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三十七章 万一他恼羞成怒……(1 / 1)繁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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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听着是上了年纪了,不过口齿清楚,中气十足,话语中带着一股亲切热络却不谄媚的爽利劲儿,并不惹人厌,所以围观之人都很捧场,纷纷请他说明。

那人似乎作了个团揖,才继续道:“我家主人酷爱灯谜,每年灯会期间,都会亲自前来本店,坐镇三楼!无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一楼所有灯谜连对三十道,即可前往二楼二楼对十道,可上三楼!三楼的楼梯口,有我家主人亲自出的三道灯谜,若也能解开,我家主人必扫榻相迎,奉上白银百两,以资奖励!”

白银百两对于盛惟乔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却是一笔巨资了。

毕竟盛家护卫一个月的月钱也才四两银子而已,这在南风郡,已经是待遇丰厚了。

一百两银子,一个盛家护卫得不吃不喝的攒上两年零一个月。

这会却只要猜对四十三道灯谜就可以得到,围观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就有几个明显外地口音的人,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问:“此话当真?”

“看来几位客人来长安不久,还不知道咱们不夜阁?”里头那人也不恼,笑呵呵的说道,“敝阁是长安老字号了,这规矩已经沿袭了二十来年,从来没毁诺过的。几位客人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身边的熟客,敝阁是否童叟无欺?”

他话音才落,人群里果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都说这“不夜阁”悬赏灯谜已经不是一年两年,单是掌柜就换过好几任的,现在这宣布规矩的掌柜主持的时间最长,已经有十几年了。

说到这悬赏,每年灯会都有人能从这里拿走赏银不说,这不夜阁的幕后东主据说颇有来历,若这踏上三楼、令其扫榻相迎之人合了眼缘,甚至还能得到引荐,出入高门贵胄之家,有人甚至因此一夜之间名扬长安城,羡煞无数。

这番话听的之前质疑的那些人纷纷动心,道了声谢后,忙不迭的踏入店内,生怕进晚了被抢走好处似的。

只是正要入店,却仿佛又被拦下来,道是要每人猜对一道谜语才能进去,好就好在可以代猜。

那些人里就有人质疑说这代猜的规矩是不是不太好?这样很多人因为有个厉害的同伴,可不就一路畅通无阻了吗?

那掌柜解释:“灯会大抵是结伴出游,总不可能一群人个个都是解谜高手。如此若是必须个人答个人的,原本好好的玩伴,岂不是就要分散了?敝阁东家设这三层关卡,又悬赏百两白银,图的就是尽兴二字,又怎么会因此扫了诸位一块出行的兴致呢?”

这话说的里里外外都有人叫好,之前质疑的人也不作声了。

人群外的盛惟妩早在听到悬赏时就有点迫不及待,这会更是使劲摇着盛惟乔的手臂:“三姐姐,咱们也快点进去猜吧!今儿个可是灯会的最后一晚了呢!万一进去晚了,人家东家安置了怎么办?”

“你说的仿佛咱们一准能够上去三楼似的!”盛惟乔笑着捏了捏她面颊,虽然一百两银子她没放在眼里,但这样的赏格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非常高昂了,尤其还有出入高门、名扬长安的诱惑,如此之多的好处,每年吸引来的才子才女该有多少?

这店铺居然没有亏本到关门,还连开了二十来年,所制谜语又该有多难?

盛惟乔自知惫懒,功课不行,堂妹盛惟妩年纪尚小,平时念书也是不用心的,除非这店铺的赏银跟元宵节那天的鹿筋一样,是免费送的,否则姐妹俩压根没指望上去三楼,估计能上二楼就不错了。

这会见盛惟妩一副“我们一定可以上三楼”的自信,担心她等会猜不了几个灯就遇见不会的哭鼻子,忙提醒道,“咱们可不擅长这个啊!”

谁知道盛惟妩闻言愣了愣,反问道:“为什么要咱们猜啊?”

不待盛惟乔说话,她已反手一指盛睡鹤,理直气壮道,“大哥他不是咱们郡中解元,人人都说他很有才华的吗?这种事情应该他上才对,反正里头掌柜都说了可以代猜的,咱们站在旁边等着拿钱就是了啊!”

一路忽视盛睡鹤的盛惟乔:“…………………………”

……总觉得,今儿个……似乎不止管事反水,连可爱的小堂妹也在拖后腿?

倒是盛睡鹤,嘴角勾了又勾,只觉得盛惟妩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喧嚷的市中,他们这行人围成的圈子却诡异的沉默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盛惟乔,等待着她的回答。

与此同时,这不夜阁的三楼,也就是顶层,正有人轻轻的“咦”了一声,虽然立刻收了声,但因为身边正站着人,已经听到了,就诧异问:“倦飞兄?”

“看见认识的人了,是故有些惊讶。”表字倦飞的孟归羽闻言,转开俯视的目光,朝身侧一块凭栏而立的男子,温和一笑,说道,“是临考的士子,按说此刻应该抓紧时间温书,不该有空出来游玩的。”

“想是定力不足,看着春闱一日比一日临近,心中焦灼,坐立难安。”之前出言相询的那人还没回答,身后已传来一个清朗中透着讥诮的嗓音,轻蔑道,“这不,宁可出来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也没法继续用功下去?这种连临阵磨枪都不会的人……八成就是来长安凑个热闹的!”

之前那人笑着附和:“侯爷说的是。”

孟归羽却只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今儿个侯爷亲制的谜语十分艰涩,咱们几个集思广益,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猜出!也不知道今晚能有几人上这三楼,与我等同席而饮?”

“高绍阳吧?”同伴猜测着,“他号称江南第一才子,虽然时文未必比得上那黄子越,但诗词歌赋、瘦辞猜谜这些,却是拿手好戏!前两日在勾栏里,不是据说出了三副谜联,将咱们长安最负才名的行首都给难住了吗?”

“那行首知道高绍阳的身份,故作无能为力,给他扬名而已!要说人家黄子越少年成名,有蜀中神童之称。”有人反对,“虽然此人文采风流的名声确实不如高绍阳,但也得考虑他为人沉稳,不喜声色犬马,自来长安之后,虽然与高密王府来往密切,却一直深居简出,鲜少外出。反观高绍阳,在江南时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来长安后,更是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行事张扬狂放,武安侯数次训斥也是毫无悔改之态……如此高绍阳在诗词歌赋、瘦辞猜谜上的水准,固然广为人知,却不代表那黄子越在这些地方弱了一头。毕竟这类技艺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子越过往的时文水准次次都能压了高绍阳一头,总体文才不定也在高绍阳之上呢?”

这时候一人似叹似讽道:“你们说的这两位,固然曾经都是今科状元炽手可热的人选,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今日倒很想见一见那位传闻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南风才子,究竟是怎么样出色的人才,竟在郑国公与高密王跟前,都把这两位都比了下去?”

这话出口之后,楼中就是一静。

片刻后,还是之前那位侯爷慢条斯理的出声道:“名头再响亮,到时候也是文章说了算……今科这状元属谁家,这会还不好说呢!左右咱们这儿又不是贡院,只以灯谜一较高下,你们一个劲的提今科状元的人选做什么?瞧不起我家这不夜阁吗?”

孟归羽忙出言赔罪,自承都是自己的不是,说着当众自罚三杯,众人起哄了一回,之前的些许冷场也就揭过了。

他再走到栏杆边观望,底下人群里已经不见了盛睡鹤一行人,心里就想着:“他们是走了,还是进了店?若是走了也还罢了,若是进了店里,当真要得这儿的赏银,只怕今晚就要多事了。”

毕竟,高绍阳跟黄子越二人此刻虽然还没到,却是跟这会楼上几位约好了,要借今日这店的灯谜打擂台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要来了。

那两位一个是孟氏二房当家人武安侯的嫡亲外甥一个是高密王旧部爱子,原是双方力荐的状元人选,为此武安侯跟高密王甚至亲自上阵,做过好几场,最后才勉强定下来,两人谁做状元谁做榜眼,只看科考时的文章发挥。

未想到这事儿刚刚落定不久,盛睡鹤竟横插一手,利用碧水郡之事为引子,一路算计下来,非但取得了跟他们二人相同的资格,甚至孟氏与高密王双方查了盛睡鹤考取解元时的文章,均是大加赞赏。

庙堂上有意无意间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却是郑国公与高密王这两位朝堂巨擘,一致认为,盛睡鹤的文才,只怕更在高绍阳与黄子越之上……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两人都是年岁尚轻才高八斗的人物,焉能服气?

却是早就想找盛睡鹤的麻烦了,只不过盛睡鹤一直深居简出,且又传闻此人携了好几位女眷同来长安,如今住的地方也不宽敞,以高绍阳跟黄子越的身份,就这么找上门去砸场子,既失矜持,又有搅扰人家女眷的嫌疑,实在不体面,这才暂时忍耐,皆卯足了劲儿,打算在春闱里狠狠的打脸呢!

如果提前在这里遇见了……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

孟归羽这会儿的面色凝重,倒不是为了盛睡鹤接下来要遭遇的事情而操心,他担心的是:“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根本不是外表看起来的斯文士子那么简单……偏偏我还被他捉了把柄拖下水,今儿个他要是大获全胜也还罢了!万一输了,恼羞成怒,想跟上次对付娇语母女一样,趁夜要我帮忙把黄子越跟高绍阳杀了,这可怎么办?”

无怪他会认为盛睡鹤心胸狭窄至此,毕竟之前盛惟乔甚至没有被直接针对,也就是被波及而已,这人就能潜入郑国公府后宅下毒手,何况等会黄子越、高绍阳等士子,那是十成十会直接怼上盛睡鹤?!

长叹一声,孟归羽掩住眼底忧虑之余,却也有些期待:方才他看的清楚,盛睡鹤不远处,拉着一个小姑娘的,可不正是他感兴趣已久的盛惟乔?

“不知道等会可有机会与那位盛三小姐攀谈几句?”他暗自沉吟,“今儿个人这么多,套话只怕是不方便的,而且那位小姐若当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心思深沉,也根本不会让我有抓住蛛丝马迹的机会……嗯,还是先尽量争取个不错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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