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栖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电筒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正朝着医疗区的方向极速过来。
“医生!医生!”一个身穿警服,浑身湿透的男人跑过来,“医生,帮忙看看。”
“你怎么了?哪儿伤了?”眼前的男人除了浑身脏了一点,貌似没有什么伤,路南栖皱了皱眉。
“不是我,是,是我兄弟,我们回来的路上,遇上滑坡,他被石头,砸到了腿,在后面,马上到。我以为,你们回去了。”来人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显然跑的很急。
“你别急,先喝口水。”路南栖转身回到棚子里,拿了瓶水递给他。
正说着话,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六七个男人,穿着雨衣,每个人身上都混杂着泥土,衣衫不整,第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个人。
“老刘,医生呢?还在吗?”人还未到眼前,来人就着急的大声问道。
“在的,杨队,医生还在,快,把小五先放下来。”
最开始来的那个应该就是来人口中的老刘,背人的是老刘口中的杨队,伤的就是小五了。
老刘把水放下,不顾大雨,迎上去。
路南栖还没反应过来,熙熙攘攘的人一下子涌进来,她只好往后,退到角落里。
“医生,医生,就是他,您来看看。”老刘回头,看到路南栖被挤到角落里,有些急,“你们别挡路啊,挡着人家怎么进的来。”
六七个人一下子分开,显得格外的训练有素,给路南栖让了条路出来。
路南栖蹲在小五面前,想把他的裤脚卷上去,但无意碰到的时候,路南栖能感受到小五的颤抖。
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起身从桌子上,拿过一把剪刀,把小五的裤脚从膝盖处剪掉。
没有裤子的遮挡,路南栖才看清,小腿已经红肿无比。
“这疼吗?”路南栖拿手轻轻按了下膝盖。
“不疼。”小五咬金牙关,摇摇头。
“这呢?”路南栖把手慢慢移下去。
“嗯哼。”小五闷哼一声。
“医生,情况怎么样啊,不会断了吧?”老刘看着路南栖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有。”路南栖抬起头,“初步诊断,腓骨骨折,有轻微移位。”
“那怎么肿得那么厉害?”听到路南栖的话,老刘松了口气。
“被石头砸到,皮肤和皮下软组织损伤,所以会造成局部肿胀。”路南栖皱了皱眉,解释道。
“乔队,这里。”最外边传来声音,紧接着,一个人影极速走来。
路南栖听到乔队两个字,条件反射般抬头,就看到乔靳言,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但比白天还脏一些,外面穿着件雨衣。他此刻神情焦急,大步的走过来。
乔靳言走进棚子,看见被众人围在里面的路南栖时,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小五怎么样?”乔靳言虽然问着话,但眼神并未从路南栖身上离开。
“这位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是骨折。还好没啥大事,不然我怎么向他哥交代。”杨队答道。
乔靳言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小五。
“言哥。”小五对着乔靳言打了声招呼。
乔靳言点了点头,重新看向路南栖,“路医生,麻烦你了,小五需要手术吗?”
路南栖从看到他起就愣住了,直到他问才回过神来,“不需要手术,腓骨骨折,有轻微移位,用石膏固定就可以,但是这段时间最好卧床,不要走动。”
“那就好。”乔靳言点了点头,又看向老杨,“找个车,先把小五送到医院。”
“现在哪儿找车啊?”老杨嘀咕一声。
“我想办法。”乔靳言拍了拍老杨的肩,抬头对着屋内的人,“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吧,忙了一天了,都辛苦了,我看着小五。”
“乔队,那你不休息吗?你也一天没休息了,要不还是我看着吧,我不累。”老刘摆了摆手说道。
“是啊,乔队,你去休息会儿吧,我们看着。”周围的人纷纷拒绝道。
“服从命令。”乔靳言敛了神情,显得有些严肃。
“是。”旁边的人立马站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路南栖这才发现,乔靳言的脸上满是疲惫,但强忍着精神。不,应该是说,他们每个人都很疲惫。
……
乔靳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车,一个小时后,连夜送了小五去医院,那个时候的路南栖,已经靠着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路南栖是被冻醒的,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衣服,很眼熟,是乔靳言身上穿的那件外套,她闻了闻,烟味混杂着汗臭味。
将衣服折好走出医疗棚,天还没大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举目望去,她有些震惊。
消防,武警,公安,随处可见,全都席地坐着,躺着,还在睡。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湿淋淋的,但他们就这样躺在上面,睡得香甜,仿佛身下躺的是家里温软的大床。
路南栖走了一圈,看到了昨晚那帮人,一个挨着一个,靠在路边休息,没有乔靳言。
她没有打扰他们,原路返回。
不过片刻,陆陆续续他们都醒了,又开始一天的救援。
在这里待了两天,随着救援工作的展开,路南栖被调到县医院帮忙,。
第二天的时候,路南栖去找乔靳言,给他换了药,过去的时候看到他正背着一个村民。
她跟着乔靳言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帮他换了药之后,乔靳言又忙去了。
两人期间没有说话,却默契的不像样。
调走之前,路南栖没有找到乔靳言,也没有等到他。听说,他带队顺着下游的方向继续搜救去了。
虽然转了大部分伤患到市医院,但县医院依旧人满为患。
路南栖是在医院的过道里找到的小五,此时,小五已经上了石膏,一只脚吊着,看到她过来的时候,给她打了个招呼。
“路医生。”
“嗯,腿好点了吗?还疼吗?”路南栖走到他身边,帮他把床头升高,又拿了个枕头塞在他脑袋后面。
“不疼了,谢谢你啊,路医生。”小五显得有些腼腆。
洗干净脸,换件衣服,路南栖才发现,小五看着很年轻。
“你多大啊。”路南栖问出口才发现这个问题不合时宜,问人家年龄,貌似不太礼貌,忙摆手,“你别介意,我就是…”
“没关系,我今年十九岁。”小五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
路南栖有些讶异,面前的这个人,从她第一次见他开始,他就没喊过一句疼。最多的时候,是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忍受力,让她误以为他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却没想到,他才19岁。
而且路南栖之后了解到,他会被石头砸到,是为了救他的同伴。
“你很棒,很厉害,你们挺不容易的。”路南栖由衷的感叹道。
“没有没有,您过奖了,其实我们乔队才是最厉害的,他…”毕竟才十九岁,听到路南栖夸他,小五有些脸红,忙不迭的摆手,不假思索的说,说到一半好像意识到不对劲,然后猛然停下,看了眼路南栖。
路南栖歪头看他,没在意他说话只说一半,因为她听到了,乔队。
“是,乔靳言吗?”路南栖问。
“路医生,您认识我们乔队?”小五有些惊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天乔队还叫你路医生来着,应该是认识的吧。”
“嗯,认识,很多年了。”路南栖点点头,顿了顿,“你们乔队,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没听说过。”小五低头回了句,然后抬起头,盯着路南栖,眼神有些发亮。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路南栖有些脸红,正巧林乐给她打电话。
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有时间再来看你。”急匆匆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