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叟寒声道:“母蛊被那些术士种在人身上,融入血髓,需要时,取出一些血,谁喝了,便会种在谁身上。”
“这是什么蛊?”左沐昔急忙追问。
“魇蛊!”
说完,齐叟向不远处的一口井走去,停在了井口,他探着身子,只见井里黑漆漆一片,一股阴凉直冲脸面,他的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蛊之人将蛊血滴入了槐坡镇的大小井里,凡是饮用了井水的人,都会被梦魇所困,轻者昏迷不醒。”
身后的贺其施突然出声道,“重者呢?”
左沐昔转过身,轻轻揉了下她的发丝,安慰道:“别担心他们,都会醒来的!”
齐叟淡淡出声,“重者会在梦里杀死自己,窒息而亡!”
贺其施身子一软,下意识靠在了身侧的树干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片刻后,询问出声,“齐老可知道解救的法子?”
那齐叟舀起井里的水,端详了片刻,便往嘴边送。
身后的左沐昔一把夺过了水瓢,“齐老三思!”
齐叟嘿嘿笑道,“放心,蛊虫离开人体,活不了多久,否则,你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齐叟喝了口水,解了渴,砸吧着嘴,叼了跟狗尾草,倚在井旁,方回答贺其施的话。
“为今之计,只有找到下蛊之人,逼他交出解药!或者寻出母蛊之人,采了那人的心头血,来配制解药!”
说完,齐叟怆然一笑,摇了摇头,“天下之大,下蛊之人如何寻得到?还有那母体,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被人种下了母蛊……”
贺其施心头大震,死死抠住了身后的树枝,齐叟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一个法子,便是将中蛊之人的心头血,给另一人喂下,减弱毒性,延长寿命,但治标不治本,最终两人都会死去。”
……
整个下午,左沐昔都同江魁、齐叟、王德正他们研究医治的法子。
贺其施待在医棚里,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民众,心一直往下沉。
齐叟称,晚喝井水的且身体健康的人,很快便会苏醒。
即使身体里中了魇蛊,只是比常人嗜睡,夜里噩梦不断,时日长了,精神有些恍惚,却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那些早一些喝了井水的人,便会沉睡不醒,如果不能早些拿到解药,便会在梦里窒息而亡。
贺其施心里乱糟糟的,自从进宫当晚,便噩梦连连,在宫里那段日子,一日比一日嗜睡,如今已经过了十日。
照理说,她也会如同这些人一样,沉睡不醒,可她除了噩梦、嗜睡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难道说,她没有染上魇蛊,噩梦和嗜睡只是因为吴贵所下的媚药所致?
可媚药已经解了个七七八八,为何每晚依旧噩梦连连?
……
“儿啊,你要撑住啊!”一声嚎哭突然响起,贺其施茫然四顾,才发现痛哭声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出来。
下一瞬,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连爬带滚出了屋子,几步奔到齐叟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可是我刘家的独苗……”
齐叟三步并作两步入了屋子,奔到床榻前,只见床榻上的男子面色紫红,眉头深皱,大口大口喘着气,神色痛苦莫名。
齐叟一把掀开他的衣衫,连行多针,过了一盏茶功夫,那男子慢慢缓了过来,面上的紫红色渐渐退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一侧的妇人身子一软,瞬间瘫在了地上,朝齐叟频频磕头,满眼感激。
齐叟扶起了她,叮嘱了一番,便出了屋子。
那中年男子跟了出来,“神医,您方才说,采他的心头血,种在另一个人身上,便可以延长寿命,是不是?”
齐叟心下一凛,拍了拍那男子的肩,“哪有的事儿,你听差了!我去忙了,有什么不妥,便来寻我!”
说完,齐叟钻进了医棚,又忙着查看其他的病患。
那男子瞅着齐叟的背影,眸子闪过一道决绝。
当夜,贺其施留在了左沐昔临时居住的府邸。
夜半时分,她正噩梦连连,一道敲门声在屋外响起,“主子,出事了!”
贺其施瞬间惊醒,此时的左沐昔拥着她,依旧沉睡不醒。
她心头一痛,这几日,他几头操心,连日奔波,定是累坏了。
贺其施悄悄起身披了衣衫,开了门,只见戈山站在门外,看见她,躬身一礼,“贺小……少夫人,主子可起了?”
贺其施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回道,“他很累,你说给我吧!”
“有人行凶!”
……
等到贺其施随戈山赶到医棚那间屋子,她才发现是刘姓少年躺着的屋子。
屋里的齐叟怒目如电,瞪了一眼身侧被绑的中年男子,手里忙乱不堪。
床榻上的男子心口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触目惊心。
地上还淌了一个乞丐,满嘴血污。
贺其施瞬间便明了。
这中年男子打晕了乞丐,又剖开自己儿子的心口,取了心头血喂给了乞丐。
这中年男子在赌,即使所有人此时恨透了他,却不会放任自己的儿子流血而亡,而不管不顾!
齐叟急忙行了针,又喂了一颗参丸,那少年心头的血渐渐止住,齐叟开始缝合伤口。
直至半柱香功夫,他才做完这些,瘫在了椅子上,额头上满是汗渍。
左沐昔、江魁几步进了屋子,瞅了一眼,心下大亮。
那江魁狠狠一脚踹在中年男子腿上,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男子栽倒在地。
江魁恨极,“他娘的,你的孩子是人,别人的就不是人?枉为人父!”
那小乞丐此时转醒,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现中年男子手脚被缚,还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去搀扶,“伯伯,您怎么了?”
转眼又瞅着左沐昔一行,急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大人,求您饶了伯伯吧,他是好人,给我馒头吃!”
众人心头沉痛不已,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实情。
贺其施深吸一口气,上前扶了他起来,柔柔一笑,指了眼床榻上的少年。
“虎毒不食子,你瞧,他捅了自己的儿子,我们才绑了他!”
那小乞丐看了看床榻上的男子,目光又转向地上的中年男子,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