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觉得其有诈?”苏晋北猜测道。
赵辰羽不置可否。
苏晋北又道:“说起来,那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丽妃刚封妃,昔日江平侯大摆宴席,邀请金陵权贵过府庆祝,邀请之人就有江大人。而也是在那一场庆祝宴会上,江大人认识了现在的楚王妃,并且还罕见地替楚王妃出头了!”
“本宫记得,江寒舟并没有接到出京的旨意吧?他为何会出现在金陵?”赵辰羽看向白丞相,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白丞相同样不解,“老臣记得,江寒舟后来之所以能留在金陵,是向陛下上疏查案。却不知,他一早就离开了京城……”
如果真要查案,为何不提前向皇帝请旨?
这是齐齐掠过几人心头的一个疑问。
赵辰羽思量片刻,吩咐苏晋北:“去查!他是怎么受的伤?又为何会出现在金陵?你务必要给本宫查个一清二楚。”
“属下遵命。”苏晋北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您是觉得,江寒舟行迹可疑?”
赵辰羽:“本宫怀疑,他在遮掩些什么。”
这个时候,他倒是没想到江寒舟和楚王就是同一个人。
最多只是觉得,楚王的“死而复生”,与江寒舟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他们与江寒舟同朝为官,本质是井水不犯河水。
之前不动他,一来是因为他是个棘的人物,二来也是对方没有挡他的路。但若是江寒舟与楚王关系匪浅,并且暗救下了楚王,坏了他们的事,那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白丞相也明白了其的利害关系,心底里对他的做法无比赞同。
唯独苏晋北不了解楚王“死而复生”的内幕,只能不停猜测:“殿下可是担心,江寒舟与楚王站在同一阵线上,将来不好对付?”
“正是。”赵辰羽也不隐瞒他。
苏晋北却道:“若是殿下想要对付楚王,属下倒是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哦?”赵辰羽与白丞相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奇道,“你说说看,什么线索?”
苏晋北:“殿下可还记得,公主被人下毒的事?”
赵辰羽眸光微闪,下意识看向白丞相。
“殿下,犬子意外身亡,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请容老臣先行告退。”白丞相识道。
赵辰羽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片刻后,他才对苏晋北说道:“你所说的皇妹毒一事,本宫自然都记得。直到现在,皇妹仍旧昏迷不醒。但她毒时,你也差不多大,难道还知道她为何毒?被何人下毒?”
苏晋北温和一笑道:“属下虽然与公主一般大,但很早就在公主身边伺候,某一次偶然听到公主说起过去的事情。也就是那时,属下才知道,公主之所以会毒,全都是因为楚王。”
“你说什么?”赵辰羽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晋北:“殿下,属下不敢妄言。公主说过,当年她带着陛下的高侍卫,去了边关。却无意撞见楚王与西凉人勾结。因此行踪被西凉人发现,惹来杀身之祸。从边关到京城,保护她的高侍卫悉数死亡,而她侥幸保住一条命。本以为能松一口气,却没想到,对方还在宫里等着她,并且无声无息地给她下了毒。”
赵辰羽腾地站起身,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满面煞气地低喝:“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赵辰羽薄唇紧抿,脸上黑沉,似是酝酿着狂风暴雨。
撇去一开始的震惊,他已经相信了苏晋北的说辞。
毕竟,皇妹毒的确在离开边关回到京城之后。而他知道,皇妹曾经颇受父皇宠爱,后来之所以被父皇厌弃,很大原因出于那批悉数死亡的侍卫高。
这一切都对得上。
起初,他还跟容贵妃怀疑,究竟是谁能够让她隐瞒住毒一事。
若对方是楚王,那一切都可以理解了。
那时候,皇后和太子尚在人世,他还是默默无闻的皇子,生母位分低,一旦皇妹毒的事被曝出来,谁知道会掀起多少惊涛骇浪?
更甚者,他们人是否会引来楚王的私下报复?
或许,正是知道楚王握重兵不好招惹,他那个向来骄纵的皇妹,才会选择隐忍不发,从而错过了解毒的最佳时。
困扰多时的难题终于得以解开,赵辰羽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
他的撑在桌子上,慢慢转身坐下,过了半晌,才问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苏晋北身子一抖,毕恭毕敬道:“除了公主和属下,江寒舟或许也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赵辰羽屁股还没坐热,又头疼起来,不悦道,“这种事何其重要,公主都能十几年如一日的守口如瓶,你又怎么能让旁人知道?”
苏晋北顿时单膝跪下,辩解:“殿下,属下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此等大事,属下恨不得烂在肚子里,又岂会让旁人知晓?至于那江寒舟从何得知,属下一时也找不到答案……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赵辰羽气得骂人,“你有什么话,何不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儿?”
苏晋北:“莫不是,江寒舟是从楚王那里得知的?还在金陵时,属下就看到江寒舟与林逸清、还有那名西凉人来往甚密,似乎早就认识了……”
若真如此,那是否也能解释,为何江寒舟会受伤了?
他是为了救楚王而伤的!
这两人私底下关系不错?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辰羽突然热血沸腾,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般,问道:“那名西凉人,是什么身份?”
“据公主所说,对方是楚王的师弟。”苏晋北道。
赵辰羽赞赏地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此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将来若是能顺利除掉楚王,本宫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父皇老糊涂了,竟然不允许苏家人入朝为官。你替本宫好好做事,将来敞亮的前途都会是你的。”
苏晋北心头大喜,连忙回道:“能为殿下办事,是属下的福气。只是,不知殿下想要如何利用这个会?”
“自然是向父皇揭穿他的狼子野心。”
楚王握重兵,若是传出“通敌叛国”,这一生也就到头了。
苏晋北又问:“不知殿下想要如何揭穿楚王?还有,这个证据……”
“你有什么好办法?”赵辰羽越来越喜欢这个人的做事段。
苏晋北与苏荣安那些人不同,不仅出狠辣,还能纵观全局,做到不轻举妄动。
若非之前被苏家拖累,恐怕早已成为他最看重的下。
“殿下,通敌叛国可不是小罪,若是出,力求一击必。若江寒舟与楚王熟识,那么,一旦咱们状告楚王,他肯定会出来为其辩护。要想让他们束就擒,必须得有铁一样的证据。否则,实在不宜轻举妄动。”苏晋北如是说。
赵辰羽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虽然没怎么跟江寒舟打过交道,但也旁观过对方的断案过程。
真如苏晋北所言,此人要是与楚王狼狈为奸,想要给楚王定下“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以说是非常不容易。
若是楚王真的通敌叛国,那么,做过的事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握着遍布东陵的暗桩,不担心找不到。
关键是,楚王没做过!
他思忖片刻,问苏晋北:“你可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苏晋北一脸自信地回答:“其实,这个问题要解决,并不是很难。殿下也知道,最直接最有利的办法,就是捏造出楚王通敌叛国的证据。但若是咱们没处理好,或者被楚王提前察觉,极有可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此计风险极大,属下并不认为可行。”
赵辰羽背着,走动了几步,若有所思道:“那在你看来,怎样才算可行?”
苏晋北不答反问道:“殿下以为,楚王是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赵辰羽顿住脚步,视线落在小轩窗上,又仿佛通过小轩窗看到了什么。
没得到他的回答,苏晋北也不着急,神态自如地站着。
许久后,赵辰羽却道:“楚王其人,位高权重,用兵如神。在他领兵这么多年,从未吃过败仗,也是东陵国最受父皇看重的武将。”
回忆起这些,赵辰羽也有些心惊。
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真想打他的主意,又谈何容易?
许是看出他的动摇,苏晋北忙道:“殿下所言,未尝不对。可殿下似乎忘记了,楚王再如何厉害,那也是东陵国的臣子。握重兵的臣子,历来是君王所忌惮的。正因如此,那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被定下,他将会永无翻身之日。”
“再者,楚王虽位高权重,但到底是一名武将,一旦对簿公堂,恐怕不及臣那般巧言善辩。但江寒舟又不同。那到底是得到陛下称赞的大理寺卿,无论是嘴皮子功夫还是断案的本事,朝廷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此人出了意外,无法帮上楚王的忙,再辅以各种证据,想要扳倒楚王岂不是易如反掌?”
赵辰羽两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先铲除掉楚王的羽翼?”
“殿下英明。”
“这个办法不错。”赵辰羽拊掌惊叹。
楚王的地位毕竟特殊,一旦动了他,极有可能会引发国本震荡。
但若是将楚王变成大理寺卿,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赵辰羽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并吩咐苏晋北去准备相关的证据。
而他则去了一趟公主府。
赵沉香仍旧昏迷不醒,躺在药味浓郁的房间里,就跟永远沉睡了一样。
赵辰羽问太医:“公主何时能醒来?”
太医则回:“殿下,公主所之毒,已经渗入肺腑,想要根除已是十分不易,更别提醒来了……”
“就没有办法能让她稍微清醒下?”赵辰羽问他。
太医思考了一下,迟疑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微臣祖上曾经提过到一套针灸,或许能让公主醒来。但那针灸过于凶险,悖逆于天,极有可能会掐灭公主的生啊!”
赵辰羽像是没听到他的劝告般,问道:“你会吗?”
太医愕然,结结巴巴的,“微臣……微臣……会……可是……”
“好了。那你先准备着。”赵辰羽摆,阻止他的话,不容置疑道,“此事务必要保密。本宫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希望皇妹能尽早醒来,你应该能体谅本宫的一片苦心吧?”
太医身子一僵,在他冰冷而带着胁迫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赵辰羽顿时展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走了出去。
这一趟公主府之行,必不可少。
在楚王“通敌叛国”的证据里,他这个皇妹是最重要的人证。
少了她的“亲身经历”,可就少了很多说服力。
他既然决定要对楚王下,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正因为知道他的心理,苏晋北对此事竟是格外上心,一天到晚不是窝在书房里,就是带着银面死士出去搜集和准备各种“证据”,以求能在未来给予楚王一记重创。
当“证据”都搜集得差不多时,赵辰羽把动的时间初步定在了皇帝寿辰那日。
收到这条命令时,苏晋北正在看各地暗桩呈上来的奏报,虽为赵辰羽的心急而感到不安,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宜拖得太迟。
迟则生变。
这些日子,他在调查的过程,也发现了楚王府的异动。
好几次想要派人去查探一下,奈何楚王府防备得宛如铁桶一般,根本查不到任何消息。
想起这个,他就心烦意乱,正揉着眉心歇息时,忽听书房外传来顾眉的声音,“表哥,你在里面吗?”
苏晋北掩下眉间的烦躁,起身去开门,“你不在房里好好待着,怎么就过来了?”
顾眉微微低头,声音细弱蚊蝇:“表哥,我来这里,是想问问你,大姐姐那边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了?”
一提到这个,素锦别眉心的褶皱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