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阁
唐无忧一言不发的站着,苏子辰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便准备搀扶她回房,南影突然跟他们一同回来,各长老心中虽为顾忌,但墨城君在苏公面前开口要人,他们也实在也不好说什么。
正欲离开,门外一个家徒带着一个小童走了进来。
“苏公子”
一声高唤,身后的小童笑颜一展,大步上前,看着眼前的人,唐无忧眼眸一缩,“绿绣”
绿绣一身男装,满面土灰,她看了看唐无忧,半晌过后猛地一惊,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南影惊愕的打断,“绿绣姑娘你怎么会找到这来”
绿绣闻声回头,见到南影,又是一惊,“南护卫你”
话没说完,又发现站在南影身边的墨城君,绿绣蹙着眉仔细看了看,而后小心翼翼的问:“荣王殿下”
闻言,墨城君眼眸一缩,而南影的脸色也稍稍变了变。
“他是墨城君,北堂堂主。”唐无忧费力开口,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几个月不见,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居然能将他认作是宫洺,他脸上的那块铁从早到晚的带着,说不定是面目可憎所以才不忍见人,宫洺的那张脸可是她最为骄傲的,他才不会带那破东西呢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绿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目光始终在打探墨城君面具下的面容,在她的印象里,南影只对他家主子是这副追随之状,倘若他不是荣王,那南影又怎么会在这里
“绿绣姑娘,你怎么会来这”南影没有因她的疑惑而忘记追问,她的出现实在让他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她家小姐的死讯他们是在三个月之后才得知的,而且这三个月里据说她和两个孩子全都音讯全无,如今她突然出现在琳琅阁,而且是只身一人,那么,那两个孩子呢
“我们家小姐与苏公子是旧识,小姐出事以后,是苏公子将小姐的尸身带回来安葬,而且”绿绣回头看了唐无忧一眼,虽然眼前的人已面目全非,但她仍是知道,这就是她家小姐。
“而且我家小姐与姑娘甚为交好,小姐出事前有交代过,如果走投无路,大可来这投奔姑娘和苏公子。”
闻言,唐无忧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角,真是不枉她把她带在身边这么多年,这谎话胡扯起来还当真是没有一点破绽。
“那两个孩子呢不是说你们是一起离开的吗”身为宫洺的身边人,南影自然早已知道两个孩子的身世,那两个孩子如今也算是他的小主子,没了娘亲又不在亲爹身旁,他自然是免不了担心。
说到孩子,绿绣不禁沉默了一下,“小少爷和小小姐他们他们说有些事情要做,不要我跟着,所以我就一个人上这来了。”
闻言,南影顿时一惊,“你说什么你居然让他们两人自己流落在外”
南影的一声叫嚷,吼的绿绣面露苦色,见此,苏子辰不禁开口解围道:“你放心,两个孩子不会有事,他们既然让绿绣回来,定是嫌她碍事,你不必太过着急,我会派人去找,你安心养伤吧”
“养伤”绿绣惊讶一声,上下打量了南影一番,问:“南护卫受伤了吗对了,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人,王爷呢”
众目睽睽之下,绿绣一口一个护卫王爷的,说的那些长老的脸早已变了颜色,然而绿绣自己却浑然不知,还是句句相问。
唐无忧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先别问了,南影需要休息,有什么话往后慢慢问,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先随我回去吧”
听闻唐无忧这虚弱之声,绿绣这才反应到她的不对劲,她转身来到唐无忧身侧仔细的扶着,“姑娘慢点,我这就陪您回房。”
房里,绿绣哭的泪眼婆娑,唐无忧乏累至极实在无力相劝。
“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回来,您一直书信都说自己伤的不重,奴婢还信以为真,我真是傻。”
唐无忧靠坐在床上,无力一笑,“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能有命活着已是万幸,不剥我一层皮,阎王又岂会舍得放我回来”
这话说的也没错,可却仍是止不住绿绣那坏了闸的眼睛,豆大的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使劲的往下砸,“可是小姐伤成这般,不但不让我们知道,还拖着这重病的身子去救人,您不怕出事,难道也不想想小少爷和小小姐吗”
“明知他有事,我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既然已经从阎王那夺过命,就不会轻易在还回去,我不说是因为怕你们担心,瞧瞧你这哭天抹泪的劲,若是在那两个小家伙面前,他们定是会笑你了。”
绿绣鼻子一吸,低下头嘟嘟囔囔的说:“可就是我不哭,他们还是嫌我碍事把我撵回来了,小姐,我没有按照你的吩咐留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你不会生气吧”
妖冶的面容浮起一抹淡淡的轻笑,唐无忧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她心里清楚,那两个孩子将绿绣撵回来并不是因为怕她打扰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放心不下自己,那两个小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总归是会担心的,夺命之术,她虽然对他们说的信誓旦旦,但以他们两个的心思,又岂会真的相信她不会有一点损毁。
这时,苏子辰端着药碗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进来的人,绿绣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起身接过药碗,“有劳苏公子了,这段时间多亏了您对我们家小姐的照顾,不然的话,真的不知道我家小姐会变成什么样。”
闻言,苏子辰温和一笑道:“不必这么客气,照顾她是我心甘情愿的,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是琳琅阁的圣女,也是我苏子辰的妹妹,照顾她更是无可厚非。”
绿绣抽嗒着,轻轻的搅着手中的药,待凉了些才一点一点的喂给唐无忧,见此,苏子辰不由一笑,“你来了也好,最起码有人可以看得住她,不然阁里的那些个丫头一转眼就能把人看丢,你来了,我也能省些心思。”
这话不禁让唐无忧看了他一眼,她才不相信他能做到省些心思,她的确是喜欢往外跑,可最远也没走出过阁里,他整日像看犯人一样的看着她,这哪里是她不让他省心,明明就是他自己找罪受。
“对了绿绣,以后在人前你不可再叫她小姐,她现在是苏妙一,是琳琅阁的圣女,按你的话讲,她是你家小姐的好友,可千万不能在人前说漏了嘴。”
苏子辰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这刚好也是唐无忧想说而没来得及说的。
绿绣点了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了,往后不管人前人后我都不会再叫小姐,只唤姑娘,苏公子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将苏姑娘的身份暴露出去的。”
说到这,绿绣想了想又说:“可是,南影护卫那边”
“暂时也先瞒着吧,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他现在也不知道他家王爷身在何处,即便是说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
绿绣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在理,既然说与不说没分别,还是不要落下把柄比较好。
“那好吧,但是我觉得他一定会来找我问些什么,就盼我不要说错话才好。”
“阁主,那个绿绣姑娘口口声声的唤他为护卫,可是您就这样同意将他留在阁里,当真不怕会出什么事吗”说话的人仍是那不死心的徐长老,他招来一众长老,只愿苏公能开口将南影赶出琳琅阁。
苏公淡淡的看了一眼在座的人,而后说:“我琳琅阁虽不与朝中人士往来,但救人难道还分身份了即便他真的是护卫那又如何,他一不承皇家血脉,二没有重大官位在身,不过一个小小护卫,难道也犯了你们的忌讳如此说来,是不是凡是在各朝参过军的人,都是各位的忌讳,各位也都会见死不救呢”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窃语,心中想要赶走南影的想法也都不约而同的打消了三分,可偏偏徐长老好像并没有因为苏公的话而放弃自己的坚持。
“阁主此言差矣,他虽只是个护卫,但却是荣王身边最得力的人手,这样的人又岂能跟一般的兵将相提并论打从阁主同意圣女救人开始,我就觉得这事做的并不稳妥,如今虽然救回来的人不是荣王,但你们却把这个南影留了下来,苏公难道就不怕这事被传上江湖,扰了各位江湖人士的静心吗”
“有什么话各位长老大可以来找我说,又何必在这找阁主的麻烦呢”
冷沉的语气不禁让在座的长老纷纷回头看去,看着门前一身黑衣的墨城君,众人不禁住声不语。
墨城君举步走进,冷冷的看着众人一眼,“人是我要留下的,就像徐长老说的,他既然能被辽国荣王重用,那么定是有着他的过人之处,只要是能为我墨城君做事之人,我并不在乎他之前为谁所用,即便今日我所救之人是荣王,他若愿归于我麾下,我自然也是照收不误。”
这样的话出于墨城君之口并不让人觉得意外,他能力在此,自然是有任性的资本。
他素来不在乎阁里的任何规矩,常年在外也没人知道他都暗地里做着什么,他要留下一个人,除非阁主说不,否则任何一个人的话他都不会听得进去。
见众人没了声音,墨城君再次开口,“看来各位长老这是没有异议了,如此,且散了吧,我做事有我自己的规矩,倘若你们看不惯大可以来找我,我回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阁主为难的。”
徐长老再怎么不济也是琳琅阁资辈最深的长老之一,被墨城君这般不客气的相待,他自然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他起身看着墨城君,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恼。
“墨城君此番任意之为最好不要牵连到阁中众位弟兄,虽然我的话你听不进去,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能力过人我并不否认,但若是没了琳琅阁,我也不信你还能任意的放肆下去。”
徐长老气恼离去,其他长老见此更是提步追随。
待众人走到门前,却闻墨城君一声低笑,徐长老脚步一顿,回头正欲气恼,就见墨城君慢慢的转过身来,眼底无尽阴鸷。
“徐长老口中的规矩,无非是指有关三朝之事,其实我并不明白我们阁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既然你说起来,那么我也不怕告诉你,今日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劝说阁主废了这规矩。”
一听这话,众人脸色顿变。
“荒唐,简直是荒唐,我们琳琅阁多年来一直不插手三国,如今岂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气恼到跳脚的徐长老,墨城君嘴角邪肆一扯,“由不由的我说了算这并不是徐长老可以定夺的,对了,据我所知,辽国擎州御史梦大人前段时间押了批关税进京,可是那关税中足足少了几十万两,据排查是贪污所致,至今梦大人还在牢里关着,嫂夫人为这事应该没少奔波,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徐长老若是闲来无事,还是多关心关心嫂夫人吧”
闻言,众人议论纷纷,就连苏公脸色也有些倏变,他们从未听说过徐长老的家妻与官僚中人有所关联,而且还是一位御史。
“你”
徐长老惊慌之下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辩解,墨城君既然能将事情说的这么清楚,想必是已经查明了一切,就算他现在矢口否认,恐怕他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好了,这毕竟是徐长老家中之事,怎么处理还是由徐长老自己看着办吧,至于南影,徐长老既然家中有位御史亲属,又怎会容不下一个失了主子的护卫,这事往后不必再说了,墨城君既然想将人留下,那么这人往后就归北堂所用,其他分堂就不必再去过问这件事了。”
苏公之所以之前没有开口,并不是因为他偏心于墨城君,多年来徐长老在阁内拉帮结派,虽没有不善之举,但凡有不顺他意的人,他变会煽动众位长老一同施力打压。
最开始苏公并不在意,可是时间一久他才发现,阁内之人早已不像以前一样敢大肆谈论己见,凡是开口都会小心翼翼的观察徐长老的神色,若是如此长久下去,怕是有人会承受不住而离去。
江湖人看重的就是琳琅阁的内协,倘若连琳琅阁都被分割的四分五裂,他又拿什么去统归那些江湖上的人。
听闻众人的议论,徐长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手一甩,转身而去。
经过这件事,大家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少都生出了一个隔阂,见此,墨城君眼眸一低,淡淡一笑。
看着众长老接连离去,墨城君转身朝着苏公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说便行离开。
“唐姑娘的尸首葬在哪”
“两个小主子在哪”
“他们可否安好”
“为什么你不带他们一起回来”
“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着南影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绿绣真的不知道该回答他哪个,他让她说话,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看着那一脸急切的人,绿绣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说:“为什么我家小少爷和小小姐会变成你的小主子我家小姐又没和你们王爷成亲,怎么论那孩子也不该跟你们家王爷扯上关系吧”
闻言,南影一愣,“你难道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我们家王爷吗”
绿绣眨了眨眼,愣怔片刻,而后猛地一把推开南影,提步就往外走。
见此,南影一把将人拽住,急道:“你这是要去哪,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绿绣手一甩,回头道:“小姐的尸首葬在北木林,我们家小少爷和小小姐很好,不劳南护卫费心,至于他们在哪,对不起恕我不能相告,我不带他们回来是因为我是被他们赶回来的,试问一个被赶走的人如何能劝主子跟我一起回来,好了,该问的你都问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么我先走了,苏姑娘的药还在热着,我即寄人篱下,自当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离开太久苏姑娘会寻我,我先走了。”
这一连串的话说的南影有些蒙,他不知自己哪句话刺激了她,让那个本是一句话都不说的人突然间跟上了发条似的。
不过,他要问的话已经问出来了,至于她是怎么回事,就以后再说吧。
绿绣冲回房里,见唐无忧正在调息,本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噎了回去,她站在门前,想开口又生怕扰到她,憋了很久,终于还是打算放弃。
“回来了”
绿绣正准备出门,却听唐无忧突然开口,她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唐无忧轻轻点了点头,“嗯。”
唐无忧睁开眼,见她神色有异,话又少的可怜,不禁疑惑问道:“有事”
她不问绿绣本还打算忍忍,可她这一问,绿绣就憋不住了,她大步上前直言问道:“五年前让小姐有孕的人是荣王对吗”
闻言,唐无忧黛眉一蹙,片刻不过便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是南影告诉你的”
绿绣抿着嘴,很是委屈的说:“小姐怎可将这样的事情瞒着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连外人都知道的事,您却瞒了我五年。”
一声叹息,唐无忧淡淡垂眸,“现在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可是知不知道又能怎样呢”
“奴婢不懂,既然荣王是孩子们的父亲,而他又喜欢小姐,为什么小姐当初还要据他于千里,倘若您当时接受于他,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绿绣的话正是唐无忧这三个月来后悔了千万次的事,如果她能早点弄清自己的心,倘若她能料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一定不会躲着他,甚至欺骗他。
“绿绣,有些事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心并不是靠着皆大欢喜而刻意定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智,自己的追求,我承认,如果我早些认清自己,今日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段时间以来我曾后悔过无数次,但后悔并不能挽救一切。”
见她这般失落,绿绣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直言,“小姐”
唐无忧抬起头,轻声叹息,“不是说好了往后不许叫我小姐了吗,万一被人听了去,怕是就连苏公也保不住我们。”
闻言,绿绣抿了抿嘴,改口道:“姑娘,绿绣知错了,您好生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绿绣正正准备走,唐无忧再次将她叫住问:“南影在北堂可还好”
“瞧他的样子应该还不错,姑娘说他受了伤,可是我却一点都没看出来。”
唐无忧点了点头,她没看出他受伤,那就说明他恢复的不错,毕竟是宫洺身边的人,即便是暂放琳琅阁,也不好让他委屈了。
“好了,你下去吧,这里不比自个家,说话做事都小心着些。”
绿绣点了点头,“嗯,奴婢知道了。”
几日后,北木林
积雪未化,山路较为难行,在绿绣的搀扶下,唐无忧几度休息才走上山顶。
“该死的苏子辰,为什么要把我的墓建的这么远。”
“呸呸呸,什么墓,那根本就是假的,您好端端的站在这,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埋怨的话还没说完,唐无忧突然脚步一顿,扯了绿绣一下,“嘘,有人。”
闻言,绿绣转头看去,就见那不远处的墓碑前,两道身影静静的站着,“是南护卫,那个是北堂堂主”
绿绣看了半天,发现是墨城君突然一声惊叫,唐无忧一怔,一把捂住她的嘴。
告诉她小点声她居然还喊起来了,真是拿她没辙。
绿绣知错的点了点头,可是叫都叫了,该听到的人也已经听到了,看着那满眼好奇的两人,唐无忧松开手,埋怨似的瞪了绿绣一眼。
“你怎么会来这里”
墨城君先发制人的一问,不禁引来唐无忧白眼一记,“这话好像应该我问你吧,你在这做什么难道你认识这墓里面的人”
“我是陪南影来的。”
闻言,唐无忧看了南影一眼,“他好手好脚的,干嘛要你陪闲着没事来给一个不认识的人扫墓,你这癖好够独特的。”
“苏姑娘,是我请堂主带我来的,我刚来这里,地势并不熟悉,所以才麻烦他带我过来。”见唐无忧开始咄咄逼人,南影忍不住开口解释。
听了南影的话,唐无忧不屑一笑,“你不熟悉,难道他就熟悉他也没比你早回来几天好不好。”
绿绣不知自家小姐跟这墨城君有何过节,竟让她拖着病弱的身子也要与他争吵,为解尴尬,她看向南影道:“南护卫是来瞧我家小姐吗今日姑娘也想起我家小姐,说要来瞧瞧,没想到这么巧竟在这遇见了你们。”
说着,绿绣转而看向墨城君,“难得墨堂主有心,我代我家小姐在这谢谢您。”
这身谢谢刚出口,唐无忧便使劲的耸了她一下,虽然没太过用力,但却让绿绣始料未及,脚下一个踉跄,她顿时愕然的看向她。
唐无忧不顾绿绣脸上疑惑,敌视着墨城君,“谢什么谢,说不定他只是闲着无聊,找不到人骗,所以才来这里忽悠一个死人,我奉劝某人最好还是积点德,不然说不定烂掉的不只是脸,还有全身。”
“姑娘”绿绣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她这般疾言厉色了,如今怎么就跟这墨城君过不去了呢
墨城君静静的看着那肆意发泄的唐无忧,待她说够了,他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有些人若是想要逞强,最好就不要连累身边的人,这山高风寒的,若是再昏倒,可是没人会救你回去。”
唐无忧气的发恼,心中郁结中烧,忽的,白袍下的手突然甩出一股罡气,几人几乎同时一怔,墨城君快速侧身,轰的一声,墓碑的一个角被打裂。
见此,墨城君眼眸一缩,袖下的拳紧紧握起,正欲发恼,就听唐无忧一声冷哼,“不要轻易小看你身边的人,刚刚只要我想,杀你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不要以为你收留南影我就会忘记你做过的事,你这种人,我唾之不屑。”
说完,刚转身走了没两步,突然感觉胸口一闷,绿绣见她脸色有变赶紧上前,唐无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强硬的不想在墨城君面前倒下,脚步再次提起,在绿绣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墨城君看着那碎裂的墓碑,眼底一阵残卷。
许久,南影开口小心问道:“堂主,您还好吧”
“这般骄傲的劲头还真是相像,只可惜”一声轻叹,墨城君敛回视线看向南影,“走吧,回去后找人将这墓碑重新修砌一下。”
“是,属下知道怎么做。”
树林里,唐无忧死死的捂着绿绣的嘴,直到他们离开她才松手,绿绣像是一条被暴晒过后重新放到水里的鱼一样,大口的呼吸着,顾不得说任何话。
唐无忧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静静沉思,紫眸一片清冷,她不懂那墨城君为何会对这墓碑这般在意,在她打碎墓碑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竟是像要杀了她一样。
“姑娘,您到底想做什么呀,您是想杀了奴婢吗”
闻言,唐无忧思绪一敛,转头看向绿绣,“谁让你总喜大喊大叫的,下次你要是再胡乱叫唤,我就毒哑了你,让你再也叫不出来。”
东晋皇宫,辛政殿
入夜已深,殿内烛火通明,寂静一片,一连几日尊皇都留置甚晚,今夜更是过了三更都不肯离去。
“陛下,夜已深了,要么这些奏章明日再阅”一旁站到直打瞌睡的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之前他从未有过深夜批奏的习惯,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这一留就是留到这会儿。
尊皇合起手中的奏章,低沉着声音开口,“把他们都带下去,门外守着吧,吵得孤心烦。”
“可是陛下”公公看了看一旁的下人们,他们可是已经连喘气都快免了,哪里来的声音会吵到他
尊皇面色严谨,万千黑丝皆被一个金冠所束,一身暗红色绣丝龙袍不显张扬,看上去极度冷沉尊贵,长眸一撇,止住了公公口中欲出的话,“去吧,孤没叫人记得别让人进来。”
闻言,公公也不敢在多劝,身子一低,恭敬道:“是。”
他摆了摆手,将一众宫人全部带走,片刻不过,大殿内霎时变的更加静谧。
然而当殿内的人离开后,尊皇却没有再去拿桌上的奏折,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屏风。
“还不打算出来吗”
精明的眼底尽是令人发寒的阴鸷,然而他一声过后,屏风后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还要孤亲自请你出来吗”
话落,扑通一声,骏马齐腾的屏风不禁一晃,尊皇眉心一蹙,正欲起身,就见一只肥硕的小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
一连几日,尊皇始终知道这殿内每到晚上就会有人躲在这,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刺客,可到后来,这人却迟迟不肯露面,今日他实在是忍不住,这才打发了那些宫人,想看看这每夜都躲在这却不出现的人到底是何目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出来的人会是
地上的小手在露出的那一瞬倏地敛起,尊皇见此眉心深凝不解,少顷,小手顺着屏风的边缘露出指尖,一双乌黑的大眼一点一点的从屏风后探了出来。
尊皇见到躲在这的人竟是一个不足半人高的小孩,惊诧的同时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多天了,一个小孩既然能躲在这这么久而不被发现,他这殿内殿外精卫无数,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你是什么人”尊皇语气缓了缓,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孩子是哪来的,但是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冷言相逼。
唐雨茗站在屏风后,始终没有走出,她探着半个头看着尊皇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话问的尊皇微微一愣,转而那疑惑的目光逐渐转变成了一丝兴味,“你在孤的大殿内躲了这么多天,难道不应该是你先跟孤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在这吗”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了吗”
见她句句不答反问,尊皇紧蹙的眉心轻缓,不禁淡淡一笑,“孤的确是早就知道你在这,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
唐无忧防范似的看着尊皇,始终都不肯上前一步,“我是来找皇上的,你是谁为什么每夜都会在这里”
尊皇眼眸一眯,对于这个小丫头不禁起了些兴趣,“哦找皇上难道你认识他”
唐雨茗抿着小嘴沉默半晌,而后再次看向尊皇,“你是谁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闻言,尊皇不禁失笑,“你不是同样也没回答孤的话吗”
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而后唐雨茗探头看了看殿内的情况,发现这里已经没人了,好奇之余大胆的探出了半个身子仔细的瞧着。
“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吗”唐雨茗好奇的问,因为在她睡着之前,她明明记得这里还有好多人,可为什么在她一觉醒来之后就剩下他们俩了
“你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瞧着她这小心翼翼的劲,尊皇不由的想要引她出来,可能是因为他的儿女不多,所以见到孩子他便是特别的喜欢,更何况是像她这种聪明又机灵的孩子。
突然,咕噜一声,唐雨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见此,尊皇不由一笑,他拿过桌前的一盘点心,放到离她较近的那边,“过来。”
看着桌上的点心,唐雨茗不由的舔了舔嘴,但却丝毫没有过去的打算,半晌,她突然说:“你把它丢过来。”
闻言,尊皇不禁一笑,“会弄脏的。”
“你丢准点不就得了。”
见她这般理直气壮,尊皇失笑之余倒也随了她,他拿起一块点心轻轻一抛,唐雨茗两手一伸刚好接住。
尊皇本以为她会直接吃,可谁知她竟从头顶的小发髻上拔下一直银钗,试过没有毒之后才往嘴里送,看样子她是饿极了,三两口便把那点心消化掉了。
“慢些,别噎着。”
尝到了甜头之后,唐雨茗似乎觉得这个人还不坏,她稍稍放大了胆子从屏风后走出,四下打量了一下问:“那些个人都哪去了”
看着她那漂亮的小模样,尊皇不禁也将她打量了一番,“已经全都打发出去了,不会有人进来。”
闻言,唐雨茗安心的点了点头,而后再次看向尊皇面前的点心,“我能再吃一块吗”
尊皇含笑点头,推了推盘子,“你能自己过来吃吗”
唐雨茗眼中的防范未尽,犹豫片刻,小心走近,见尊皇只是含笑而望,似乎并没有其他举动,她这才放心的站在桌前,惦着脚将那盘点心拽到了面前。
银钗再次拔下,她一边提防尊皇,一边将每块点心全都验了一遍。
尊皇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孩,看似大胆,却又处处谨慎,难怪她躲在这里多日都没有被人发现。
“现在你能告诉孤你是谁了吗”
唐雨茗眼一抬,看向他反问:“那你又是谁,为什么每晚都会在这,这里不是皇上呆的地方吗,可是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她居然还知道这里是皇上呆的地方,尊皇微微挑眉,见她才这么一会就把盘子里的点心吃去了大半,他将一旁没有喝过的茶地给她,而后说:“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皇上”
唐雨茗毫不客气的接过茶碗,同样没逃过验毒的这个环节,她喝了口茶,而后看了他一眼,“皇上不是都穿龙袍的吗,可是你没有,而且皇上都会叫自己朕可你却叫什么孤,而且我听那些太监叫你陛下,所以,你不是皇上。”
闻言,尊皇眉心一拧,“你是辽国来的”
见他语气有变,唐雨茗小脸一凝,防范似的退后几步,“是又怎样,你想抓我吗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找爷爷的。”
“爷爷你既然是辽国人,为什么会来东晋皇宫找爷爷”
唐雨茗歪了歪小脑袋看着尊皇,“那我问你,如果我祖父是东晋人,祖母是辽国人,那我爹是哪的人”
“当然属东晋。”
“那我再问你,如果我爹是在辽国长大的东晋人,而我娘是辽国人,那我是哪的人”
“当然也是东晋。”
闻言,唐雨茗小脸一喜,再次上前去抓盘子里的点心,“既然你说我是东晋人,那你就不能抓我。”
瞧她这股得意劲,尊皇不禁一声哧笑,只不过这孩子的家室会不会有些太过复杂了,上两代开始就两国牵扯不清,如今到了她这,她却一个人跑到东晋皇宫找爷爷。
“小家伙,你是一个人进宫的吗”
唐雨茗点了点头,继续吃着点心,“嗯,本来是跟哥哥一起,可是哥哥有其他事要做,所以没跟我一起进来。”
这话回答的痛快,但也让尊皇不禁蹙眉,“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那么进来的呗,就你们宫里的那些侍卫啊,根本就不中用,我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走过去,他们都看不见我。”
这大话被她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她人现在站在这是事实,倘若不是宫中有人接应她,那么这个小丫头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说你是来找爷爷的,那为何每日都躲在这里,难不成你不知道你的爷爷在哪”
闻言,唐雨茗放下手里的点心,稍稍有些失落,“知道倒是知道,但是他并不认识我,所以我只能等。”
“等”
突然,门外的公公推门走进,唐雨茗一惊之下赶紧躲到了尊皇的桌子底下,见此,尊皇眉心一拧,不悦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吗,你是听不懂孤的话吗”
题外话
这两天看到宝贝儿们说墨城君就是宫洺,唔为啥呢
想看曹琦儿被虐的宝贝儿们别心急,虐是一定会有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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