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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烟儿管下情报网甚密,他自听说过霍家数字派,亦尝听闻霍家下墓有个“以物易物”的毛病,有一号叫做“阴买阳卖”,专管骗死人的钱。

冒烟儿最是七窍玲珑心,知自己半路出家不堪为用,况天长日久被人知道免不了被文官架着烤。

听闻霍家盗墓滴水不露,他便想把霍家弄来为己用,又见了这夜壶便心下有了计较,拿了向皇帝如此这般禀明,又大肆添了一番说头。

皇帝允了,便由他拿了老十三来。

此刻老十三见事情败露也不做他想,又见皇帝老儿一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一幅笑面虎要吃人的样儿,他一时着恼,梗着脖子翻着眼道,“怎的你不就是想寻个由头杀我俗话说君叫死臣臣不得不死,我又不是你的臣,自然不用听你的话去死”

见皇上非但不怒反倒頷首,老十三更认为他阴险至极马上就要下死令,他一时忘了自己盗墓死罪,只完全不顾,指着皇帝道,“我虽是你的百姓,却没靠过你的权没图过你的钱没仗过你的势你凭什么说杀就杀“

他一屁股坐在案上,颇无赖道,“我连你一口水都没喝过哩”

皇帝闻听就叫人上茶,老十三骂累了,也渴了,他端起茶碗就一饮而尽,完事咂着嘴说难喝,连根茶叶棍儿都没有。

皇帝一打折扇,叫冒烟儿总管送上西瓜,老十三一见就跳下案去,把西瓜劈手夺过来,一拳敲开,又夺过冒烟托盘上的勺子,在两块西瓜上分别一插,把其中一半递予皇帝,自己取了一半就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皇帝见他行事荒诞却也有趣,也挖着西瓜吃了几口,见老十三猪吃食似地把西瓜不吐籽地吃尽了,皇帝放下勺子笑道,“这回你不但喝了我的水,还吃了我的瓜,还有甚说的”

老十三不意这是断头瓜,他用大袖子一抹嘴,瞪眼看向皇帝,“好啊你诳我你想要干什么”

皇帝闻言一乐,“我倒不诳你,也不要你什么,还要给你个什么。“说着就叫人呈上来一个东西,示意老十三去拿。

老十三拣起那托盘上的东西一瞧,原来是块玉佩,上面刻着“护龙”二字。

他一拿到手,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扔下了。

“这玉成色不好,我不要,要给给我好的,玉没有金子也行。皇帝不理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下了御旨,“霍十三赐护龙公,霍家数字派为御用,为朕一人调遣。”

说完把那块玉佩放在十三手中,“这是象征,你可得小收好。“他笑吟吟,“有此牌,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老十三接过牌子还是十分的不情愿,暗自思摸着怎么让皇帝老儿给他换个值钱的象征。

冒烟儿总管见老十三旁若无人赶紧提醒,“国公爷还不快叩谢圣上恩典”

老十三狠狠瞪了他一眼,凑上皇帝跟前问,“世袭吗

皇帝点头。

老十三一听来了些许兴味,“那宅子奴仆金银”

皇帝一打折扇,悠哉扇了两下,“那得看你业绩,你取了宝贝,朕不会独吞,自与你二一添做五。”

老十三见皇帝俭朴的比个富贵乡绅家的西席还不如,禁不住道,“你那好大的国库还不够你造就你这西瓜白开水得能吃到千年万年后了

皇帝闻之一笑,对老十三用特别的方式祝他千秋万代十分高兴。

他见老十三还只管拿着玉佩咂舌,只摇一摇头,缓缓道,“国库赤字,且朕一人说了不算,连年征战,瘟疫,灾害,攘外安內都须银子,民已不聊生,哪堪苛捐杂税只好向死人借,毕竟活人比死人重要。究竟朕一人能花销多少”

皇帝叹了一口,又吩咐了老十三开矿禁忌,最后明令不许开棺。

老十三不在意地摆摆手,把玉佩拴在腰带上,心道,我先应了,我就不干活你能拿我怎的到时候你要找我我早跑了

面暗自思量一面与皇帝达成协议。

霍家一脉就此由私转公,属国家公职人员,官方认证开矿工。

此时已近漏夜,外人不能留宫,话别了皇帝后,老十三被冒烟总管领着趁夜出宫,还捎带了一个西瓜。

那西瓜又大又沉,老十三又不肯让小太监替抱,一时走到宫门,脚步慢了,冒烟总管就在后面催。

老十三见催,把已迈出宫门的一只脚又伸回来,抱着西瓜双脚并立,对着冒烟总管骂,“这鸟地方我还住不得了什么好地方都是些不人不鬼的活死人我宁愿住在墓里陪鬼,也强似呆在这活死人墓也就皇帝能忍得这人鬼不分的地方”说着还要骂。

冒烟总管慌忙去拦又不敢堵嘴,他深知老十三不比来时便只得好声央求。

“我的国公老爷耶收点儿声,让人听见就是死罪”

老十三闻听此言一时触动回忆,想起这冒烟儿太监刚刚在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之事,便立时把骂转到他身上。

“你个掉花弄嘴儿的活鬼儿什么死罪刚刚你在圣上面前让他赐我死罪你当我忘了怎的

“圣上待没怎的,你反倒要打要杀起来我哪碍着你老筋疼你这般佐弄我我这就去找圣上把理评”说着就真要往里走。

那冒烟儿总管慌了,急的上前一把抱住老十三,又让两个小太监左右架了,十分低声下气。

“好国公老爷,奴才让皇上治您死罪实是一片好意,为您好哩不然凭您的犯上之举,至少也得是个千刀万剐,那不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痛快些死反倒是好呢,您这样屈我,岂不是辜负了我的心“说着又把好话儿说了一千遍,连着拱手打千做尽了,才把老十三哄出宫。

自此老十三为神武皇帝所用,交接几次,俩人兴趣相投,竟颇称为知己,老十三十分得力,为皇帝办妥了几件大事。

算算十几载春秋,神武皇帝病重,知自己时日无多,派人招来老十三。

老十三见神武皇帝病的不像,一问症,原来是偶然失水着了风寒,久延医用药不好反坏。

老十三大骂庸医,又说要换个人治,神武皇帝闻听摆手,只道,“你又躁起来,岂知这内里的事要换御医却是由不得朕做主,那一次朕提出来,却被前朝驳了,还竟十分有理有据,连祖宗都抬了出来,朕无意与这些“文死谏”多费口舌,故停了药。

“这病一日重似一日,非吃药能解。”神武皇帝恹恹卧于榻上,神色幌忽。

“天意合该如此,古人言,治的了病治不了命,世人都说那后妃入宫如入牢笼,孰不知皇帝才是真正的笼中困兽,自生下来,就注定锁一生的命运,为天锁,为命锁,为国锁,为民锁,为父母锁,为子女锁。。。千百枷锁于一身,困将不得,于理于情于忠于义,自己甘入牢笼一生。”

他说着淡淡一笑,“此番去了,何不失为一种超脱”

老十三坐于病床前默默不语,末了道,“你放心,你的病我能治,我知你一生崇尚自由,我自有法子实现你的心愿,别的你不要管了,只听我的,可好”

神武皇帝明白老十三其中深意,却摆手否了,“朕之大限将近,无意逆天。“他缓缓说完,又托老十三,“近十年来灾害、战乱不断,又发瘟疫,天下已有大乱之兆,我己之力不能回转,却悬心难放,依你看,这天下待将如何”

老十三默叹了一声如实告知,“天边日落,无人能挡。”

皇帝闻言默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掩不住的悲戚痛甚,他喃喃道,“历史重复之道,无人能保千秋万代,荣辱周而复始,转眼一切皆空”

他说至此哽咽难言,紧握了老十三的手苦苦相托,“他日不论何姓若仍是汉家天下,老友自不用多问,我放君闲云野鹤归于田园,若一朝劫运该着,不慎被胡掳蛮夷掠占,望老友定要一力保我汉家江山,救我百姓早出苦海。“说着几大滴泪打在老十三手上。

老十三含泪郑重应了。

后来未多久神武皇帝薨逝,曾为神武皇帝所秘密调遣的开矿数字派亦如石牛入海再不见音信。

几十年后果然天下大乱,几方割据,终不幸被蛮夷渔翁得利掠地攻城,占了宝座。

而那护龙公老十三自神武皇帝去了,便再不见了踪影,有说老十三随先帝去了,有说带了老獾出渡海外,有说归隐山林,还有说去那渺渺茫茫之地修了什么长生之术,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那老公爷究竟后来是死是活”十三闻听一段故事心中颇起波澜,禁不住相问。

老头子呷了一口茶合上盖碗,意味不明地道,“这却不知道,兴许真如世人所传,修了什么长生之术也未可知。”

十三心道,这老祖宗也不是正经的货,又想了想问道,“若老公爷真个修了什么长生,那他答应神武皇帝的事岂不是从未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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