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左沐昔下了朝,出了宫门,戈山已经候在马车旁,几步上前,朝左沐昔躬身一礼。
待四周没有人了,戈山将厚厚一本册子呈给了左沐昔。
左沐昔入了马车,开始翻看起来。
眸子扫到邢嫣随婆母周氏进宫,向吴皇后请安,他“啪”一声合上了册子,“去查查邢嫣当日进宫去了哪些地方,见了什么人!”
戈山一礼,回道:“主子,属下仔细查探了,有宫人看见,邢氏中途出了椒房殿,还在符望阁外逗留了很久!”
符望阁?
贺其瑾!
真是不知死活,如今已经被天子囚禁在冷宫,还不知道安分守己!
“查查是哪个宫人给邢氏传的信儿?处置了,让贺其瑾清醒清醒!”
戈山躬身领命而去。
如今已经深秋,天儿越发寒冷。
夜里西风一阵紧似一阵,贺其瑾直接被冻醒,才发觉小腿肚抽筋,已经持续了好些日子了。
手一探,被窝里一片冰凉。
她满眼寒冰,这些下人见风使舵,克扣她的用度,炭火,如今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
她贺其瑾一旦出去,定把这些白眼狼一个个剁了喂狗!
一股子腥臊味从帐外传了进来,贺其瑾一阵反胃,冷冷道:
“来人,我要喝水!”
连着叫了三声,外间没有一点动静。
贺其瑾心里恨极,强忍着腿上的疼痛,爬了起来,掀开帐子,腥臊味越发浓烈,她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仓惶间,摸到一片衣摆,她心里一个哆嗦。
小丫鬟举着灯,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娘子又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看见梁上吊了个死人,指着贺其瑾,满眼惊恐,早已语不成调。
贺其瑾鼓足勇气,顺着灯光抬起首,才发现自己的小丫鬟琴儿吊在房梁上,眸子圆睁,满脸青紫,早已没了气儿。
“死……死人了!”
小丫鬟惊叫出声,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栽在地上,直接吓晕了过去。
手里的烛火摔在地上,“噗”一声熄灭了。
贺其瑾眼前突然一黑,琴儿的死相盘旋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好似发现琴儿已经站在了地上,一步步朝她靠近,身后一阵阴风拂过。
下一刻,好似一双手攀上了她的双脚,她一个没站稳,瞬间跌在了地上。
任凭她怎么呼叫,怎么挣扎,琴儿都双目圆睁,死死跟在她的身后。
……
等到大总管万祥得到信儿,着急忙慌赶来,借着烛火一瞧,贺其瑾死死抱着门框,满眼恐惧,身下一片血红。
处理完符望阁,万祥赶到乾清宫,天子李靖康已经起身,准备上朝。
“启禀陛下,符望阁宣了太医,腹里的龙子保住了,只是贺娘子神志还有些不清!”
天子李靖康坐在了膳桌旁用膳,并没有接话,万祥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用完膳,嗽了口,方寒声道:
“好好查查,是谁绞死了那宫女?”
“是!”万祥躬身跟在李靖康身后出了乾清宫。
行至銮驾旁,李靖康回身,撂下一句话,“宣个太医瞧瞧!”便入了銮驾,朝金銮殿行去。
万祥目送着李靖康的身影,满眼嘲讽。
天家无情,真不是假!
昔日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如今在天子的眼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妃子还不如一个不知名姓的杀手重要!
竹香馆里,左沐昔正在细细装裱贺其施寿宴当日作的行乐图,戈山行了进来,躬身一礼,“主子,事儿办妥了!”
“陛下作何反应?”
“宣了太医,保住了龙子,贺其瑾受了惊吓,神志有些恍惚,陛下正在追查凶手!”
左沐昔住了手里的动作,抬首望向戈山,“叮嘱他们,这些日子不要再有动作,小心暴露了自己!”
“是!”戈山转眼想起宫外的邢嫣,出声询问道:“那邢氏该如何处理?”
“不用我们动手,她那婆母早已看她不惯,迟早会收拾她,我们要做的便是,在紧要关头,推一把便好!”
“属下明白了,这就下去安排!”
左沐昔瞅着面前的画作,满眼冷凝,“施儿,放心,成婚前,凡是威胁到你的,我都会一一替你摆平!”
户部刘侍郎府是一座五进院落,主院里,刘夫人周氏“啪”一声将手里的碗盏扣在桌上,怒目如电。
“什么?昨晚那贱人又把伶儿关在了门外面?”
一侧的吴嬷嬷道了声是,出声道:
“夫人不妨去拜拜菩萨,说不定是少夫人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氏面色难看,呸了一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就是不待见伶儿,见天想着左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可惜啊,她就是没那个机会,想到这,我就觉得解气!”
吴嬷嬷温声道:“得空了,夫人带上三少爷、三少夫人去拜拜,奴婢的邻居,两夫妻成婚后,一直不和,差点闹出了人名。
去庙里烧了香,如今两个孩子都有了,如今见天儿腻在一处,连高声说话都不曾出现!”
吴嬷嬷随口一句“孩子”打动了周氏。
如今,她最为头痛便是刘伶的子嗣,房里除了邢嫣那贱人外,还有几房妾侍,每一个肚子都没有动静。
当日,那神医称,极有可能没有孩子,但也有生育的可能。
自此以后,什么好药都送到了三院,细心调理了一年多了。
照理说,应该会有起色才对,为何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当即决定,回头就去吴嬷嬷说的那个庙里拜拜。
次日一大早,用完早膳,邢嫣就出了府门,入了马车。
她依言出城进香,可不是为了什么子嗣,而是在府里,天天对着刘伶那张脸,实在反胃的很。
只要能避开他,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等了一盏茶功夫,周氏才出了府门,身后跟着刘伶。
他一身朱衣,半伛着腰身,吊儿郎当,一看就是个混不吝,哪有一点翩翩公子的风度。
邢嫣恨极,直接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刘伶别过母亲周氏,上了后面邢嫣的马车,直接斜靠在踏上,哼着时兴的艳曲,满眼兴奋。
昨日,母亲周氏派人来,叮嘱他今日去庙里上香,他哪里肯去,直接推了!
早上梳洗的档儿,亲随在耳边念叨了几句,说什么寺庙附近的尼姑庵入了几个新尼姑,个个水灵的很。
什么样的女子刘伶都招惹过,还真没有尝过尼姑是何种滋味。
如此一想,刘伶瞬间来了兴趣,胡乱扒了几口饭,着急忙慌去了周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