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李玉瑶满眼不解,吴皇后看她的眸子,淬了毒,恨不得立即将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内侍慌慌张张将一张纸呈到了李玉瑶面前,她扫了一眼,瞬间怔在当场。
只见台下的众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
当目光扫到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李玉瑶瞬间有些站不稳。
此时的左沐昔白衣翩翩,莹彻无暇,光风霁月,一尘不染,看向她的面容,不带一丝情绪。
与贺其施站在一起,金童玉女,无比般配,显得今日的她越发不堪。
他的目光、众人的议论声,好似一记记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只觉得面庞火辣辣的,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心里彻骨的恨夹杂着惊慌失措在李玉瑶的胸腔燃烧,好似下一刻,便会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谢老夫人看了眼吴皇后、李玉瑶,当下便明了,出声道:
“皇后娘娘、华阳公主一时不适,恭送两位殿下回宫!”
众人这才稀稀落落跪了下来,目送吴皇后、李玉瑶急急离开了会芳园。
隐在人群里的贺其瑾,嘴角沁笑,只觉爽快!
心里狞笑道:李玉瑶,且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始!
……
不到半日,会芳园一事传得人尽皆知。
天子李靖康拿起手边的镇尺狠狠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吓得一众内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如糠筛,抖个不止。
“来人,去搜华阳宫!”
一个内侍躬身称是,飞似的奔出了大殿。
整个华阳宫里,到处都是带刀侍卫,一众下人全被拘在院子,看管起来。
只听见一个侍卫道了声“找到了!”领头侍卫查看了一番,走到李玉瑶面前,躬身道:
“陛下宣,殿下,请吧!”
目睹李玉瑶被侍卫押走,一道小室的窗子“啪”一声合上。
屋内的男子面上一道长疤,眸子狰狞,嘴角沁笑,“殿下啊殿下,您怎么忘了,踩在别上伤口上,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乾清宫里,李靖康看着面前箱子里的物什,怒不可竭。
里面有李璋的衣衫,甚至还有里衣,不少珍玩出自二皇子府,甚至还有一对玉人,雕成了李玉瑶、李璋的模样,两个玉人抱在一处,极尽风流。
李靖康一把拾起玉人砸在李璋的头上,李璋身子一晃,下一刻便看见一股血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李玉瑶自进入乾清殿,便浑身无力,恍然无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怕是活不成了!
一侧的李璋不敢擦额上的血,膝行上前,拽住李靖康的衣摆,痛哭流涕,“父皇,儿子错了,儿子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将二皇子禁入璋王府,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府!”
殿外的吴皇后一听,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晕倒在云阶上。
“将华阳公主禁于华阳殿,等候发落!”
李玉瑶瞬间瘫在地上,面色灰败,她挣扎着伏地向李靖康磕了个头,便被宫人拖出了乾清宫。
“将知晓此事的一干人……处……理掉!”李靖康说完最后一个字,双眼一瞪,身子直直向后跌去。
天子病倒,政务暂由三皇子李璟代理。
李璋被禁足,手下人心惶惶!
左沐昔趁机抓了李璋的一个下属,威逼利诱,问出了贺敬梓关押之地。
待贺其施撬开屋门,关在屋子里的贺敬梓瘦得脱了形,满目惶恐,身上还有一些皮外伤。
看见惊吓过度的父亲,贺其施多年来的恨和委屈瞬间消失了踪影,几步上前,抱住了父亲,呜咽出声。
贺其施又一次请来御医王德正,行了半天针,喂了药,昏迷多日的贺敬樟于次日缓缓苏醒。
看到两个儿子失而复得,贺老夫人热泪盈眶,决定亲自登上望隆寺,向菩萨还愿,怎么劝也劝不住。
次日,贺其施随贺老夫人出了城门,便看到几辆马车停在道旁。
苏怀瑾搀扶着苏詹,怔怔看着西城门愣神。
从狱里走了一遭,苏詹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刚养好身子,便打算告老还乡。
那刘氏母女一听,瞬间炸了锅,死活不愿意离开京城。
苏詹便写了和离书,带着苏怀瑾,撇下了京城所有,只身西行。
“苏小姐!”
贺其施下得马车,冲苏怀瑾淡淡一笑,“以后有什么打算?”
“准备和爹爹在故乡开一间私塾!”
“挺好,保重!”
“没想到最后为我送行的,竟然是你!”苏怀瑾抬头望了眼天空,冲贺其施怆然一笑,“得空多去看看他,我没脸去见他!”
“好,一切都过去了!”
贺其施目送父女俩上了马车,回首瞅了眼威严的城门,满心感慨。
苏怀瑾聪慧异常,世间少有。怪只怪处在京城这口大染缸里,才忘记了本来的自己。
苏怀瑾终于解脱了!
她自己何时才能逃开这里,走遍万水千山,游历天下?
次日,赵廷啸领着李璋圈养的十五万私兵,出京北上。
老百姓自发涌上了街头,不论平日有没有和忠勇侯府结恩积怨,这一刻,他们都将家国安稳的希望寄托在了这群男儿身上,瞅着马上的赵廷啸,满眼殷切。
贺其施、意娘、清儿站在樊楼上,看着街上的热闹场面,皆没有出声。
发现赵廷啸抬首望了过来,清儿忍不住红了眼,急忙转身拭去了眼泪,冲马上的赵廷啸展颜一笑,极为灿烂。
她一只手下意识抚摸着腹部,腹部微微隆起,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
马上的赵廷啸看着笑靥如花的清儿,又定定看了一眼旁边的贺其施,调转马头,朝城外行去。
春闱一案平息后,国子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张虚观出任国子监祭酒。
贺其施此时才恍然醒悟,张虚观原来是出题者之一,因为拒绝泄露考题,被李璋排挤出了翰林院。
揭发了春闱泄题,被天子李靖康禁于府内,明面上保护他,实则禁止他与外人接触。
李靖康从始至终都知晓内情,他利用春闱一案,牺牲了学子,逼得李璋吐出了私兵和脏银,拔掉了老虎的獠牙,何其快哉!
又拿祭酒一职轻松封了张虚观的口。
可是,田进他们,何其无辜!
贺其施只触到了冰山一角,便觉得寒彻心扉。
朝堂的尔虞我诈,将一个个热血青年,都炼得世故圆滑,甚至泯灭了人性。
前一世的左沐昔,位极人臣,又是如何坚守本心,始终不变的?
……
贺敬樟经此一事,身心疲惫,上书辞去了司业一职,领了闲差。
贺老夫人日日领着一家大小游湖,踏青,品茗,听曲,惬意极了!
贺其施日日宅在玉簪阁里,画画,绣花,吃了睡,睡了吃。
有时躺在涟漪亭里,闭上双眼,听着软风在耳边呢喃,闻着花草香,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午夜梦回,她还有一丝不真切。
前世,贺府没有逃过春闱这一劫难,阖府蒙难。簪缨世家,一朝尽毁,成了她余生最大的憾事。
这一世,不管朝局如何险恶,贺府的确逃过了覆灭这一劫难!
以后的每一日,都是上天额外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