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出门的并不算早，甚至已经算晚了。十点钟这个数字说起来不像是有计划赶路人做到的，但要说换成上海区时的话也还不到八点，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

陈然醒来的还是挺早的，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准确的来说，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睡不着。在西藏的晚上，想要获得深度睡眠是件很奢侈的事情，缺氧对大脑来说一点都不友好。

正如例行习惯，陈然洗漱完毕，又解决了大型生理问题，俗称的大便。看秋澄还是没给他发信息或者来敲门，干脆又去冲了个澡。后面的行程中，想要舒服的洗个热水澡恐怕会越来越难，提前多洗一下，也许能多坚持几天。

昨晚说好的，秋澄起床收拾完后，再叫陈然一同出发，但目前还是没什么消息。

女人收拾就是麻烦，在这地方打扮有什么用？陈然一边想着，一边躺在床上，靠着枕头，摸出手机来看看新闻，了解一下最新的动态。三五分钟，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也许，秋澄昨晚睡得很舒服呢。陈然觉得有些有趣，好像女人的适应能力就是强，尤其瘦弱的，看着没几两肉，刮个风都能吹跑，但来了西藏，居然没什么高反，只是脑袋蒙了一晚上就活蹦乱跳了。

应该把秋澄拉去泡泡温泉试试，不过估计也是没什么反应，上次去羊八井看到的那些外国女人，到西藏不也两三天，居然还能高兴地游泳，喊着肯定不是英语但不知哪国的语言。

可惜刘希不是，难道就是胖那几斤的事？这都几天了，也不知道去了阿里能不能适应过来。算了，这两天提前准备好药和氧气罐吧。

不经意就到了十点，陈然实在忍不住发了个消息，竟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我收拾好了，下楼吧。”

等电梯的时候，陈然问了一下：“你昨晚睡的怎么样？”

“还不错，回去就睡了。可能是习惯了，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喝了点酒好入眠，晚上都没再醒来。早晨也八点半就醒了。”秋澄精神状态很好，饶有兴趣地看着酒店里不同内地的那些装饰。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不是说好的嘛，你收拾完就叫我。”陈然有些不满，却也没到发脾气的地步。

“我不是想着你昨天开了一天的车，让你多休息会儿嘛。”秋澄眨巴着并不大的眼睛，闪着微笑看着陈然。

“好吧，不过今天可能就得赶点儿了。”本来陈然也没准备生气，看着秋澄脸上的闲适，更是没了争辩的念头。

“不着急，我又不急着回去，咱们赶到哪是哪。”秋澄很是淡然，好像并不明白陈然为何如此匆匆。

“看情况吧。”陈然不想多说，也没有和秋澄解释的必要，更何况解释未必是件好事。

每次旅行开始的时候，时间总显得十分充裕。尽管陈然昨天催着秋澄楞赶到了拉孜，但其实不过是送完刘希后的一时冲动，大部分时候陈然也是那种不到最后不真正着急的主。

陈然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计划虽然已经被打乱，但并不影响大局，便心又放宽下来。

在陈然办理退房手续、放置行李、收拾后备箱的功夫，秋澄又跑去超市买了点东西。买的什么，并没说，陈然也没往心里去。

“我看超市斜对面有家包子铺开着呢，要不去那吃早餐吧。”秋澄并不想去藏餐馆喝酥油茶吃糌粑，尝个鲜还可以，作为正常饮食还是内地习惯的包子、稀饭、油条之类舒服。

陈然是无所谓的，他早已习惯了藏餐，偶尔也会像藏族同胞那样找一家中意的茶馆，要一壶酥油茶，在太阳下慢慢喝着，悠闲地聊天看风景。有时外出工作，实在找不到不错的饭馆，大家也都会去吃一碗藏面、油饼，或者炸土豆条之类。

这家包子馆并不大，只有一间门面，装修也简单干净。门口的蒸锅上是冒着热气的蒸笼，码得三摞有一人多高。屋里除了那么四五张供客人用的桌子，便是放着小菜也兼收银的柜台。紧接着，隔了一道厚厚的布帘，应该是厨房了吧。

看了看墙上张贴的菜单，包子也只有三样，灌汤纯肉、大葱肉和香菇馅的。没有牦牛肉的，陈然好像在汉族开的这种包子店里也没见过牦牛肉馅的。

除了包子，便是稀饭、粥、鸡蛋和咸菜。可能中午、下午的时候，还会卖一些简单的炒菜，写着土豆丝、番茄鸡蛋等常见的几样菜品。

陈然和秋澄都要了豆浆，盛在杯子里的那种。又要了两笼包子，不同样的，看大小、手法和内地的没什么区别。

秋澄并没吃多少，只是看陈然毫无压力的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便冲老板夸奖着包子不错，又要了一笼。这下，三种口味都齐了。

秋澄只吃了一个，便放下筷子，见陈然看向自己，没等他说话，自己先说道：“我吃饱了，这些都是你的哦。”

“我也吃不下这么多啊。”

“别浪费！咱们中午就不吃饭了，省一顿，你不是赶时间嘛。你快点吃啊，这么好吃的包子，要不要再来一杯豆浆？”秋澄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盯着陈然，把包子推到了他的跟前。

“不要了。”陈然翻了翻白眼，调整了下坐姿才强迫自己把桌子上清除干净。

“老板，你包子味道做得挺好的啊，天津人？”包子馆的招牌就叫做“天津小笼包”，秋澄自然认为老板是天津人。

“不是，我们山东的。”的确，口音带着浓重的山东味。

“山东哪里？”

“德州。”

“和我们河北挨着呢啊。”

“你是河北哪的？”

“我保定的。”

“那也不远，算半个老乡了。你们是来旅游的？”

“也不完全算，他在这边工作，顺便出去看看。”秋澄看了陈然一眼。

“哦，那你们今天去哪啊？回日喀则还是去珠峰？”

“我们昨天从日喀则过来的，珠峰……”又扭头问陈然：“咱们是今天去珠峰吗？”

尽管陈然昨天晚上已经跟秋澄说过了今天的行程，但对于不带脑子出来的秋澄来说，跟没说一样。这次出来，秋澄和刘希一路只管按陈然的吩咐吃饭、住宿、看风景，其他的全部没有操心。至于去过哪里，也跟南迦巴瓦峰的名字一样，很快便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陈然安排得还是很妥帖的，基本没让她们操心，一路没出现任何的状况。只是有时候又觉得没意思。人就是这样，无惊无险觉得没有波澜，有惊有险又觉得恐惧，最好就是有惊无险，在平淡的旅程中增加下别样滋味。

“去，要早出发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到了。”陈然对出发的晚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今天不一定能看到啊。”老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不无担心。

“看不到么，今天天挺好的啊。”秋澄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像松软的棉花，又像膨胀的棉花糖。

“天是不错，就是云有点多，怕到时候挡上了看不见，珠峰还是太高了。”老板略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是幸运的小姐姐，不是还有两三个小时嘛，我到的时候肯定都给我让开了。”秋澄并没一丝的烦恼，想到南迦巴瓦峰展露容颜的幸运，觉得一切对自己都不是问题。

老板笑着点点头：“你们肯定能看到的，一路顺风！”收了钱，钻进厨房继续忙活。

“你看，云彩都比刚才少多了。”车开出县城的时候，秋澄指着天空中露出的一大片蓝，很是自信地说道。

“是的呢，‘一错再错’之旅出发！”

陈然并没看出这时与刚才有什么不同，不过给予希望的安慰还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