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方念稚收回了握着门把手的手,转过身对着沙发的方向。她反应了一会,以为周嘉颜是在说那天带饭的事情,她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没有生你的气。我那天应该问问你想吃什么再买的。”
方念稚说完之后,周嘉颜又沉默了。方念稚不知道要说什么缓解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又过了一会,周嘉颜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叹息,随后他的声音穿过黑暗传到了方念稚的耳中——“如果那是你的初吻,我很抱歉。”
电光火石间,方念稚明白了周嘉颜为什么要和她道歉。原来那天晚上……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的画面一下子重现在了方念稚的脑海里,所以他这段时间躲着她,就是因为这个?
哽咽的人变成了方念稚。她以为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他都记得。
方念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整个揪到了一块,每次开口前都需要十足的勇气,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要和我说的,就是对不起?”
“我可以给你任何补偿。”
你体会过从脚心蔓延起的凉意涌遍全身的感觉么?全身的毛孔在瞬间张开,整个颅腔都在回荡着“嗡嗡”的声音。那种大脑空白是世界万物从脑海里穿堂而过,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果周嘉颜什么都不说,方念稚或许还不会那么难过。可是周嘉颜说要给她补偿,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唰”一下从眼角流了出来。
她边摇头边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那天喝多了。”
“我……”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你不清醒,我也不清醒。就是一场梦。”方念稚强忍住哭腔,难过从她的眼睛里跑了出来。
方念稚一向对自己残忍,她知道了周嘉颜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再往自己心上再扎上一刀——
“周嘉颜,你真的,不明白么?”
“不明白什么?”
“没什么。去睡觉吧,我要睡了。”
周嘉颜站起身叫住转身的她:“念稚,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我无话可说。”方念稚似懂非懂地点头。她现在怂得很,怂到不想听周嘉颜说任何话,只想自己躲起来。
“去睡吧。”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快速推开房门,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房间里的光亮和客厅的黑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方念稚靠着墙角捂着胸口慢慢蹲下身来。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在那一刻却又像什么都失去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方念稚给钱屿升发了一条消息。她没想到他竟然也起得这么早,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应。
两个人坐在酒店的自助早餐餐厅里,方念稚心如止水地戳着自己面前的奶黄包。
“行了,别糟蹋粮食了。”钱屿升看不下去挪开了她面前的盘子,正襟危坐地问,“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请这么长时间的假?”
方念稚放下手里的叉子,转头看向窗外:“想出去散散心。后面的剧情我们也探讨过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细节上你比我还要讲究,所以我想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去旅行?就你一个人?”
“嗯。”
“方念稚,你……没事吧?”钱屿升丝毫不掩饰自己担忧的神情,他不是傻子,现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情绪不对。
方念稚回过头浅浅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不想连轴转了。赶了几个通宵的稿子,脑细胞严重不足。”
“你是不是和周嘉颜吵架了?你们之间还好么?”
“干嘛,我要是说我们之间不好,你是不是又要幸灾乐祸了。”方念稚擅长把话题从沉重转到轻松,只要她想,“我们挺好的。我就是想去旅行了,不需要像请家长一样让他来跟你说吧?”
“你请假的事,周嘉颜知道么?”
“当然啊,他当然知道。”
强颜欢笑。钱屿升喝了一口咖啡,他很清楚,他并不是方念稚会选择倾诉心事的对象,他也大概猜到了她此时的难过和谁有关。所以他假装自己被说服了,点点头:“那行吧。不管在哪,如果遇到麻烦了就给我打电话。”
“怎么,钱导还能来救我不成?”
“是啊,我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想去哪就去哪。还知道开玩笑就好,自己一个人在外多注意一点。”
“知道。”
……
方念稚的旅行是临时起意,没有制定出行计划,没有想好出行时间,甚至连目的地她都没想好。
但她就是想走了。如果再待在有周嘉颜在的地方,她一定会疯的。
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外加一些洗漱用品,从整理行李到打包完成她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出门的时候周嘉颜的房间门还是紧闭着的,她看过他的通告,他今天是夜戏。
这样也好,省得再做一些自欺欺人的解释。
坐在开往机场的出租车上,看着车窗外面的建筑物一幢幢往后退,方念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其实已经哭了一晚上,早上和钱屿升见面的时候,她最怕他会问自己是不是哭过。幸好他没问。
当航空公司的售票人员问方念稚要买去哪的机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航班,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东京。
那就去这吧。
“还真的去哆啦A梦的故乡了。”坐在飞机上,方念稚想起了钱屿升早上和她说的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近四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东京成田机场。与此同时在陆市,周嘉颜刚从睡梦里清醒过来。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凌晨四点多他才有睡意。而在他的梦里,他梦见方念稚一直看着他在哭泣。
扶着沉重的头从床上起来,一打开房间门,周嘉颜发现前几天方念稚紧闭着的房门今天竟然是开着的。他过去一看,里面自然是没人。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被子也都叠得整整齐齐的。周嘉颜下意识地看了眼方念稚堆在角落的行李箱,好像也都在。但他总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预感。
周嘉颜以为方念稚提前去了片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马不停蹄地开车过去。可在那里他同样没见到人。
“嘉颜,你找谁呢?”刚化好妆换好衣服出来的钱程颢看到了他东张西望的样子,好奇地问。
“你看到方编了么?”
“没看到啊。方编是不是和钱导在一起呢?你们俩和好了?”
“……”周嘉颜没有回答,拍了拍钱程颢的肩膀,往钱屿升坐着的地方走。
钱屿升翘着二郎腿坐在导演椅上,正在闭目养神。周嘉颜拍了他一下,吓得他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周嘉颜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见到念稚了么?”
钱屿升悠闲地往椅背上一靠:“见到了,怎么了?”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周嘉颜松了一口气:“哦,没什么。我今天没看到她,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