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没喝过这个酒，经常在手机上看他们喝，还一种网红式的喝法，今天我要试试。”从进了超市到现在，秋澄的兴奋劲都没有过去。

“我也没试过。这个酒倒喝过一两次，不太喜欢，喝不惯。我们那儿喝酒基本都是高度的，52、53的，偶尔喝46度的，也是我们当地的酒厂酿的。这种酒我们喝着觉得没意思。”

陈然对网红这种酒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准确的来说，是一起喝酒的人不怎么感兴趣。作为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大部分人对酒都有自己的偏好。这种带些网红性质的酒，主要也就在年轻人群里流行。对于喝酒，陈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年轻人。

秋澄拿过来一个玻璃杯，倒了一点江小白，又添了些雪碧，盖上纸巾，捂着杯口，“当”一声磕在桌子上，看着雪碧里的气泡快速弥漫又快速消逝，端起来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可能觉得白酒味道还是有些重，直接又添满了雪碧。

陈然饶有兴趣地看着，却没有一丝想尝的兴趣，没了白酒的味道，那喝着算什么？像韩国的那种清酒，感觉就是拿白酒兑的，没有什么味道还难喝，经常嘲笑和刷锅水差不多。

“味道一般，多兑点雪碧，就当喝饮料了。”秋澄看陈然似笑非笑的表情解释道。

陈然笑笑，举起饮料和秋澄碰了一下，从辣锅里选出自己喜欢吃的牛肉、毛肚之类，又在自己暗黑的蘸料里搅拌成奇怪的颜色，更在秋澄嘲笑的注视下塞进嘴巴，很有滋味的咽下。

“刘希已经到拉萨酒店了，吃了片药，在吸氧呢。”陈然看了一眼手机，给秋澄说道。

“哦，她也给我说了，我让她早点休息，咱们到时候在阿里等着她。咱们这样去顺路不顺路？”

“顺路，有啥不顺路的？阿里的机场在昆莎，也在国道旁边，我肯定是要经过的。”

“那边住的应该不错吧？在机场旁边。”

“我也不知道，机场附近应该还行吧，我没去过。”

“你没去过？那你以前都是怎么去的？开车？”

“我还没去过阿里呢。”

“你没去过阿里？你在西藏不都待一年了？还有，你们在阿里不是有项目吗？”

秋澄对陈然也没去过阿里表示很诧异，因为他们这次的旅程重点就是阿里，出发前陈然跟她们讲了好多关于阿里的故事，说得她和刘希都不胜向往。没想到，陈然居然没去过，那他说的那些风景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得让人心动而毫无杂念。

“嗨，各种原因，每次都计划好了，到最后都没去成。这不你们来了，正好我也休假，就一起跑一趟。”

“我们要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去了？”

“去啊，整个西藏我就这边没去过了，肯定要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啊。下个月我可能就要回内地了，这辈子还会不会再来都说不定呢。”

“哦，那还好，我还想着给你添麻烦了，让你陪着跑那么远。”秋澄略微有些释怀了，尤其刘希不在旁边。

秋澄认识陈然也还是通过刘希，平常的联系大部分都是朋友圈的互相点赞或者留言下的几句玩笑，偶尔见面也是陈然到了上海大家一起吃个饭，十年都不知道超没超过五次。

这次来西藏，要不是刘希过来，秋澄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自觉还陈然还没熟悉到那个地步。

“没有，正好了，都一起去看看。说不好听的，这辈子可能也就去那么一回。”

“也是哦，感觉好远啊，今天咱们跑了一天，也就去看了羊湖，不过风景好美啊。”

秋澄想起了早晨的时候，刘希也还在一起，去羊卓雍措看风景。从山脚下，不停地爬坡、转弯，海拔也从3700米逐渐上升到了快5000米。快耐不住山路崎岖时，一个转弯，那一弯湖水便蓝洼洼地铺进了眼里。

景区的停车场立着块石碑，写着海拔4998米，也不说加高两米，直接写个海拔5000米多有气派。秋澄就站在那里拍照，迎着不知道算不算春天的依旧料峭的寒风。

陈然说整个羊湖像葡萄，观景的地方只是葡萄上面弯弯的藤。确实弯弯的，环绕着高低连绵的雪山，从群山之中到原野之间。

今晨的天蔚蓝得不像世间的存在，没有一丝云，也没有一丝内地那种恼人的灰。

湖面湛蓝中泛出隐隐的绿，不知是因为站的高的缘故，还是湖面确实无风，看起来就像一面平整光滑的美玉，闪烁着晶莹的光洁。

有一瞬间，天高地阔，视野无限，内心所有的阴霾被风一吹而过，留下的是澄明寂静、波澜不惊。

只时节不好，湖对面的山根本看不出一丝的绿色，枯黄得像快要落幕的秋日。陈然说其实已经有了绿色，只被大量的土黄遮挡住了，到七八月时便能看出铺天盖地的绿草茵茵。陈然还指着快到湖面的一片田地，说到时候那里会开满油菜花，艳黄刺目。

内地的油菜花是不是已经败了，秋澄也不懂，印象中去婺源的时候刚好清明，算起来该收割了吧。前两天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时候，那里也有很多油菜花，正开得旺盛，衬得雪山、桃花、江水格外壮美。简直不同的风景啊，感觉要走过四季了。

“嗯。”陈然只应了声，低头点着手机，和刘希在聊天。不过基本都是陈然在说话，告诉她多喝水、调整心态、该吸氧就吸氧、多吃易消化的食物之类的注意事项。刘希则回个点头的表情，或者乖乖地说一声“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之类。

“明天咱们还要开多久？明天去哪？”之前陈然给秋澄和刘希讲过这次的行程安排，不过秋澄根本就记不住那些佶屈聱牙的名字，一切听之任之，只管跟着走就行。

“珠峰。”陈然抬头回了一句，接着吃东西。

“这儿到珠峰还有多远？”秋澄用手机电子地图查了一下，发现对距离分不出远近，更闹不明白拐来拐去的路线。

“几个小时吧。”陈然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回着刘希的信息，一边说道。

“去了能看到不能？”秋澄之前听说想要看到珠峰全貌，有时候还要靠运气，并不是每天都万里无云。

“不知道。”陈然低着头把一大把肉塞到嘴里大嚼着，发出有些呜呜哝哝的声音，扭头仍看着手机屏幕。

“诶，别看手机了！我问你呢！”秋澄看陈然有些敷衍，微微一点酒劲，便上了头。

“啊？”陈然惊了一下，倒不觉得有什么慌张，看没有信息回过来，才将手机倒扣过来，有些微微勉强地说道：“我怎么知道明天能看到不能？珠峰那么高，稍微有片云就挡住了。那边气候变化很快的，可能前一秒万里无云，后一秒就大雪纷纷。”

“那你给我说清楚啊。”秋澄不满地抱怨道，知道陈然在和刘希聊天，尽管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心里仍有些被冷落的感觉，便顺口嘟哝道：“刘希都已经有男朋友了。”

陈然吧唧了一下嘴，不知想说还是不想说，脸扭到一边，低头想扒拉口吃的，发现碗里没有，就蘸蘸底料，唆了一下筷子，继而说道：“料不够了，我再去打点。”

秋澄看陈然自己去拿东西，本来还想让捎一份青菜，却也没说，低头扒拉手机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看前几天在林芝拍的风景。

很快陈然坐了回来，秋澄正好看到自己坐在车顶的那张照片，旁边是虬枝盘曲的桃树，在额边垂着流海似的桃花，背后远得不可及而又清晰的是巍峨耸立的雪山，便问道：“那个山叫什么名字来着？南什么峰？”

“南迦巴瓦峰。”陈然还是习惯地看了一眼手机，尽管没有信息发来的提示声和震动，确定没有信息了，才继续扣着。

“你看，那天运气都可好了。到的时候还下雨，第二天都雨过天晴了。”想起那天的风景，秋澄的心情很好，那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西藏景点。

“对啊，我都没想到能看见。”陈然又笑了起来。尤其那天，刘希也在，大家的运气好像都很好。

到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小雨正淅淅沥沥的下着，所有的山上都雾气蒙蒙，看不见山、看不见树，甚至连汹涌的雅鲁藏布江也影影错错。

陈然当时便担心第二天还是这样的天气，毕竟天气预报也说是小到中雨。除非天上没什么云彩，否则很难看到南迦巴瓦峰全貌的。至少自己经过了不下十次，看到的次数也不算多。

结果没想到，下了一晚的雨，竟奇迹般的露出了蔚蓝的天空。倒也不是所有的云都化成了水滴，而是只有南迦巴瓦的方向晴空万里，除了几片在半山腰缠绕不休的云朵。而正对面的其他山峰，海拔低了一两千米，却都是云遮雾绕，半隐半现。

“那是，小姐姐我运气一向很好的。明天有我在，肯定也能看到珠峰。”

“好吧，希望你运气一如既往的好。”陈然笑得有些勉强，想到刘希明天不在旁边，略微有些遗憾。

“要不你去喝一瓶啤酒吧，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刘希也不在，真是的，这都几天了，还高反。”秋澄端着白酒和陈然的饮料碰了一下后提议。

“算了吧，省得麻烦，开车了还是尽量不喝酒。”

不过陈然还是看了一眼外面，街道上寂静无声，不知何处的灯光照过来一些光线，勉强看到道路。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店门口停放了几辆车，应该都是来店里吃饭的吧。

可能是真的累了，陈然不住地打哈欠。一天跑了五百公里的路途，又是盘山又是绕水，精力确实有些跟不上。

也可能陈然不知道该和秋澄聊些什么，之前偶尔见的几次面也都是淡淡而言，常态而无趣。

不管怎样，两人很快吃完了饭。陈然结了账，一路无言地回到了酒店。两人互相打了招呼，各自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