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辋川苑贺其施受了箭伤,就被左沐昔带去了别庄,连冯子英都不知道具体在何处。
这日一大早,刑部司门司主事王铎发现贺敬樟在牢中重伤昏迷,贺敬梓不知所踪。
王铎瞬间方寸大乱,赶到冯府报信,彻底将刚起身的冯子英吓呆在原地。
一时寻不见贺其施,只好急急奔到宫门口,等左沐昔下职。
左沐昔听见冯子英所述,面色大惊,急急追问,“何时发生的事儿?”
“昨日夜里!”
昨日夜里!
二皇子李璋此时款步行来,看见左沐昔面色不善,狞笑出声,“左世子,慢慢寻着吧,反正京城也不是很大,哈哈哈……”
话末,他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刑部里,江魁、王铎瞅着天子李靖康刚刚颁下的圣旨,一脸沉郁。
圣旨称,春闱一案真相大白,考题并没有泄题,但苏詹年岁已大,有失职之过,辞去国子监祭酒一职,允其回故乡养老,其余人全部释放。
偏偏圣旨下来的前一夜,贺敬樟、贺敬梓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儿。
他们急急命人将贺敬樟送回了贺府,一并送去了御医。
出府的档儿便看见贺其施一脸苍白奔回了府,身后跟着左沐昔、冯子英。
左沐昔匆匆打了个照面,便随管家入了正厅,等候消息。
贺其施几步奔回内室,便看见床榻上的贺敬樟面无血色,眸子微阖,双唇紧抿,白色的囚服上一片猩红,触目惊心。
身侧的贺老夫人拄着拐杖,满眼戾气,气得浑身直哆嗦。
贺府人微言轻,向来都是谨小慎微,怎么会接二连三被人陷害?
先是莫名其妙卷进了考题泄露一案中,天子刚查实,紧接着长子被重伤,三子被劫走。
凶手置于大安律法于不顾,三番五次加害贺府,如今更是无视刑部牢狱,出入刑部如无人之境。
此人若不是权倾朝野,便是胆大包天,无所畏惧!
念至此处,贺老夫人一个哆嗦。
突然手上一暖,便看见贺其施上前,一把搀住了贺老夫人,满眼担忧,“祖母,您别担心,大伯父、爹爹不会有事儿的!”
那田氏不顾下人阻拦,冲了进来,趴在贺敬樟的床榻前,嚎啕大哭。
贺老夫人将手里的拐杖“咣”一声杵在地上,恨恨出声,“你相公还没死呢,嚎什么!”
那田氏瞬间噤了声,拿着帕子自顾擦泪。
屋子瞬间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吴管家急急奔了进来,看了眼众人,踟蹰着该不该禀告。
“说吧!”
“是!”吴管家躬身一礼,“二小姐回来了,跪在府门前,要见大爷!”
一侧的谢氏忍不住讥讽出声,“真可笑,关在牢狱里那么多天,二小姐不闻不问,这会子却急了,迟了……”
贺敬柘瞪了她一眼,谢氏极不情愿住了话头。
贺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满眼沉重,不发一语。
吴管家伛着腰身,还等着贺老夫人发话。
贺其施平静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贺其瑾奔进了屋子,看着床榻上的贺敬樟,簌簌落下了眼泪。
田氏一直被禁在府内,终于见到自己的女儿,瞬间扑上前,抱住了贺其瑾,嚎啕大哭。
待她们哭够了,贺其施走上前,冷冷道:“人也看了,二姐还请离开!”
贺其瑾死死盯着贺其施,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起,她的去留轮到一个傻子来发话?
她不由自主看向贺老夫人,想听她说一句。
从始至终,贺老夫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淡漠,无情!
贺其瑾恨极,剜了一眼贺其施,拭着眼泪,冲出了内室。
穿过九曲回廊,贺其施赶了上来,“贺其瑾,站住!”
贺其瑾站在了照壁前,面上满是轻蔑之色,转身瞪着贺其施,不发一言。
“我要是你,绝不会是今日这般神色!”贺其施冷冷出声,“不是自诩聪明么,那去查查大伯父是被谁重伤的,我看你到时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什么意思?贺其施,你给我说明白!”
贺其施无视贺其瑾的咆哮,淡淡一笑,“对了,听说辋川苑住了一个贵人,你应该也去过,不用别人带路吧?”
话末,贺其施径直进了内院,独留贺其瑾一人在照壁处,气得跳脚。
……
贺其瑾在樊楼的雅间里,踱着步子,等了半日,进来一个下人,伏在贺其瑾耳边低语了几句,退出了雅间。
贺其瑾瞬间惊在原地,一时回不了神!
华阳公主李玉瑶住在辋川苑?!
而李璟每一次出城,都去了辋川苑!
她先是一惊,而后一脸轻蔑,是啊,像李璋那样色胆包天,还在乎什么伦常!
她拿起桌上的酒壶径直灌进了嘴里,身子晃晃悠悠,抵掌大笑,直至笑出了眼泪。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会芳园百花争艳,美不胜收。
早前辟出来的鹣鲽院随着左沐昔拒婚,早已被拆除,由礼部尚书谢晋之母谢老夫人牵头,建了座女馆。
去年邢府那档子风流事,被谢老夫人撞破后,她便向皇后禀告,打算建一座女馆。
女子出嫁前,要在女馆里学习诗词礼仪,女德,女戒,懂得为妻之道。
今年的花朝节,刚赶上女馆开馆,会芳园里一时间美人云集,好不热闹。
随着内侍唱和,吴皇后款款进得园子,身后跟着华阳公主李玉瑶、谢老夫人。
这是李玉瑶半年来第一次露面,妆容精致,衣着华贵,引得一众小姐羡慕不已。
被众人簇拥着到了女馆门口,早有一干贵妇人候在此地,看见皇后、公主莅临,急忙俯身行礼。
吴皇后为女馆题名,便被请到主位喝茶。
谢老夫人请华阳公主上台,为台下女子示范礼仪。
李玉瑶的礼仪就是谢老夫人教授的,只见台上的她举手投足间,端庄、大方,笑不露齿,坐不露足,一举一动,无可挑剔!
看得台下一众女子又羡又妒,移不开眼。
突然,一阵风过,一张宣纸落在了台上,台下的谢玉儿捡起来一看,满面不解。
只见上面写着
国色天香牡丹花,养面首,钻兄房,不知廉耻,枉顾伦常,到底闹哪样?
语无伦次,不知所谓!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纸张散了下来,不少女子抓在了手里,打开一看,下意识看向了台上的李玉瑶。
吴皇后心下一凛,从内侍手里扯过来一看,顿时惊坐起来。
知子莫若母,李璋将李玉瑶接到了辋川苑,她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私通!
谢老夫人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瞅了眼吴皇后,请她示下。
此时的吴皇后眼里简直能喷出火来。
这个贱人,当初就应该随她那贱人母妃一起去死,省得勾引自己皇儿,害他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