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我没搞明白，”秦卿问道，“既然可以如此操作，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是良籍？”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本人才能解答了。

秦卿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所以等大娃几个都洗净换上了新衣回到绣坊时便问道：“大娃，我想问问，你们既然是愿意为奴的，何以到了这时都还在育善堂受苦？”

大娃闻言沉默了好一阵才小声答道：“这其实都是大妞出的主意。”

秦卿几人顿时一愣，眼神瞬间落在了大妞身上。

秦卿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妞，发现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子精明，“大妞，那你能告诉我真相吗？”

大妞也知这个问题如果不解释清楚，只怕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会平白失去，所以也不多思考，便将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并非没人打这些孩子的主意，他们都是孤儿，说是买下他们的身契，其实说到底也根本不用花一文钱，奈何这十二个孩子抱成一团，生一起，死亦要一起，所以那些打主意的要么就是将这些孩子打包都带走，要么只能打消念头。当然，也不是没人动过威逼的手段，但这几个孩子精明等到很，却也倔的很，哪怕就是死，也不同意。

“早两年，许是我们年龄还小，那些人见我们不愿倒也没强迫我们。”大妞继续说道：“这几年陆陆续续倒是有不少人找来，却也被我们打发了。”

这其中，找上门最多的不是想买人回家伺候的富人，而是青楼。

“我们也不傻，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等人一走大哥他们就悄悄跟了上去，这才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说到这里大妞撇了撇嘴，“他们想将我们姐妹三个骗去培养成花魁，不仅承诺我们以后吃香喝辣，就是大哥他们也能得到一笔银子。”

周春这才恍然大悟，“怪道你们几个小丫头都一身男子打扮，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大妞点头，却一转身又跪倒了秦卿跟前，“我瞧小姐面善，从前是迫不得已，以后我们定会尽心伺候小姐，还请小姐收留我们。”

“我并无反悔的意思，”秦卿将人拉了起来，“你们可以放心！从前过往皆可抛，日后你们到了我家，只需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吧。钱硕！”

钱硕应声而出，“奴才在。”

“他们卖身的事就交由你去办，另外你去告诉周冬，让他去醉仙居借一辆车来。”秦卿吩咐道。

钱硕应下，转身出了绣坊。

秦卿想着这么干等着也不叫事儿，便提出去医馆。

“我不是怕你们有什么病传染给我们，而是想要确定一下你们的身体情况。”怕孩子们多想，秦卿还主动解释道：“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周春看着门外灰蒙蒙的天对秦卿说道：“小姐，不如奴婢去将大夫请来，这天瞧着又要下雨了。”

但这里毕竟是绣坊，秦卿觉得不合适，秦廉便提议去醉仙居，“正好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别急着回家，先用了午膳再说。”

“也好。”

于是，一行人转道又去了醉仙居。

还是三楼的包间，秦卿点了不少菜，孩子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架不住秦卿一再相劝，最后也干脆狼吞虎咽起来，等到周春将大夫请来，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吃得肚皮溜圆。

罗大夫皱眉，秦卿也是看得直叹气，许是饿怕了，这些孩子根本不听她的，只一个劲儿的埋头苦吃。

“大夫，麻烦您先给他们几个看看吧。”秦廉起身说道。

罗大夫轻轻点头，放下出诊的箱子拿出脉枕，就抓了离得最近的六娃把脉。

再等到钱硕带着陈牙婆找来时，六娃几个已经检查完毕，除了显而易见的营养不良外，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最后一番检查下来，问题最大的反而是大妞，罗大夫也不瞒她，当着众人面直言这丫头体内寒气十分地重，以后怕是不能生育了。

秦卿几个一脸的惊讶，反观大妞，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等到大夫走后才对众人笑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至于生孩子，根本就没想过。

“哎~”秦卿叹了口气，“你也别灰心，慢慢调理，说不定也能好。”

“小姐，奴婢真的不在意。”还没卖身，大妞却已改了自称。

秦卿还是很惋惜，秦廉却道：“这些事回头再说。”然后转头看向立在一边的陈牙婆，“你就是陈牙婆？”

“是是，老奴正是。”陈牙婆还记得秦卿，“见过秦姑娘，秦少爷。”

“嗯。”秦廉虚应了一声，道：“请你来的原因想必钱硕已经告诉你了，那就别耽搁了，赶紧着吧。”

“是，钱兄弟来前已经和老奴说了，卖身契也都准备好了，只需签字画押即可。”陈牙婆从袖里摸出一沓纸，卖身契的内容基本雷同，其中除了卖身的价钱外就只有卖身的人不同了。“不知作价几何？”

秦卿皱眉，她还是很不习惯给一个活生生的人定价。

大娃却道：“我们不要钱。”

陈牙婆一顿，然后笑道：“也行，那你们就画押吧。”

大娃点头，看也不看卖身契的内容就按下了手印，他之后，其他孩子也纷纷按了手印。

六娃几个小的虽然懵懂，但还是听哥哥姐姐们的话乖乖的按了。

陈牙婆将契书一一收回，然后道：“那老奴就和钱兄弟一道去县衙了？”

秦卿微笑着点头，“有劳了。”然后看向了周春。

周春会意，摸出一角银子给了陈牙婆，“这是我家少爷小姐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欸，”陈牙婆眉开眼笑收下银子，“那老奴就谢过秦少爷和秦姑娘了。”心道怪不得能入了王大少爷的眼，这做派，一点不像乡下来的。

秦卿的家世陈牙婆在上次回去之后就知道了，虽然不至于看不起秦家，但也很好奇秦家是如何跟王大少爷搭上关系的，等到再次见到秦卿，看着秦卿姣好的面容，她好像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