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如幕,圆月高悬
月光洒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上更显明晃,红梅娇艳,只是堪比那更为娇艳的人儿却稍显逊色了一些,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走近,静落在开的最为艳丽的红梅树前。
少顷,一声长叹,墨城君闻声一怔,猛地看向树后传来声音的方向。
看似积雪的一团突然在树后动了动,微弱的声音继而响起,“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这是我的地方别人不准来。”
看着那像雪团一样将自己蜷缩在那的唐无忧,墨城君沉默片刻,淡淡道:“我以为没人。”
“没人你也不可以来。”
话落,两人相继沉默,许久,墨城君再次开口,“为何坐在雪里”
“我喜欢。”
闻言,墨城君一噎,随之又道:“这般糟蹋自己,不打算救人了”
“与你有关系吗”唐无忧喜欢来这里的原因就在于这里清净,可是这个墨城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叨扰,实在惹人厌烦
。
看出来她不怎么想理他,可是墨城君却依旧要问:“听说你是这几个月才进阁里的”
唐无忧蜷了蜷身子,冷冷的说:“怎么,你想跟我摆资历”
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她不善的语气却是那般的明显,“你好像对我敌意很重。”
“岂敢。”
“你不敢吗”那现在又在做什么
唐无忧没有心情继续跟他玩这一问一答的游戏,她站起身,一身白袄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的绒帽几乎遮住了眉眼,“我不想跟你说话,请你让开。”
提步欲走,墨城君没有拦她,他淡淡的说:“我答应帮你救人。”
闻言,唐无忧脚步在他身侧蓦地顿住,半晌,她微微转头,琉璃般的紫眸在月光的照映下格外清晰明亮,“此话当真”
两人的视线在夜空中交汇,四目相对,墨城君眼眸一缩,疑惑道:“你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何这般执意想要救他”
期待的紫眸逐渐变为气恼,唐无忧猛地握拳,“你骗我”
忽的,细小的拳头从那一身白绒里踱出,直朝墨城君而去,见此,墨城君身子一侧,一把拦下他的手,“我并没有骗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她的手冷的要命,就好像是刚刚才从雪堆里拔出来一样,他放开她的手,叹息一声,“身子不好,脾气还这么坏。”
“对不起。”
好生硬的一声对不起,墨城君知道这只是她为了求他帮忙而服的软,可是以她现在的态度,想要让她真心怕是没这么简单。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明日就是十五,我知道你跟公子苏约好了后天一早出发,还有一天时间,不要把自己折腾病了,回去吧”
他突然说要帮她,唐无忧有些不敢相信,提步走去,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再次停下,她转过身,看着墨城君淡淡道:“谢谢。”
这声谢谢相比之前的那句对不起似乎真诚了许多,银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我是受故友所托,所以才会一心营救,墨城君愿意帮忙,我感激不尽,我先走了。”
闻言,墨城君手掌轻握,却仍是没有开口,看着她离开,他一个人静静的在这梅林站了许久。
故友,会是谁
“阁主,这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啊,我们琳琅阁素来不参与各国之事,如今若是一插手,怕是”
话没说完,可是唐无忧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若是再让他说下去,怕是这丫头会当场拆了他这把老骨头也说不定。
苏公打断他的话说:“徐长老大可放心,我既答应让他们前去,自然是考虑万全,他们不会以琳琅阁的名义动用江湖上任何一个人,而且他们也不会带走我们阁内的任何一个弟兄,他们是以个人名义去解决此事,所以说起来,他们此番行动与琳琅阁毫无关系。”
“可是,可是墨城君也去。”
说是说不带走任何一个弟兄,可他们本身就是琳琅阁的人,这跟带不带人有什么区别
闻言,唐无忧一时气恼,苏子辰赶紧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这时候添乱
。
“徐长老的意思是让我退出琳琅阁,才肯让我与他们一同前去是吗”
墨城君一句话出口,全体哗然,徐长老愣了半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琳琅阁的人不应该去管这件事。”
终于,唐无忧还是绷不住了,她不顾苏子辰的摇头眨眼,张口就吼,“我又没求你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左一句琳琅阁右一句琳琅阁,怎么,就你是琳琅阁的人,就你会为琳琅阁着想,苏子辰就不是吗”
“妙一。”
苏子辰无奈的将那奔上前的人拉回,见她恼怒不休,他忙抚着她的背劝道:“别生气了,当心身子,你撑不了太久不是吗”
撑不了太久
这话不由的让墨城君看了唐无忧一眼,他还觉得奇怪呢,前几天她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这两日却突然有了力气打人吵架,合着她并不是身子好了,而是硬撑的
墨城君敛回视线再次看向徐长老,见那老人家被她气的面部发抖,他仍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徐长老,我在外多年,难道您就知道我从未插手过三国之事也许我一直再管,而你们不知道呢”
“这”
闻言,一众长老相互窥视,不知他所说之言是真是假。
见此,墨城君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而看向苏公又道:“阁主,我多年不在阁内,承蒙阁主不弃,还肯将北堂交于我手,如今圣女之事我只是以个人名义相帮,如果阁中各位看不过眼,大可以当做我从没回来过,如果连这样都不能让各位长老释怀的话,那么就只好请苏公将我免去北堂堂主之位,从此我与琳琅阁互不相干。”
墨城君的一番话惹来了不小的热议,就连本是气愤不平的唐无忧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也惊诧不已。
她从没想过他会这么帮她,最开始他同样不情不愿,如今不仅答应帮她救人,更是连北堂堂主的位子就愿意牺牲奉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墨城君不能走。”唐无忧的话是因为不想欠他人情而说,然而她的话却像是焰火的一端,一旦点燃变会一直燃烧下去,她的话音刚落,紧随着相同的话语跌宕而起
“没错,墨城君不能走。”
“对,不能让墨城君走。”
大家热情的挽留不禁让唐无忧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墨城君到底是何能耐,居然可以让这些人这般舍不得他。
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在墨城君的意料之中,当然,也在苏公的意料之中,墨城君在阁中的作用有多大,想必在座的人全都心中有数,虽然他常年不在阁里,但是阁外的那些事,哪件不是由他亲自着手的。
这些平日里只会用嘴办事的长老们,也就是会下下命令,外加去计较一下琐碎的事,倘若墨城君真的离开,那么往后他们这些长老,哪里还会这般悠闲。
但是唐无忧的挽留却在墨城君的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里,她的心中除了救人,对于其他人没有一点人情,可是如今看来,好像是他错了。
唐无忧的疑惑,墨城君的探究,使得两人的视线在这场混乱与嘈杂中碰撞,她的脸如往常一样妖娆,而她的眸子除去那紫色的魅惑是那般的清澈
。
而墨城君那张隔着银色面具的脸,仍是让人看不出他的任何表情,只是他眼中明显的探究,让唐无忧不禁敛回视线。
她不喜欢被人研究,以前不喜欢,现在更加不喜欢。
许久,当他们争讨够了,苏公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既然大家都不想墨城君走,那又何必出言相逼,外面很少有人知道墨城君是我琳琅阁的人,而妙一更是琳琅阁的新面孔,至于子辰,他只负责送妙一到东晋,并不会参与此事,如此,大家还有什么争议吗”
苏公既然都将话说成了这般,即便是谁还有异,也不好再提出来,只能妥协的送三人离开。
唐无忧面掩白纱,身披裘绒,驾马飞奔于两人之前,见她这般,苏子辰除了无奈跟本无言相劝,他知道她此次急切为何,更知自己根本劝不住她。
连夜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到达了东晋京城,对于唐无忧的急进,墨城君并未有半句抱怨之言,他跟随前行,她走便走,她停便停,只是他想不通,她的身子怎好像在一夜之间突然痊愈了一样。
到了京城,唐无忧下马便打算去打听宫洺的消息,苏子辰一把将她拦下劝道:“你回客栈休息,我去打听。”
唐无忧摇了摇头,否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身后墨城君低沉开口,“他说的对,你应该去休息,明日救人只能靠你我,倘若你倒下了,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去救吗”
唐无忧看了墨城君半晌,她不否认他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事在心头,她就算回去也睡不着。
见她沉默,墨城君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又说:“即便你睡不着也该歇歇,你连夜赶路至今,我可不想看到明日反倒被救的人是你。”
闻言,唐无忧转头看向苏子辰,“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好了,去吧”
房里,墨城君站在窗边,突然一阵敲门声,他转身走去,打开门却见唐无忧一身消瘦的白锦静静的站在门前。
“有事”墨城君淡淡问道。
唐无忧轻轻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开口。
“进来说吧”
墨城君侧身将她迎进门,进门后唐无忧沉默片刻,而后说:“我有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墨城君掩好门,回头看着她,“何事”
“明天,如果我们营救情况不好的话,麻烦你一定先将他带走。”
闻言,墨城君许久不语,深沉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想用自己来换他”
唐无忧头一抬,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换,如果能一起离开,我当然不会留在那,我只是怕”
“仅仅为了一个人临终前的寄托,你竟甘愿豁出性命”
墨城君总觉得她说给他的理由不足以证明她这急切救人的心情,但是他又不懂,到底是什么理由值得她这般。
“我从没说过我要放弃性命。”
墨城君侧身走过唐无忧,他轻身坐在桌旁,半晌又道:“你的这个想法公子苏知道吗”
唐无忧身形一僵,见此,墨城君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不由轻笑,“看来你是瞒着他私自做的决定,他此次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如今你跟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倘若我真的答应,你可有想过我往后怎么面对公子苏和老阁主”
突然,唐无忧两手往桌面上一拍,瞪着那满脸淡然的人,“你会怕吗你不是早就已经做好退阁的打算了吗,反正你可以说走就走,有什么好顾忌的”
见她突然发恼,墨城君仍是不以为意,“你难道看不出,那是我与阁主的权宜之计吗”
唐无忧闻言一愣,“你你是说,你从来都没打算离开过琳琅阁,也没打算过放弃北堂堂主之位”
墨城君抿了口清茶,而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我为何要放弃人是你要救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你,除了有着跟我同出琳琅阁之名,其余的好像也没多大关系吧,我为何要为了你的事而放弃我自己的前程”
红唇微颤,一双晶莹的紫眸狠狠的瞪着墨城君,见他再次拿起茶碗,唐无忧一把将它夺过,啪的一声摔的粉碎
。
“我苏妙一这辈子最恨被人耍。”
看着脚边粉碎的茶碗,墨城君眯了眯眸子,看她刚刚好像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可是却将茶碗摔成这般。
门外,苏子辰刚回来,正准备去唐无忧房里瞧瞧,经过墨城君门前,就听见摔杯盏的声音,因门是半掩着的,急切之下他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走进。
“妙一,你在这做什么”
看着地上的茶碗,苏子辰不禁皱了下眉心,他走进去将唐无忧拉到了一旁,“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不是说了让你先休息吗”
见她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瞪着墨城君,苏子辰转头看了墨城君一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墨城君再次拿起一个茶碗,不急不缓的斟茶,而后悠悠道:“没事。”
“什么没事,你这个骗子。”
唐无忧一边嚷嚷一边就准备上前,苏子辰见此一怔,赶紧将她拦下,“好了,你省点力气吧,明天你还打不打算救人,墨城君是来帮我们的,你怎么还与他较上劲了”
“你问他。”唐无忧手一指,高扬的声音满满都是气愤。
苏子辰眉心一蹙,一把拦下她的手,她现在的样子摆明了就是兴奋过头了,哪里还有一点正常的样子
“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不要打扰墨城君休息,走了两天的路,你不累别人也累了。”
苏子辰连拖带拽的拉着唐无忧往外走,回头为难的看着墨城君抱歉道:“对不起,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的往外走,墨城君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的说:“明天你最好把她看紧了,不然,我不负责救两个。”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唐无忧话没说完,苏子辰赶紧将她的嘴一捂,连忙拖出了门。
唐无忧的离开使房内重新得以安静,墨城君轻轻摩挲着茶碗,不禁再次看了一眼脚下摔碎的杯盏,一个本是病到连站都站不稳的人,突然间居然会这么兴奋,这太奇怪了。
他敛回视线,起身将们栓好,而后褪去墨袍,胸口处白色的里衣被血染红,他掀开里衣重新包扎上药,随后再次将墨袍穿好,回到窗边静静的望着窗外。
翌日
人群中,唐无忧一声黑衣堪显凌弱,苏子辰走在她身侧不断叮嘱提醒,句句不离小心为上,看着唐无忧一个劲的点头,墨城君走在两人身后,紧凝着那身形瘦弱之人
。
“墨城君,妙一就麻烦你了。”
闻言,墨城君淡淡看了唐无忧一眼,“我尽量。”
听闻此言,唐无忧并没与他计较,此刻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前方的斩台,不过片刻,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斩官的出现意味着犯人马上就会被提押,唐无忧心神一凝,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热。
她强压着胸口的灼热凝神屏息,片刻便将那股不适压了回去。
“快看,来了来了,那个就是辽国王爷。”
闻声,唐无忧倏地抬头,就见一辆囚车行进人群,里面的人一身麻衣,身上无尽的鞭血痕迹,他垂着头,发丝凌乱,如若不是站着,根本看不出一点活着的迹象。
“都说这辽国的荣王如何如何厉害,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大公主抓回来了,要我说啊,那辽国王爷就是浪得虚名,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敢出兵我们东晋。”
“可不是吗,瞧瞧这眼下出了事,辽国可是连个使者都没来过,就这样任由他自生自灭,你说那辽国皇帝也够狠心的啊,自己的儿子都会见死不救。”
“那是因为他儿子多,若是换做我们九皇子出了事,咱们陛下就是翻过天来也得救。”
“你们”听着这些话,唐无忧气得不行,正打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突然一只强劲的大手将她的手臂扯住。
唐无忧愤恨抬眸,就见墨城君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你是想打草惊蛇吗”
眉心倏颤,唐无忧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墨城君低眸看了一眼那紧到发抖的手,而后再次开口,“抖成这样还能救人吗”
唐无忧手一抽,“谁说不能,我这就救给你看。”
看着唐无忧突然跃身而起,直奔被人拖上邢台的人,墨城君只得一叹,脚下轻点,随后跟上。
“来人啊,有人劫囚。”看到空中腾跃而起的两人,监斩官惊愕之下一声高叫,顿时无数官兵围剿而来。
闻声,唐无忧冷眸一撇,突然掉头直奔刚刚嚷叫的监斩官而去,墨城君见此微微一怔,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只能暂时绊住眼前的这些官兵。
轰隆一声,监斩台前的桌子被踢翻,唐无忧一把扯过面前抖如筛康的斩官,喝道:“劫囚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囚。”
唐无忧猛地将人一甩,手上一股金气顿时凝起,脚下一勾,一块斩牌飞起直落她手,嫣红的唇冷冷一扯,手中斩牌倏地飞出,横插斩官脖颈,那斩官当场毙命。
银光一闪,身后七八个官兵不知何时出现,同时挥刀,还没等唐无忧来得及反应,手臂被人一扯直接甩于身后。
墨城君一脚踹飞一个官兵夺下他手中的刀,转身的一瞬,刀刃划过,锵锵声接连响起,而后就见几把刀同时断裂,而那几名官兵定在那里站了半瞬不过,忽的,脖颈瞬间断裂。
墨城君将唐无忧往外一推,“快去救人。”
闻言,唐无忧转身朝着满身血痕的人而去,内心的激动随着她走近的步伐愈发难以抑制,看着拦在宫洺身前的几个人,唐无忧紫眸一凛,手一甩,几枚银针嗖的飞过,直中几个人的眉心
。
随着那些官兵的倒下,体虚的人无力支撑瘫下身子,见此,唐无忧顿时一惊,快步上前,“宫洺”
闻声,那早已无力的人慢慢抬起头,隔着凌乱的发丝看了她许久,唐无忧伸手将他的发剥开,然而当她看到他的脸那一刻,脸上顿时失去了所有色彩。
看着那张脸,唐无忧慢慢开始摇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你南影,为什么会是你宫洺呢宫洺在哪”
南影此刻虽为虚弱,但他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张脸,一个这样陌生的人,嘴里却一直喊着他家主子的名字,他微微蹙眉,无力开口,“你是谁”
伴着决堤的泪,唐无忧颤抖着起身,她四处而望,希望她要找的人就找这里的某处,周边的嘈杂声让她的脑子里不住的嗡响,胸口的沉闷感愈渐强烈,突然,吼中一暖,一口鲜红顺着嘴角溢出。
脚下一软,身子却被身后的人扶住,墨城君拥着那无力的身子,不禁急道:“你没事吧”
“宫洺宫洺他不在这里”
唐无忧落泪的喃喃,而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南影的身上,她推开墨城君扶着她的手,慢慢的跪坐在南影的面前,死死的拉着他受伤的手臂,“告诉我,宫洺还活着,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是不是”
南影实在不知这个陌生的女人为何会这般,他抬头看了墨城君一眼,而后说:“王爷没死,他逃出去了。”
闻言,唐无忧哭声一顿,紧抓着他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她破涕为笑,低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突然,一道白衣落下,苏子辰掩面而来,他一把将瘫倒的唐无忧拉起揽进怀里,转而看着墨城君说:“快走,她怕是撑不住了。”
墨城君将南影扶起,几人正准备走,却看到又一大批官兵蜂拥而来。
墨城君看了一眼已经昏厥的唐无忧,无奈一叹,“你带她先离开,这里交给我。”
闻言,苏子辰突然一笑,“还是一起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话落,一阵笛音响起,那萧竹之音伴着浑厚的内力,传入耳中不禁让人血气倒涌。
“萧音”墨城君稍显惊讶,之前他并没有听苏子辰说会找人帮忙,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主力只有他和苏妙一,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苏子辰早就在暗地里准备好了一切。
看这那些官兵因笛音而各个痛苦抱头,缴械在地,苏子辰与墨城君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一跃而去
劫了人,他们几个自然不能再住客栈,一处荒屋,苏子辰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南影身上的伤口,并给他服下唐无忧早已准备好的一颗丹药。
南影曾经在聊城见过苏子辰,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如今再见他会变成救他的人,心中的疑惑不尽,但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相问。
一旁,墨城君坐在燃起的火堆前看着昏睡的唐无忧,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苏子辰起身来到唐无忧身边,将那盖在她身上的貂绒斗篷往上提了提,“她身子不好你应该知道,为了救人,她以精气封穴,强抑体内病因,这几日来她频频恼怒,精力耗尽,也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闻言,墨城君不禁开始陷入沉默,他之前就觉得她的病好的太过突然,原来她竟是用这种方法来换取自己几日的安康,可是如此一来,他就更加怀疑她的动机,她救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能舍命到这种地步,若只说是受人所托,他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
。
南影拖着伤重的身子走近,他再次确认似的看了唐无忧一眼,确定自己真的没见过她,转而看向苏子辰问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何人她口口声声的叫着我们王爷的名字,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见过她。”
看着那张妖冶异常的脸,苏子辰心中不由感叹,她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要来怪谁
如今她已面目全非,即便今日真的将宫洺救出,那么又有谁保证宫洺会认出她倘若连他都认不出,那她这般舍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是苏妙一,你没见过她,也许你们王爷见过,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在斩台上的人为什么会是你,你们王爷呢”
“我们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埋伏,王爷负伤被捕,途中一个被人收买的官兵突然送了封信,信里写着李代桃僵,正好那时真正见过我们的人也不多,干脆我就假扮成我们家王爷,而我们王爷就趁机离开了。”
听闻此言,苏子辰甚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可知给你送信的是何人”
南影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那个被收买的官兵在第二天便在没出现过,我就是想问也无从问起。”
这是说起来有些邪乎,他们被伏击之事他是过了那么久之后才得到的消息,可是有什么人居然比他们琳琅阁下手还要快,竟然在中途就已经知道宫洺被抓之事,并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
苏子辰怎么都想不通,他转而看向墨城君问,“墨城君,这件事你怎么看,会不会是有人另有目的”
闻言,墨城君微微垂了下眼眸,“不管这人是何目的,我都觉得他没有害人的意思,不然的话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人救走,直接不管,任由他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苏子辰若有似无的点了下头,突然感觉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一惊之下他赶忙敛回思绪,“妙一,你醒了吗”
面前的火堆烤的她脸上有些发烫,睁开眼,琉璃般的紫眸里尽是炎炎火光,眼眸轻抬,她看向南影,弱弱问道:“宫洺在哪”
这微弱之言一出,墨城君不禁看了她一眼,南影为难的看了看苏子辰,又看了看墨城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子辰轻叹一声,出言安抚,“你放心吧,他逃出来了,并没有落入东晋人的手中,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再去想这些事,现在最首要的就是先将你的身子调理好,他那么大个人了,定是会将自己照顾好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沉重的喘息像是一场大战过后的疲惫,唐无忧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可不可以让南影跟我们一起回去”
“可以,南影跟我们回去后,先跟墨城君一起去北堂,我已经跟墨城君说好了,他也已经答应了。”
唐无忧心里想什么苏子辰再清楚不过,她如今身子这般,他又岂敢让这些琐碎的事来烦扰她。
闻言,唐无忧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墨城君,“麻烦你了。”
“无妨。”
紫眸轻阖,唐无忧再次睡去,看着她这般模样,三个男人心中思绪各异,整整一夜,苏子辰始终在她身边守护,即便是累了也不过是闭上眼小睡一会,而墨城君则是坐在一旁,看着那张妖娆的容颜,整夜都没有离开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