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闹市冗杂。
昏昏的室内人群舞动,声乐呕哑嘲哳,灯光迷离稀疏。
桌上,堆叠着酒瓶,半空半满。
江黎风已经换了一件黑色外衫,他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
少年装满了心事无法述说,只好苦闷着脑袋醉酒。
烦死了。
顷刻,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是一则短信。
【贺盛华:小风呀,在哪儿呢?我听你班主任说你下午没来上课,怎么了?】
【贺盛华:小风呀,你的事我听你妈说了,俗话说往事已成烟云,千万别再想不开啊。】
【贺盛华:快告诉贺叔叔,你在哪儿?我让琉歌去接你。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吧,这丫头也是还跟我闹脾气。】
贺盛华一连发了三条短信,江黎风低头看屏幕的眼眶忽然湿润。
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了。
久违的亲情。
可看到最后一条短信,他却是蹙了蹙眉,又丢下手机转头喝了一口闷酒。
闹脾气?
莫不是因为他?
江黎风苦笑几声,望迹舞池人群扭动,百媚尽显,又歪了歪头。
不知道喝了多久,喝了多少,只是感觉醉意涌入脑海,恍恍惚惚中,江黎风看见了不远处人群里出现的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
——温语蝶
她在他身边抽出一张凳子坐了下来,目光一直搁在他身上。
看得他愈发烦躁难受。
“你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异常冷淡,明明是夏天,可温语蝶却感觉,只要靠近他,就像是被寒冬逼人的气息所笼罩,寒意也漫上脊梁。
“我...我只是担心你。”
她画了妆,身上也有很浓的香水味,江黎风皱了皱眉。
他没有说话,只是瞥了眼她就起身想要离开。
刚要走的时候,温语蝶伸出手拉着住了他的衣角。
他猛地抽了回来,又似乎厌恶般地脱下外衫向一旁空沙发上一扔。
江黎风不喜欢别人碰他,包括属于他的东西。
而这一举动直接刺激到了温语蝶。
她忽然气愤恼怒地冲江黎风吼了橘,“草拽什么拽,我低三下四追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压抑了许久的心情骤然爆发,她终于本性暴露。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温氏集团知道吗?北川的很多产业都有我爸的股份,想巴结我的人多了去了。”
江黎风听了后却是微微一哂,勾了勾嘴角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去找他们啊!”
温语蝶忽然一愣,想换了个人似的,又语气柔柔地道歉:“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太冲了。”
她说,“江黎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要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都可以改。”
“我知道你缺钱,你和我在一起吧,我可以给你钱,也可以帮你还债。”
江黎风听到最后,黑着脸语气不好地问,“你调查我?”
像是点燃了时刻待发的烟火,此刻少年愈发冷淡得吓人,看人的眼色像是带着冰刺般,好像稍不注意,就会被扎得遍体鳞伤。
终于,温语蝶有些颤抖发慌地说:“我本来是想调查一下你的名字,然后不小心看见了你以前的事。”
但关于他的家庭却很模糊,温语蝶只知道江黎风欠债很多,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家人一栏那里是空着的,上面只是粗略地写了几个字:
XX年已被许湘女士收养。
然后就是江黎风以前住南淮,经常打架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年,似乎还有自虐症与焦躁症。
后来温语蝶去江黎风初中学校的帖子逛了一圈,随便发了几句就有个叫“沐遥”的人联系了她。
起初,沐遥说自己是江黎风的女朋友,不过中考后两人不知不觉就分了。
本来温语蝶还有些疑惑,江黎风原来是有过女朋友的,不然她还真以为他像帖子里其他同学评价得那般无情无心。
沐遥给温语蝶说了关于江黎风的很多事情,不过仅限于初中。
初中的江黎风也不爱说话,一年级时他常常浑身是伤的来上课,导致本来俊朗的面容被大大小小的伤掩得不堪。
江黎风有个三年的同桌,她叫苏琉歌。
那时苏琉歌很爱笑,长得也好看,没几天就成了学校校花。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苏琉歌和江黎风忽然关系很好,而常年冷漠的少年也露出罕见的笑容。
那嘴角浅浅的笑,摄人心魄,迷倒了校园里大片女生,包括沐遥。
可是初二时,苏琉歌一整年都没来上学。
而江黎风又恢复往昔,冷得可怕,没人再敢接近,他旁边的座位就这样空了一整年。
后来呢,苏琉歌终于在初三时回来了。
可她旁边却多了个干净稚气的男孩子,明明是一样的年龄,那男孩子脸上却总挂着一副病态。
后来才知道,男孩叫沈轻舟,自幼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总是病怏怏的。
他妈就是病死的,他爸沈旭国担起整个家庭,家里又有两个儿子,好在大儿子身体无恙又很有才学,初中就出了国去深造。
而沈轻舟其实一直都被苏琉歌照顾着。
沈轻舟也在这个学校念书,是江黎风隔壁班的,因为身体不好来学校也没几天,初二身体愈发严重苏琉歌就请了一年假去照顾他。
初三快中考了,沈轻舟身体渐有好转,两人便回学校上课。
可即便如此,江黎风总觉得苏琉歌把自己忘了,她不再回原班上课,一直呆在隔壁班。
直到下半学期临近中考时,厌学已久的江黎风忽然开始认真听课,成绩缓缓提高。
最终压线进了南淮一中,整个南淮最好的高中。
虽说是压线,但也很难得了,当时那一届学生,考进南淮一中的只有四个人。
苏琉歌,江黎风,封千辰,江怜月。
可是后来,真正报名读了南淮一中的自始至终只有江黎风一人。
沐遥大概说了这么多,然后就没再给温语蝶发过消息了。
回过神,温语蝶盯了盯江黎风,又有些害怕地压低了头。
她没敢把认识沐遥的事说出来,因为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劝你,到此为止。”
他的嗓音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