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巴掌按上果子的大脸蛋子，不由分说的把虎蛟吸到我的灵虚中，不然他那种死要面子的臭脾气，肯定是不肯乖乖自己进去。

果子气地原地打滚，让我一把给拎起来抱在怀里：“酸果精，走了。”

上天庭的路我熟，上次我早就摸了个门清，我化作水滴在云雾里匍匐前行，悄无声息的从天兵脚下溜过，但很快我发现个新的问题，我并不知道酒中翁被押在哪。

我肆无忌惮的翻滚着，我身上有泉珠，除了千允默那专门为妖族长得狗鼻子，一般的天神是察觉不到我的妖气的。

可不知哪个脚欠的天兵把正愉快翻滚的我一脚踹飞了。我顿时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的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掉进一只茶盏。

我融在茶盏中，只见捻盏之人刚递到嘴边的手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瞧了一瞧。

这人正是我半生不熟的千允默。

“怎么了千允。”歌澜给他梳头的手停下来。

千允默吹了一下酒杯，他口中吹来的风迷了我的眼，让我心里忽然痒痒的。

他道：“无事，观尘镜里吹来一粒尘落到了杯里。”

他袖子一拂，把杯盏的水泼在了树下：“换一杯就是。”

我跟着茶水落到树根，他竟然又放了我一次。这个上神，不，帝君真是奇怪，竟然会三番两次放过我一只小水妖。

歌澜笑了笑，她不面对我的时候，温顺的模样让我觉得像个贤妻良母：“千年前你到花界提亲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给你梳头的。那时候你还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与我结发为夫妻。”

“嗯。”千允默不深不浅的应了一声。

“咱们二人的婚事因天妖之战耽搁了那么久，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天帝要亲自为你我主婚，千允，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懒得瞧这两个人在这酸唧唧的你侬我侬，白眼翻得心累。他既然放了我，我就承了他的情赶紧滚走就好。

“对了千允，刚抓来那个妖族，你打算怎么处置。”

“你想如何处置。”

“那个酒中翁擅闯南天门，扰乱天界秩序还口出狂言，当时在妖界如果不是你妖煞发作，早就把他抓回来处置了，依我看把他押到诛妖柱接受雷霆万钧也不为过！”

果然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歌澜。

“依你。”

千允默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答应了，这两口子狼狈为奸，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悄声的滚出千允默的院子，用传密之术问虎蛟道：“你知道诛仙柱在什么地方，酒中翁可能被关在哪呢？”

虎蛟道：“关押的地方有重兵把守，还设有帝玄阵法，你靠近不了。”

“那就半道把他劫走，诛妖柱在哪，有没有必经之地？”我沿着边边角角的地方滚了好大一圈，随便找了块玉石歇脚。

“就在你身后。”

“啊？”我抬起屁股又滚了几步，这才瞧清我刚才坐的玉柱上面印了一圈看不懂的诛妖文咒，还有铁链挂在两侧。

我仰头望着这根通天的玉柱，天界豪华又奢侈，到处的雕栏玉砌，就连诛妖柱都是镶金的玉石。莫说，除却这两根巨大的铁链子，这根诛妖柱修筑的着实华丽又美观，是所有通天柱里最好看的一根。

我又向后退了两步：“虎蛟，我该去哪拦酒中翁。”

“小心！”

一道闪电劈上诛妖柱，滋啦啦的响声让我毛骨悚然，我就地一滚，滚离诛妖柱附近。铁链晃动的声音响起来，我听到虎蛟道：“往后退，往后退！来不及了。”

“啊！妖主！”

酒中翁，是酒中翁在叫！我想上前去，被冒出来的果子硬拖到一边，正好看到雷霆落在酒中翁身上，他焦炭的似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机，只有两只眼珠还在活动。

他的嘴里冒着黑色的眼，只能小幅度的动动嘴唇，是连“妖主”这两个字都喊不出了。

虎蛟道：“别近前，雷霆之力厉害得很，会伤到。酒中翁只怕是……救不下了。”

酒中翁活的年岁虽久，可修为却不怎么深厚，几道雷霆下去，已经焦炭似的贴在柱子上，酱红的血迹沾染满诛妖柱，跟上面鎏金的装饰相称的越发好看起来。

“唔！”虎蛟捂住我的嘴把我拖到一边，用他的身体挡住我：“你不要命了！你有多大本事，能在众目睽睽里把酒中翁劫走！”

“跟我走！现在他们都在看诛妖，等到回过神来发现了你，你就是第二个上诛妖柱的！”虎蛟拖着我，可我心里很难受，我浑身都很难受，我看到酒中翁颤动的嘴唇，他在喊妖主，妖主在哪？

兰花在等妖主，紫霜在等妖主，酒中翁也在等妖主，可妖主在哪？

耀眼的闪电光亮照得天界绚烂的云朵一阵青紫，霹雳一声巨响，酒中翁唯一颤动的眼珠子也失去了活力，直勾勾的盯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妖主，妖主，你快回来……”他口舌极度不清楚，可却听得明明白白，我手脚冰凉的看着他想哭却浑身焦黑的动不了，流不出眼泪，在痛苦中散去元神。

诛妖柱沾上妖血，吸取妖族元神后放出异常绚烂的光辉，众神大开眼界的看着难得一遇的神柱，像在欣赏一件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可我却觉得每一道色彩都那么刺眼。

我被果子和虎蛟硬脱离了仙界，回了祷过之山。

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在发抖，酒中翁死之前直勾勾的眼神我至死都不能忘记。

果子从身后抱着我，虎蛟站在我身后，湛蓝色的眸子还是那么透彻：“酒中翁说得最多的就是妖主，他一直说你就是妖主。”

“我不是！”我近乎疯狂的吼出来，“妖主只是有一缕精魂落在了泉珠里，我不是妖主。”

我怎么可能是妖主，我只是只小的不能再小的水妖而已。

“给你。”他递给我半片往生镜的碎片，“这是你乾坤袋里装的，你既然已经有了知道过去的机会，为什么不肯进去瞧瞧，你自己也在害怕知道真相？”

我无言以对，因为虎蛟说得对，我也害怕知道真相。

如果我真的是妖主，我要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苦苦等待妖主归来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