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挣扎着醒来,才发现身上落了一层雪,手脚发麻,膝盖隐隐作痛。
她怎么在这里?
马车!
小姐!
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呜呜直哭,四周黑漆漆一片,去哪里寻找小姐。
春兰脑海里浮出何祁山,可是,何祁山本来在驾车,早已不知被那群歹人抓到了哪里。
左世子,去找左世子!
等到春兰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左府,已是丑时末,四周黑漆漆一片,天寒地冻,门房闪着微火,小厮正在打瞌睡。
春兰扑上去急急拍门,哭着要寻左世子。
那门房打开角门,举起灯笼一照,一个满身泥污,头发凌乱的女疯子杵在门口,嘴里念念有词,什么世子,小姐,救命之类的。
顿时火大,催促她离开。
春兰一把拽住了小厮的袖子,跪在了地上,哭求道:
“求求你,禀告一声左世子,或者戈山大哥,左小姐也行,救救我家小姐吧!”
那小厮满眼嫌恶,一把将春兰搡到了地上,鄙夷出声,“疯子,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府邸,就敢撒泼,还不快滚!”
春兰膝行了几步,泥手拽住那小厮的裤腿,瞬间惹毛了小厮,他奋起一脚,将春兰踹到了台阶底下。
春兰只觉得浑身疼痛难耐,额头上一片粘腻。
她强忍着疼痛,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又向冯府奔去。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小姐和冬梅还等着她找人来救。
奈何额头失血过多,踉踉跄跄行了几步,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雪地里,不省人事。
……
只觉脸上一片湿腻,耳边喷着热气,春兰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只野狗杵在她眼前,天儿已经大亮,不远处响起叫卖声。
她才发现自己晕倒在了一条小巷里,身上又湿又冷,四肢没有了知觉。
惦记着被掳走的小姐、冬梅,春兰扶着身边的木棍,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冯府挪去。
那冯府小厮见到她一身脏污,态度还算和气。
道出前来的原因,那小厮却道他家小姐一大早就出府了。
春兰怔在了原地,左沐昔、左青青、冯子英都见不到,她还能求谁?
她家小姐还能指望谁去救?
下一瞬,她想起一人,连爬带滚下了台阶,向远处奔去。
到了忠勇侯府,春兰摘下了身上仅有的首饰,哆哆嗦嗦塞到了门房手里,跪地磕了个头。
“求你了,替我通报一声,就说贺四小姐求见赵世子!”
下一瞬,春兰想起府里的贺二小姐,心里一惊,急忙改口道:“就说春兰求见赵世子!”
那门房收了春兰的东西,遣了个小厮去报信。
到了书房门口,被赵奎呵斥了一声,瞬间吓破了胆,将传的话儿忘了个七八,哆嗦着道:
“府门外有个叫什么兰的女疯子求见世子。”
赵奎正想斥责小厮不想活了,连女疯子的求见,都敢进来通报
赵安走了过来,直接道:“不见,爷还没起身!”
赵廷啸睡到这个时辰,还未起身,确实少有!
此前贺其瑾的丫鬟司棋毁了忠勇侯夫人刘氏的花室,还打伤了清儿,主仆俩被赵廷啸关在了清风阁。
次日就传出了清儿有孕的消息,一来故意气贺其瑾,二来为了堵住刘氏的口。
贺其瑾人精一个,请了李璋,暗地里一查,便知道清儿在演戏。
昨日故意将清儿引到了清风阁,有意无意提及清儿身孕是假,一旦让刘氏知道,那可是大罪。
清儿回到书房,思索良久,发现只有假事成真,才万无一失!
她置了酒菜,热上了水酒,静等赵廷啸归府。
赵廷啸在樊楼目睹赵廷啸、贺其施手挽手下楼,亲密无间,心里恨极。
回到书房,一杯接一杯,喝了个痛快。
醉眼朦胧中,便将温柔似水的清儿当成了贺其施,收了房。
一夜缠绵,直至春兰寻到府门口,赵廷啸、清儿还未起身。
……
春兰在府门口候了半天,那小厮方出来,只道了一句“世子不见!”又进了府,独留春兰一人在府门口吹着冷风。
此时的春兰,满心悲愤。
这些个公子、小姐,哪一个不是与小姐交好,受过小姐的情?紧要关头,竟然连个面儿都见不上,何其冷酷!
她踉踉跄跄行在路上,满心绝望,毫无头绪,脚下一绊,跌在泥地里,嚎啕大哭,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
“春兰……你是春……兰?”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春兰茫然抬起头,就看见谢玉楼立在面前。
谢玉楼发现面前一身脏污的泥人正是昨晚分别的春兰,一把扶起了她,轻声道:“别哭,到底发生了何事儿?你告诉我……”
“小姐……快救救我家小姐……她被人……绑走了……”
春兰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谢玉楼的手臂,哭着道。
谢玉楼心里大惊,遣了侍卫去寻左青青。
不到一个时辰,左青青急急赶了来,同来的还有左沐昔,一脸的疲惫,满眼急色。
左沐昔昨晚回府,就被罚跪祠堂一整晚,早上左青青来报,贺其施失踪了。
他什么也顾不了,再一次忤逆父亲,执意出了府。
赵廷啸打马赶了来,脸色铁青,没有一句话。
春兰将昨晚她们如何被制,小姐又是如何助她逃脱,细说了一遍,众人一听,皆变了脸色。
急急赶到西城门,行人早将路上的车辙踩进了泥里,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谢玉楼道了句“我去寻意娘打听一番!”打马行去。
那赵廷啸面色黑冷,一记马鞭打在马背上,纵马远去。
左青青立在原地,嘤嘤哭了起来,随后赶来的冯子英一边安慰她,一边自责不已。
她昨晚应该送她回府的,怎么就……
左沐昔满眼沉重,心里不由得想起父亲昨晚警告他的话
“如果再敢见贺小姐,我不介意用些手段……”
左沐昔的心里阵阵发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如果真是父亲所为,他一定要找到她,不论生死,他们的父子情也就倒头了!
……
“邢嫣,快找邢嫣,她应该知道什么!”
冯子英突然出声。
她今早刚起身,邢嫣便来了府邸,自从冯老夫人寿宴,邢嫣撺掇华阳公主李玉瑶惩治贺其施,冯子英就疏离了她。
冯子英从小在塞北草原上长大,飒爽英勇,敢作敢当,眼里容不得沙子,邢嫣惯来爱耍心眼,只会和她越来越远。
今日一大早,邢嫣却找了来,言称只有冯子英一个手帕交,求冯子英不要不理她。
说到最后,开始淌眼抹泪。
冯子英一时心软,答应她,陪她去街上逛逛。
可一路上邢嫣都心不在焉,甚至莫名其妙让冯子英答应,不论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她们都是永远的手帕交。
如今想来,邢嫣是故意将冯子英骗出了府,让来求救的人,扑了个空,错过搭救贺其施。
众人一听,心里大惊:是不是他们几个,都被暗地里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