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乘风紧紧握着穷奇刀,那刀犹自滴着血。看着那群乡亲,浑身肌肉绷紧,一时间不知所措。也不光他如此,所有的战士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前敌的情况源源不断的传入地下,卫旭明接到情报后陷入深思之中,片刻后,他一摔茶缸子大步走出指挥所。
钱不苟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虾遗军服,由于虾遗人普遍矮小,军装十分的短小,穿在钱不苟身上十分的滑稽。可是钱不苟却神气之极,手中挥舞着王八盒子,不停呵斥着村民。他也想开了,当狗怎么了,要当就当东洋人的狗,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谁知道以后怎么样,过了眼前再说吧。所以他对鬼子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对自己的同胞自己的乡邻自己的宗亲,却凶神恶煞拳打脚踢,真正成为一条鬼子的恶犬。此时他正狐假虎威的推搡着村民,驱赶着他们进入残垣断壁的冷口。
啪,一声枪响,一个村民身后的鬼子应声倒地。酒赤翔气急败坏,拔出刀一刀就将一个村民砍翻在地。满脸鲜血的酒赤翔狰狞的咆哮:“大虾遗军人每倒下一个,必须有至那夏人陪葬。来啊,开枪啊,我就在这里,来啊!”
冷口沉默了。所有战士无力的垂下枪口,万乘风恨恨的一拳打塌一截残墙。啪,一枪自虾遗方打来,擦过万乘风肩头,带起一溜血花。万乘风根本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蹲在地上,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吱吱响。所有人都清楚,这仗没法打了。百姓是无辜的,当兵的不能保家卫国,任凭鬼子祸害百姓已经是没脸见人,又怎么能把枪口对准他们?可放任下去,冷口不保,燕南不保,那又是多少百姓遭殃?如何取舍不言而喻,但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自己的同胞,谁能下得去手?谁能下达这样的命令?卫旭明无力的放下望远镜,闭着眼靠在墙上剧烈的喘息。
宋连成焦急的在指挥部来回踱步,就像关在笼中呲牙的老狼。战局渐渐明了,古北之围已解,只要抽出古北兵力,西行喜登岭,敌军就无立锥之地,冷口的小田也将陷入重围。可棋盘上这独眼不活,只有冷口坚持住,才能赢得胜利。可冷口还能支撑多久?赵杰已然殉国,山岳旅十不存一,独立团只是一支没经过战阵的部队,能否承受如此血腥残酷的战斗?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可以从古北出兵啊,你看,直线距离只有八十公里。”
“你可拉倒吧,姚旅长不知道吗?那他怎么不回去?”
两个参谋在地图上指点江山,张永健摇头苦笑。这院校下来的就是不接地气,姚建海倒是回的去呢,不说一线天被炸,单说这地图的距离能和实际一样吗?不差十来倍总有七八倍,真是年轻啊。得让这些年轻人下连队好好操练一下。
龟田岩男专注的盯着地图,良久,他走回桌前,桌上珍馐美味琳琅满目。青花酒壶中是从京都空运来的清酒,他皱着眉头轻抿一口,夹了一筷子鱼生,眉头舒展闭眼细品。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古北撤也就撤了,无外乎给九路军的压力少一些。只是尾川这个老东西实在碍眼,竟不听自己指派,起码是阳奉阴违。这次就表现的很明显,故意夸大敌军实力,明为保存部队实则抗命不尊。嗯,只要小田那孩子拿下冷口,整个局面就开朗了,燕南便是囊中之物予取予求。呵呵,宋连成你只是一个劣等民族的将领,能打到如此地步已经是运气逆天了。算了,猫捉老鼠还要多戏耍一会,你再多忐忑一时吧。
郑伟杰只是个小人物,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初始跟随万乘风兄弟来到冷口,也幻想着斩帅夺旗立下不世之功,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但进入血与火的战场后,面对凶神恶煞的虾遗兵,目睹身边一个个同伴无声倒下,他害怕了,甚至躲在无人处哭泣。直到第二次战斗时,同伴为了救他倒在枪下,他无名火冲脑,癫狂中手刃虾遗兵后,再不害怕战斗。看着远处慢慢走来的乡亲,他恨不得杀光所有虾遗人。突然,他目光一凝。那是,那是岑辉蓉!满脸锅底灰差点认不出来,她怎么会被虾遗人抓住的?又怎么穿着老百姓的衣服?难道旅里的卫生队都已经遭遇不测?他脑子里正胡思乱想时,岑辉蓉被钱不苟一把撕开了袖子,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
“国军弟兄们,你们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真是一群孱头!啧啧,看这细皮嫩肉的,让人流口水呐。你们不出来我就享用了,哈哈。”钱不苟看到岑辉蓉宛如白玉的肌肤稍稍楞了一下,马上冒出个恶毒的想法,来刺激九路军战士。他可不是嘴上说说,又拽着岑辉蓉衣襟想撕开。
郑伟杰暗恋岑辉蓉很久了,那个来自京城双旦大学的女子一嗔一笑,早已深深镌刻在他心灵深处。只是他自知配不上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平时把情感深埋于心中,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就足以慰藉相思之苦。眼前发生的卑鄙让他怒发冲冠,两眼眼眶皲裂流下两条血线。猛地跃起,身形前窜,手中春田金钩脱手,如电闪直奔钱不苟。啪啪,几声枪响,郑伟杰胸前绽放几朵鲜红,四肢朝天的倒在黄土地上。一滴眼泪混杂着血流过他的脸颊。对不起,我不是你要的盖世英雄,搭上这条命也救不出你,愿来生···一阵黑暗淹没了他最后的思绪。
“我日!”万乘风拎刀就冲,身边万乘玄一把拽住。关天喜挺枪直身被刘铁平摁倒。数个相似的情节上演,只有两三个战士冲出,随即被
打倒。
卫旭明痛苦的把帽子抓下来,狠狠攥着指甲刺入肌肤竟感不到一丝疼痛。
“迫击炮!”卫旭明怒吼。看着犹豫不决的炮兵,卫旭明一脚踢开,亲自操炮。泪水抑制不住的流淌,手却不停。轰轰两声,那群百姓倒下了,押送的虾遗兵也倒下了。卫旭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咻咻,警卫员扑倒发呆的卫旭明。轰轰两声爆炸,卫旭明身上的警卫员没了声息。
“谁拓麻开的炮?老子撕了他!”万乘风回头咆哮。
“你他娘是不是男人?”关天喜冲着发炮处怒吼。
“我日你先人,怎么能下得去手?”刘铁平破口大骂。
无数咒骂传到卫旭明耳中,本已麻木的他被身边战士拖走,扔下他后,鄙夷的看一眼头也不回的就走。
多年以后,卫旭明每当想起此情此景,只不断喃喃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