还不是一死?”

“休想!”匪首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我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物,你那套对我们不管用!投降是不可能投降,我们真要落在你们这些人手里,肠子只怕都得叫官府刨出来。要是实在没活路,咱们把古祠一烧,大不了化成灰烬,好歹死时也是个全尸,总比落在官府手里强!少废话啦!兄弟们给我抄家伙!”

山匪们一听赶紧拾刃套甲,曹平安三人哪里会束手就擒,趁他们回屋取甲拾刃,卞秉赶忙凑前两步,搀扶住曹平安往后退,纷纷拔剑退了数十步。

夏侯渊一声令下,四百名乡勇拉弓搭箭,霎时间山匪的冲杀声、叫喊声、踩塌祠堂的声音、打翻东西的声音响成一片。

堂外的山匪见射来箭雨,死伤数人,急着往后逃。堂内的山匪看不见情况,纷纷往外冲,一时间两百名山匪堵住了祠堂大门,出不去也进不来。

待箭雨射杀数十人后,这大门才缓缓被关闭。可是每次只要山匪想打开大门,便又会被箭雨射退,反反复复不见个头。

不一会儿,却见古祠冒起白烟。卞秉大惊:“不好!那群老王想要烧死自己,跟这古祠化为灰烬。”

“姐夫,他们要烧死自个!”

曹平安没有做声,待见火起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他们死吧!”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他的爪牙,企图把所到的地方完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烈火如日,大火像有生命般包围了整座古祠。

哭声、哀嚎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这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信号……

锦屏山的古祠被烧毁殆尽,接着曹平安一声令下,济南国十个县同时行动起来。张京、刘延等县令都亲自带人捉拿巫师方士、捣毁朱虚侯的祠堂。

虽然在短短两个月间,济南二百多座刘章的祠堂尽皆夷为平地,但百姓在家中私自供奉的事情却屡禁不止。出了多少道告示、抄没了多少画像,连曹平安本人都记不清了,可依旧收效甚微。

时间一长,他也释然了:皇帝老儿昏庸、政令又繁苛,百姓对刘章的供奉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种思想寄托,这种依赖岂是外力可以打破的呢?好在骗钱的巫师都已乱棍打出济南,带头的乡绅恶霸也都受到了处罚,至于老百姓在家搞的那点儿迷信,就由着他们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系列从京师传来的消息引起了曹平安的不安。

洛阳皇宫发生了火灾。

这场大火从南宫燃起,急速蔓延,以至自皇宫复道以南所有的楼台殿宇无一幸免。如此猛烈的火势,当时根本无法扑救。

皇帝带着太后、皇后、皇子、嫔妃移驾西园躲避,宦官和羽林卫退入北宫暂且安置。皇宫里外大门一关,火势被隔绝,接下来就只能盼着老天爷下雨了。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需要天降甘露的时候,却连个雨点都没有,生生叫这场大火没完没了地燃着。在这段日子里,整个洛阳城被火光映照着,夜晚都犹如白天一样敞亮。

这火一直烧了大半个月,直烧到南宫所有建筑都完全化为瓦砾焦炭为止。

天子决心要修复南宫,而且要将它建得比当年光武爷刘秀修的还要宏伟。于是就在南宫废墟上当即传旨,宣布天下赋税提高为每亩十钱。

事下济南国,曹平安又是挠着头。他修整吏治隔绝淫祠刚刚有成效,眼瞅着贪官污吏、乡绅恶霸在济南几乎禁绝,而朝廷的政令又到了……

这一亩地通肥也产不到三斛粮食,除去十钱的税剩下的没多少了,这不把又要把老百姓往死里逼吗?

他自己在国相府内思来想去,如果自己不执行朝廷的政令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必定要离开济南。自己的前程可以不论,对于他而言,有没有都可。但是这济南的百姓呢?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这个没有贪污的局面呢?

最终曹平安还是屈服了,他只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去办,提高了这税赋。为此他还特意到田间去看那些百姓干活。贫苦的百姓连耕牛都卖了,辛辛苦苦在地里挣命,一个个骨瘦如柴,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庄户地主虽然有田,却也一脸不自在,有了黄巾的教训他们也不敢再威逼佃户了,提高的税不少得靠自己往里填,给国家补充了义兵现在还得受这种窝囊气。

那些土豪当着曹平安的面,指桑骂槐地谴责着朝廷失德,这会儿谁都不再把他这个威名赫赫的国相放在眼里。但他还能怎么办呢?把他们都抓起来吗?再逼下去,济南只怕要造反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