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脖颈往下，似乎，”解风想了想，“似乎有黑色的标记。”

“标记？”

“当时属下也没看清楚，他当时来开门，穿的亵衣，我只隐隐瞧见他脖颈处有一点黑色的，就是什么，小的没看清。”解风老老实实道。

楚颉颔首，“第一次那个人，应该也是他。”

解风面色大变，只听楚颉继续说道，“你当时进来，只是搜了他的房间和被褥？”

解风点点头，肯定这两点最重要。

“温度。”楚颉指了指桌上的几个汤婆子，“烫和暖和，是个温度。”

通常情况下，被褥是热的，人会下意识觉得是刚从床上起来，却忽略了此时被褥的温度应该是暖和，而不是烫手。

“至于房间里，什么都查不到，说明他把衣服藏到房顶。他知道，只要查过他，你就会去向我禀告，他刚好可以全部听到。”楚颉站在窗口处，夜风吹起散落在鬓间的银色碎发，更衬得夜如墨，人如妖。

“多谢大人指点，属下受教。”解风毕恭毕敬，又看了看站在窗口吹风的的大人，“大人，夜风很凉，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无妨。”楚颉看着夜色如水的城镇，突然想起了五年前的秋天，也是这样的夜晚，又不是这样的夜晚。

“最近可有打探到那个女人的消息？”他的声音突然变冷。

“小的有派下属去打听，如果脸上都是伤疤的女子，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楚颉颔首，黎明的光辉渐渐晕染了墨色，天边扑棱着翅膀的鸟儿向南飞去。

天，就要亮了。——————————————

“哒哒哒…”郦城往虞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过。

卫燃哼着歌，她肥胖的身躯靠坐在马车里，旁边的背篓里都是满满的药草。车夫暗自腹诽，这妇人长得又黑又胖，哼的歌还挺好听的。

那天卫燃从客栈逃出后，直奔屠嵩山，还在山下的作衣坊内买了两套衣服和化妆的，等出门时又是一个黑脸的胖妇人形态。虽说穿成这样，采摘药草并不太方便，但这样也最安全，谁会对一个市井妇人起疑心呢？

除了采赛神医要的凝雨花，她还采了一些其他的药草，然后招呼一辆马车，送她回虞城。虽说她也想骑马，但这个时代，在民间女子骑马还是少见的，能不引人注目最好。

三日后的傍晚，等卫燃揉着酸软的臀部迈进家门，看见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拔的东倒西歪，房间里的桌椅板凳像被洗劫过了一样瘫痪在地上，连她最爱的白裘铺设的红木躺椅上，都有两个大大的鞋印。

卫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卫予！！！”

“阿念！！！”

“你们给我出来！！！”

此时被叫到名字的俩人在墙角哆嗦着，一起合计怎么说。阿念头上的发髻也歪了，卫予的脸上都是灰。

“臭小子，你娘叫你呢！”阿念捏了捏卫予的脸蛋。

“我才不是臭小子！”卫予皱着眉头，一把挥开阿念的手“要去你先出去，不然我就说是你先打我的！”

“明明就是你…”

“是你是你！”

“就是你…”

“是你！是你！”

“你们俩在这啊。”阴恻恻的声音从俩人背后响起，惊的俩人头皮发麻。

“娘亲…”卫予此时的眼眶微红，“我好想你！”说完抱着卫燃就哭，鼻涕眼泪蹭了卫燃一袖子。

卫燃看了看怀里的儿子，正经着脸把他拉出自己的怀抱。

“别哭了，没用。”卫燃冷着脸，“罚你们俩各扫茅房两个月。”

她只要看看这场景，都不用问，就知道俩人在家里又打架了，无非就是予儿调皮捉弄阿念反被捉弄，然后俩人气急败坏一起闹腾。

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说的就是他俩。

“娘亲，我…”

“再说话，就加两个月。”卫燃冷着脸。

阿念缩在一旁没吭声，这时候说话铁定找死…

“现在你们俩去把屋子院子收拾好。”卫燃拎着背篓出门去找赛神医了。

“娘亲竟然没骂我们！”卫予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马上就多云转晴，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念姐姐。

阿念反而不跟他胡闹了，“小少爷，等夫人回来，记得给夫人道歉。”

卫予看看念姐姐的脸色，又想想刚刚刚刚娘亲回来的时候的表情。当时娘亲刚回来，应该很累吧，自己还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他脸上有些郝然，“我知道了，念姐姐。”说着想了想，又像模像样的向阿念鞠了一躬，“念姐姐，我和你一起玩闹，还请你也别生气。”

阿念吓了一跳，虽然自己和这孩子亲如姐弟，但毕竟她是下人，哪里有少爷向奴婢赔不是的。

“小少爷，您别这样，”阿念连忙扶起卫予，“是奴婢做错了，以后再也不和小少爷胡闹了，让夫人安心些。”

“奴婢去把院子和屋子整理一下，”她顿了顿，“小少爷可以去给夫人泡壶最爱的花茶。”说完，她便急急忙忙去收拾了。

卫予挠挠头，娘亲说的真对，做错事要学会道歉，哪怕对方再不愿意，也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看来这招以后要多用。

之前出门离去的卫燃此时趴在墙头，她看着刚刚的场景，嘴角笑出了花，这才放心的去找山羊胡子。

等她到了药铺门口，发现店门已关，正暗自奇怪着这老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但还是敲了敲门。

没人应。

卫燃看了看四周，没人往这边走，于是使出轻功，眨眼间便进入了药铺的正院内。

“这老家伙，搞什么。”她弹弹身上的灰，准备往药铺走去瞧瞧。此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药铺飘到了卫燃的鼻中。

卫燃心惊，这么大的出血量，难道是山羊胡子？她轻轻放下手上的药篓，再从腿上的绑布内抽出一把匕首，慢慢的靠近正堂。

此时正堂内还时不时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靠近还能听到熟悉的长吁短叹——

“这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山羊胡子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不像是垂危病重的人能发出的声音。

卫燃心生疑虑，却也不敢大意，脚下一转，贴到正堂的窗户处，朝内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