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洛迎春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在皇宫里的位置已经有凌驾在花无艳之上的趋势了。而那公里宫外盛传的“有事花无艳,无事洛迎春”的传言已经传进了花无艳的耳朵里,她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只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
“娘娘”香鲤最怕看到她这个模样,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没事,无需担忧。”花无艳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只是佯装无碍地摇摇头。而后者越是见到她这个样子,就越是担心她现在的状况。花无艳深呼了一口气,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和香鲤对视着,片刻后突然说道:“我对这些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你知道的,这些事暂时还影响不到我。”
“那娘娘在忧思什么?”香鲤不解,又一次问道。
“我在想,这安静了许久的大陆,是不是又要不太平了?”
“娘娘只需要管好自己就是,何必去烦忧那些个东西?娘娘且可放心,玉临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情,堂堂四大国之一,难道还会突然陨落吗?”香鲤好笑地说道。
听了花无艳转而走到大门处,看着外面的天空,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后,她又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总觉得最近,到处都不太平。”
“对了,贵妃的孩子快出生了吗?”
“约莫在近两月之内吧!”香鲤淡淡地说道,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而走到花无艳身边,又道:“娘娘不妨去午睡吧,休息够了就不会再想这些烦心事情了。”
“好。”花无艳随口应了一句,便回了房间,香鲤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劝慰花无艳,也只有让对方去休息。不过转而想到自家主子在当上皇后后宫里发生的事情,眼看着一个贵妃都要超过她的地位,而皇上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试想这样的生活怎能不让人压抑。
想到这里,香鲤也着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如果花无艳身体不适了,她还可以去找凤倾逸,可是现在,花无艳的身体好得很,根本就不需要皇上出面,于是这个想法也就只好作罢。
时间又悄然过去了两月,洛迎春腹中的胎儿呱呱坠地,宫中大喜,烟火已经点燃了大半边天。花无艳在夜里起来,看着这红透了的半边天,喃喃道:“这烟火,果然是极美的啊!”
“娘娘,回去休息吧,秋寒夜来初霜重,别着凉了。”香鲤十分心疼花无艳这个时候的样子,明明知道心里会很痛,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身处高位,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花无艳还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事,她唯一在乎的,是凤倾逸的心,可是现在,对方的心,对自己而言,也是一片迷茫。她看不到了,所以就不强求了,是吗?花无艳如此问着自己。
孩子单名一个清,取自至清至纯之意,凤倾逸派人来通知花无艳去参加婴儿的洗暮礼。洗暮礼,顾名思义,是洗去暮光之境的一个仪式,这是皇族惯有的传统。花无艳到了寻芳殿的时候,产婆正抱着孩子,站在凤倾逸身边,而在凤倾逸身后,是一个极大的木桶,桶中装满了水,水面上浮着一层各种颜色的花瓣。取花之精华,沐浴初生的精华。所以说,初生的是小公主吗?
花无艳被这个结果有些不知所以,她原本就做好了洛迎春会产下一个小皇子的打算,可是现在,生下来的却是一个小公主,那就是说洛迎春的打算要做空了吧?
花无艳不多想,走到凤倾逸身边,在产婆的指示下,和他一起抱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请皇上和皇后娘娘给小公主洗礼。”
花无艳便托着襁褓慢慢放进木桶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凤倾逸的人按上来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是覆在花无艳手上的。花无艳一愣,正想将手抽出来,却被对方紧紧地抓住手,不让她收回自己的手。
“放手!”
花无艳有些急了,低声叫凤倾逸将手拿开,可是后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和花无艳一起将凤清放进木桶里,很快就有宫人上来给小公主沐浴。凤倾逸的手才从花无艳手上拿起来,这个时候,花无艳感觉到自己的手背就好像被火灼烧过的一般,有些发烫。
可是再向凤倾逸望去,对方的神情十分平淡,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花无艳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可是碍于人多也不能流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将头垂下,低着头思索刚才凤倾逸表现的一切异常。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凤倾逸的眼神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一心都在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洛迎春身上。花无艳见此心下一窒,将视线便宜开,不让自己去看到这一幕,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偏过去看凤倾对着洛迎春那关切的眼神,她看不出真假,所以也就觉得这是真的了。便想到,对方除了面对自己可以流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看来面对其他女子时,也是可以流露出这样的眼神的。
在对洛迎春一阵嘘寒问暖过后,花无艳便回了花倾殿,反正这件事情也就是走一个场罢了。不过她确实永远都不会忘记,洛迎春的那个眼神,就好像当初,她和宋骁在一起后,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看来世事终将重演吗?”回去的时候花无艳叹息道,身旁香鲤听了后,便劝道:“娘娘,担心这些作甚?反正你皇后的位置没人可以抢的走!”
“我担心的可不是这个位置会不会被人抢走,这世间,哪个女子都可以坐上这个位置的不是吗?”
“那娘娘为何叹气?”香鲤不懂,遂又问道。
“我只是担心我那傻妹妹罢了,她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到头来,终究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花无艳再一次叹气,道。
“娘娘不要这么说,我相信有一天贵妃娘娘一定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的!”见到花无艳如此无奈的样子,香鲤只好劝慰道,希望花无艳不要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
“真的是我的苦心吗?也罢,你就不想想,我会不会恨着这个妹妹呢?”花无艳觉得香鲤说的话太好笑了,不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现在的心境。
“或许别的人会,但是我知道,娘娘无论如何,是不会去怨恨自己的妹妹的。”香鲤肯定地说道。
“你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这般确定?”
“不管她做了什么,娘娘就是不忍心,娘娘本身就是个极为容易心软的人。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怎么会把自己逼到一个恶人的位置上呢?”香鲤偏头沉吟了一阵,忽而又道,只是转向花无艳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担忧和心疼。
“香鲤你……”花无艳转而看向香鲤,终究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要告诉她,自己的妹妹曾经和外人勾结在一起,毁了她的家,导致两人的父母双亲生死未卜吗?这这些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最终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这一切,只需要被她一个人放在心里就是了。
入夜,花无艳迟迟不能入睡,为了不吵到香鲤她们几人,花无艳没有做出过大的动静,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声。在确定外面守夜的香鲤和绿音离开了后,她方才起身,望着漆黑的夜,一直叹息。到了半夜时分,方才睡下。可是睡了也不安稳,整个夜里都沉浸在梦靥里,先是回到了当初被火焰焚烧的花医阁,接着就是洛迎春抱着一个孩子,在自己身边不停地旋转,说:“姐姐,你看这个小公主,长得好不好看?像不像皇上啊?”
“姐姐,你看她多可爱啊,你抱一抱她。”
“姐姐,爹和娘都不在了,花医阁是我的了,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姐姐,你所有的一切,都将是我的,我的!”
“是我的,都是我的!”
“……”
最后洛迎春还说了什么,花无艳都听不太清楚,唯有那句“都是我的”,让她觉得很惊恐,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香鲤等人在外面敲门,在等候着给她洗漱。她揉了揉眼睛,再望去,原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瞬间便觉得有些内疚,这些丫头肯定在外面候了很久。
马上从床上起来,让她们进来给自己打理。
“娘娘,你怎么满头大汗?”香鲤进来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花无艳满头的大汗,而且一模被褥,几乎都是湿的,看来她整晚,睡得极不安稳。
“无碍,快给我换衣服吧!”
“好。”
洛迎春产下的小公主,凤倾逸封之为“俊清公主”,是玉临皇室这一代,唯一的小公主。封冠那天花无艳也在场,而同时站在凤倾逸身边的,还有抱着孩子的洛迎春。花无艳觉得这一切简直讽刺极了,曾经她抢了她的丈夫,如今也抢了她的丈夫,还先她一步有了孩子。
花无艳尽量不让自己去看洛迎春,以免给自己添堵。大殿下司徒九都和白贞坐在一起,白贞在司徒九都耳边悄声说:“夫君,那贵妃娘娘和无艳姐姐的容貌,好生相似啊,根本就没有一点辨认度,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确实很像。”司徒九都只是顺着白贞的话往下说,再望向上面的凤倾逸时,眼里多了一丝探究,不知道他在洛迎春和花无艳之间,会如何周旋,难道真如故人所说的那样,玉临又会出一对娥皇女英吗?不过想来,确实有些意思。
钟如尘的视线则一直在花无艳身上,从她现身后每一个表情,他都看在眼里,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他也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只需要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守护着她就好了。
钟如尘,忠守如尘。
而纳兰洺笙的视线更是在三人身边处处打量,越看下去他的拳头握得越紧。最后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眸,更是死死地盯着凤倾逸。
你说会将她宠爱到骨子里,这就是你所谓的宠爱?
凤倾逸感受到了纳兰洺笙的恨意,等到往他的视线望去时,对方戴着面具,着实有些阴森。可是终究也不过只是淡淡的一望,两人的视线不着声色地移开。洛迎春笑得大气,花无艳笑得婉转,显然两人的身份已经在这一刻颠倒了。
有事花无艳,无事洛迎春。
这句话,在这一次小公主的封冠大典上,成了一个必争的事实。
古往今来世间事,为谁辛苦为谁忙?
大典结束的时候,白贞趁着没人注意去找了花无艳,第一句话便是,“姐姐,你当初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恩?”花无艳愣住了,不知道白贞指的是什么。
“那日在白家地牢里,你对我说的那些话。”
花无艳恍然,原来对方指的是这个,她点头应道:“当然记得,怎么会忘记?”
“那么现在皇上他如此对待姐姐,姐姐恨吗?”白贞试探着问道,生怕自己不会说话惹了花无艳的不痛快。
“我不恨啊,我只是难受罢了,即使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我还是觉得很难受。”末了,花无艳又说:“所以我也只好假戏真做,就当这一切都是真的好了。”
“假的?”白贞不知道花无艳在说什么。
“唉,你回去问你家夫君吧,他会告诉你的。不过如果他不告诉你的话,我也就没办法了。”花无艳耸了耸肩,将视线往凤倾逸的方向望去,他现在正在和秦奕司徒九都钟如尘三人对话,而鬼面人坐在角落里的席位上独自一人喝酒,在看到她的视线时,抬起酒杯冲她一扬,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而洛迎春则抱住孩子坐在上座,身边围绕着很多贵妇人。反观花无艳这边,只有白贞一个人围上来。这让花无艳想起刚认识白贞的时候,所以人都在畏惧她的身份,只有白贞当面,表现出了对自己的不屑。原来白贞说到底就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而估计就是这个真性情,让她以一个商人之女,得到了司徒尚书夫妇的青睐,成为了司徒九都唯一的妻子。
封冠大典结束后没多久,凤倾逸也渐渐地不再往寻芳殿走动了,当然也没有来花倾殿。花无艳这似乎就意识到玉临又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也没有人来告诉她,于是便托了香鲤出宫去去找秦奕。司徒九都对凤倾逸忠心耿耿,肯定不会老实告诉她事实。至于秦奕,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外来的皇子罢了,所以也就没有瞒着花无艳的必要。
等到秦奕来到花无艳面前,后者看到前者的脸色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你猜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皆是一愣,不过最终都是还是秦奕先说话了,“原来你还不知道。”
“所以我才把你叫过来,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来他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他什么都想瞒着不告诉我,我忍他很久了,洛迎春的孩子出世,我就忍够了!”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
“我为什么猜不到?他想要让洛迎春代替我推向风口浪尖不是吗?正好她是我的妹妹,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花秋国的血脉了吧,所以她是最合适的人选。”花无艳耸了耸肩,一副凤倾逸太蠢,她太聪明的表情。
“果然瞒不过你。”
“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花无艳这才将话题引到自己关心的话题上。
而这个问题刚一问出来,秦奕就率先选择了沉默,沉吟了很久后,方才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就好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秦奕说:“秦风想要结合南初国来讨伐玉临。”
“为什么?”
“妄你聪明一世,却连这个都猜不到吗?”秦奕苦笑着低下头,回道。
“难道是你皇兄?”
“没错。”秦奕肯定地点头道。
“那南初又为什么要出来趟这趟浑水?”凤倾逸又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南宫楚一心想要讨那钟如尘做驸马,谁曾想对方却为了你留在玉临国,南初国皇帝作出这个决定,其中肯定和南宫楚脱不了干系!”秦奕再一次耸了耸肩,如实道。
看到花无艳低头不说话,他又继续说:“你也不用多想,这只是一个导火线罢了,就算没有这两个人,迟早也会有几个国家联合起来攻打玉临的?”
“这是为什么?”花无艳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
“各国平衡,谁能接受一支独大的国家?你难道不知道花秋国是怎么灭国的吗?预言妖孽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是原因只是他们不希望玉临一支独大罢了。”秦奕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