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风是在南淮长大的。

沈轻舟记得江黎风中考时，出人意料地考入了南淮最好的高中。

那时苏琉歌也考上了，是以第一名，而江黎风是恰好压线进的。

不过苏琉歌后来没去那高中念书，因为她出了意外。

中考以后，苏琉歌就从南淮搬回了北川，沈轻舟也陪着一起。

北川是两人从小生长的地方，是故乡，只是后来小学毕业苏琉歌被寄养在沈轻舟家，而他爸要去南淮做生意，便跟着一起去了。

后来两人在南淮一所初中遇见了江黎风。

再后来一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混杂不堪的事，都成了沈轻舟这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痛。

而这却也教会了他成长，教会了他如何去爱如何去保护一个人。

沈轻舟最终在她破釜沉舟的声音里败下阵来，只是叹了口气说：

“那好。”

他认命了。

苏琉歌看了看格外异常的男孩，放缓语气问：“小舟子，怎么了？”

沈轻舟却是复杂地笑了笑，年少的稚嫩被染上一层霜。

他似乎风轻云淡地说了句，

“我会帮你的。”

像是午日朦胧的橘天边红了半圈的暖阳，他的话语置于心尖惊动了温柔缱绻。

她却恍了恍神。

-

下午时，江黎风并没有来上课。

据说是和学校里的人打架，被教导处扣了下来。

起初苏琉歌还有些奇怪，后来又听说江黎风是为了一个女生打架。

而那个女生，是温语蝶。

苏琉歌的脑袋一直沉闷地横在课桌上，侧着头看着一直空荡荡的座位，心底五味交杂很不是滋味。

偏偏是温语蝶。

“听说了吗，A班新来的转校生超帅。”

“嗯嗯？就是打架的哪个？”

“对啊，你说他和温语蝶是什么关系？”

走廊外喧嚣聒噪，有女生尖着嗓子打听八卦。

苏琉歌忽然皱了皱眉。

-

时间回溯中午以后。

大概在午休时，心情暴躁的江黎风在校园里乱逛。

忽然在校园某个角落看到一群人，几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动手动脚的。

当时江黎风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心底愈发烦躁，像是刀刃插在心底。

他很想打架，想找人发泄。

于是，他冲了过去，冲上去提起一个男生衣服领子狠狠地揍了下去，动作熟练狠戾毫不留情。

那男生在挨了一拳后，脸上绽开血花，径直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其他人忽然乱慌了，他们的老大被人打了，剩下的小弟们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那几个小弟一起上，因为人数众多的原因，江黎风也挨了几拳，可他却感觉不到痛。

再后来呢，有巡查的保安来了，他们几个都被扣了，还有那个一直哭哭啼啼的女生，解释了事情缘由后一直为江黎风求情。

那女生倒是生得妩媚，平日里也气高趾昂引人注目，结果吧可能报应来了。

而当下，这女生也难得卸却一身高傲，出人意料地为了个男生哭了大半天，那架势哭得梨花带雨，让教导处的老师都忍不住软了心。

最后只是让江黎风写了份检讨。

温语蝶和江黎风出了教导处以后，温语蝶一直跟在他身后。

江黎风倒嫌她烦，不带感情冷漠地骂了句，“你他.妈的别再跟着我了操。”

身后的女生先是一惊，不过她倒不害怕，只是觉得眼前这男生骂起人时十分可爱。

“我是温语蝶。”

温语蝶笑着做了个自我介绍。

江黎风显然对她没兴趣，只是说了句，“滚。”

“可我喜欢你。”

她这一句倒把江黎风搞得有些蒙了。

“脑子有病？”

她却笑着摇了摇头，“一见钟情不知道吗？”

知道。

他当然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像是陷入一份甜，愈发上瘾直到沉沦无法自拔。

走廊上，北风从似乎遥远的一边缓缓袭来，空旷的周遭溢满风的呼鸣。

“我打女生。”烦躁的少年兜了满脑子心事，愈发不耐烦地开了口。

“你不会的。”她说，“是你救了我。”

“操真烦。”江黎风又骂了句。

早知道刚才连她一起揍了。

江黎风懒得理她，也不想回教室，直接翻墙出了学校。

他不知道的是，温语蝶也跟了出去。

-

盛夏的教室异常燥热，苏琉歌偏了偏头，瞥见江黎风抽屉里放置的书本突出来的一页。

鬼使神差地偷偷伸出手，将里面卡着的一张A4纸抽了出来。

上面规规矩矩地写着几排字：

【你在有光的艳阳里恣意生长

我在背光的暗隅里暗哑无声】

【你偏头轻笑风尘扬光

我颔首凝眸孤星坠光】

【你来时星光辉煌月光温柔

你走时晚风嘶哑海浪空寂】

落款：致年少欢喜。

——我永远爱她。

忽然间，苏琉歌拿纸的手指愈发颤抖，松了松A4纸被风吹了起来，从窗户外飘了出去。

苏琉歌微微一怔，想抬起手去抓住，却始终扑了个空。

讲台上老师有些皱了皱眉：“苏琉歌，别不是睡觉就是扰乱课堂纪律。”

苏琉歌无奈地点了点头坐下。

看着那张A4纸混迹在樱花漫舞里，在悠远天空下洋洋洒洒，忽然心头闷得慌。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了。

难怪呢。

原来之前的冷漠只是想保持距离。

她自嘲般地望了望天花板，白炽灯亮得耀眼，她眯了眯眼，睫毛颤抖，又用手挡住。

要放下么？

祝他幸福？

直到下课后，苏琉歌收到了她爸发来的短信。

【爸：瞧瞧老爸这糊涂脑瓜，都忘了告诉你小风叫什么名了。】

她瞥见，忽然短促一笑。

半晌，又收到一条短信。

【爸：你哥叫江黎风，和你同班的，你应该见过吧。他刚来北川不久，从南淮跑来的，隔了大半个地球，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你多多帮下他。】

【爸：不过说起来，小风之前是在南淮一中念的高一，你当初也考的这个学校，要是...】

贺盛华没有在给她发消息了。

苏琉歌只是沉默半晌，原来一年前就可以见面了，说不定，那时他还没喜欢的人呢。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点出另一个联系人，发了条短信。

【苏琉歌：小舟子，原来许湘的儿子是江黎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