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宁了。穆雨哭了很久很久，穆呈说她从小到大加起来流的眼泪都没今天流的多。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但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穆呈的心还是揪到了一块。他一直坐在穆雨的身边，心疼地看着她，给她递纸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从小到大，他对她发的所有脾气几乎都是因为她对周嘉颜的执迷不悟。他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相差了七岁，她怎么就喜欢上周嘉颜了呢？

周嘉颜当朋友没得说，遇到什么麻烦说一声，他什么也不多问就会帮你解决。但当男朋友……穆雨和他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从他发现穆雨对周嘉颜有意思开始，他对自己妹妹的态度就很冷淡。但即使是这样，穆雨还是很喜欢他。他卡在两人中间，里外不是人。

穆雨渐渐从大哭变成了啜泣，最后大概是哭累了，抱着穆呈的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穆呈拿毛巾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又心疼又无奈地替她捻好被子，确定她真的入睡之后才退出她的房间。

他刚合上房间门，一转身便看到周嘉颜站在他们房间外面的走廊上正倚靠着护栏。

“睡着了？”

“嗯。”穆呈捏了捏鼻梁，“今天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狠狠揍那个男生两拳。”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周嘉颜张开手臂，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真的？”穆呈说着挥出了自己的拳头，结果在离周嘉颜的脸五厘米的地方停下，换了个方向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从一开始就是小雨的一厢情愿，怪谁也怪不到你。只是我原本以为你会用更婉转的方式告诉她。”

“既然不管怎么婉转结果都是伤害，那长痛还不如短痛。穆呈，我已经结婚了。”周嘉颜神情凝重，“以前我觉得无所谓不需要解决的关系，现在一下子都变得有所谓了。”

“你认真的？”

“嗯？”

“对方念稚，认真的？”

周嘉颜失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认真的？我像是会随便和别人结婚的人么？”

“你丫的从小到大就没谈过恋爱，鬼知道你是不是喜欢男的啊。”穆呈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从小到大你身边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你搭理过谁。为什么到方念稚这就不一样了呢。”

“或许，”周嘉颜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她是第一个想替我挡风遮雨的人。”

好无耻的理由。穆呈在心里默默鄙视地想。

两个男人的交流进行了一个小时有余，方念稚待在卧室的沙发上都快等睡着了。在她打到今晚的第二十六个哈欠的时候，周嘉颜终于从外面推门而入。

“穆雨情绪稳定下来了么？”她猛得起身，因为坐了太久脚的血液流通不畅，所以下一秒一个踉跄又跌回到了沙发上。

“小心一点。”周嘉颜下意识做出了扶人的动作，随后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点点头说，“已经睡着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哪睡得着啊……”

“嗯？”

方念稚换了个坐姿，一只腿盘在沙发上：“我这心里惴惴不安的，总感觉自己做了件坏事。”

“坏事？”周嘉颜解下手表，面色瞬间沉重，“你是觉得我不该拒绝穆雨？”

“那也不是。小姑娘知道我们俩结婚之后哭得那么惨，我还挺心疼的。”

“你拒绝男生追求的时候，也会想他事后会不会哭么？”

“那倒不会……我没事想那个干嘛，又不是我告白被拒绝。”

周嘉颜看了她一眼，无奈摊手。方念稚在和他辩论的这件事上又一次完败。

“……”方念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周嘉颜的话绕了进去，气得龇牙咧嘴。

周嘉颜见好就收，也不多欺负她，走到沙发边上摸摸她的头，语气变得一下子温柔了起来：“别多想了，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睡觉。”

方念稚这才想起在周嘉颜进门前她在思考的另一个问题，她看着周嘉颜，犹豫了一会后不好意思地艰难开口道：“那个……你有准备我的睡衣么？”

她今天身上就套了一件毛衣，显然不可能穿着这个睡觉。

周嘉颜也愣了一下，他拉开卧室的衣柜，里面清一色是他的衣服。

“这个可以吗？”他挑了件全新的T恤递给方念稚，“抱歉，忘了让小林准备了。”

可以是勉强可以，周嘉颜的T恤穿到方念稚身上正好遮到她的大腿……只要她不抬手，只要不抬手……

但穿着这种随时可能走光的衣服，她怎么可能安心入睡啊！

“……没有睡裤么？”

周嘉颜又看了看衣柜，从抽屉里拿了条纯棉的运动裤：“可能长了点。”

“长点没事，长点好！”方念稚急忙从他手里抢过裤子，三下五除二地蹿进了浴室，关门、反锁一气呵成。

周嘉颜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愣了两秒后越想越觉得好笑。

她是多怕自己对她图谋不轨啊？

“周嘉颜，我睡不着。”方念稚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你睡着了么？”

沙发上传来了翻身的声音：“没有。”

“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方念稚“唰”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我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

“人生啊，理想啊。”

“睡了。”周嘉颜又翻了一个身，用实际行动表示了拒绝。

“别嘛。我什么都能聊，你想聊什么？”

“乖乖睡觉。”

编剧的沟通欲一上来，不发泄出来是压不回去了。方念稚索性翻身从床上下来，可刚走出两步，一阵棉麻触感的阻力阻挡了她前进的步伐。

“哎哟。”伴随着哀嚎的还有人体和地毯碰撞的声音，“咚”的一下吓得周嘉颜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念稚？念稚！”

“疼。”方念稚一时说不上来被撞的地方哪里比较疼，磕到茶几角的手瞬间麻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周嘉颜急忙打开灯：“撞到哪了？”

“手……”

“给我看看。”周嘉颜小心翼翼地把人翻了个身。

“都怪你这裤子。别动我，别动我，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