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山下有个五公主(1 / 1)吖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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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走停停,经过假山、静湖、花园、小桥,有人在假山里玩闹,有人在湖亭中座谈,有人在花园中遛狗,月川没太留意这些路人,这几日她想锦华的事心神不宁,今天终于下定决心来见她,她心里忐忑,到了殿门口终是忍不住叹气。

初闻席幕迁之事,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她千盼万盼锦川不要出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席幕迁,这次是跟着席幕大将军一起去的,满心以为有父亲护着会平安,到头来却......月川抬头望殿门,终是苦了这独自等候的人。

皇家前几个都是皇子,在锦川出生的后一年,皇家终于有了公主,而且喜上加喜,是一对双胞胎,胞姐取名锦绣,胞妹锦华。

两姐妹各有所长,姐姐锦绣温贤,自小学文作诗,下得一手好棋,常能观天下之大势,论百家之博学。

妹妹锦华,学舞学琴学画,他人虽总是贬锦华怪异,却从不否认她的才气。

月川自愧不如,她也是当公主的,却是最没用的一个。

此处为宫中最深,倚峦殿。

因靠着罄峦山,故而取名为倚峦殿,是皇宫最偏远,离罄峦山最近的一座宫殿,只住着锦华这一位小主。

在倚峦殿,能清楚地看见罄峦山半山腰上的小祠堂。

望着眼前这座有些荒凉的宫殿,月川想起前几天宇文椽的话:“都说五公主锦华和席幕迁两人有违常伦,不少人在私下讥笑讽刺,可如今席幕迁为国为民身死战场,谁又能还锦华一个完人?你不去看一下她吗?毕竟,除了你,她已没谁可以依靠了。”

锦绣远嫁后,这里就只剩锦华一人了。

以前月川嫌这宫殿太僻静,想让两姐妹搬去更有活人气息的衡煌宫,但是被拒绝了。

“谁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月川有心思管我,还不如多花心思去管管那快被别人拐走的锦川。”当时锦华这样说。

要说这衡煌宫,里面珍藏无数典籍,可是出了名的幽静安逸文雅之地,月川也是求了好久,皇上才答应赐两姐妹一座衡煌宫,可当时她被锦华说得心头一哽,硬是回不了一句话。

锦绣远嫁,是月川欠她们两姐妹的一份大人情。

当年庚国求亲,本该是月川嫁去的,最后却是锦绣代她远嫁庚国,交代的理由是月川并非真公主,却不是真正的原因。

“月川不必愧疚,锦绣去庚国,是心甘情愿的。”当初锦绣出嫁时这样对她说。

那时在婚轿里,只有她们三人,锦绣身穿红嫁衣,看向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锦华,道:“......只是有些不放心锦华,这小妹,向来心眼小,万般依赖我这个姐姐和月川,其实是个听话的单纯小孩,日后大风大浪,锦绣不再身边,还望月川多关照她。”

那时锦华已在锦绣怀里泣不成声,锦绣温柔抚摸妹妹的头发。

“终是我的错。”月川心有愧。

“有些话其实锦绣不该多嘴,可心里又不放心得紧......这大狄已经不太平了,虽说那关于灾祸的说法不可信,但指不定有人会借此作怪,就像当年太子那样,最后所有罪名都怪在锦川身上,月川以后千万多堤防......”

“我知道。”

月川笃定的答复,锦绣宽心,便心照不宣不再多说,只道:“世人多传谣,都说平望公主是个愚笨的人,照锦绣看来,非也,月川绝不是善茬,跟那宇文哥哥是一样货色。”

“东西才看货色,可别把我和那厮混为一谈。”月川说笑。

锦绣掩唇轻笑:“也难怪你们能做朋友。”

月川想着以前的事,不知觉间已进了殿门口,需要再走一段,一路向里,经过莲花浅池、红木香廊、回旋柳荫,不得不说这倚峦殿是个美地方,最后进了主殿房。

让蔻娘在门外等着,月川开玩笑:“蔻娘若无聊,欣赏欣赏山上美景也好。”其实那美景一览无遗,久了就乏味了,蔻娘却十分乐意。

门口的小太监说五公主正在午睡,现下月川进屋不见有人,随手转动屋角的一个按钮,开一扇暗门,进了地下室。

这里有地下室,鲜少有人知道,是席幕迁为锦华特意建的,至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修建地室,月川只有张嘴惊叹的份。

密道幽静,暗光晃动,月川能清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待到达地室,室内墙上点着流蜡的红烛,虽在地下却不潮湿,烛光照出满室温暖,留下那人半脸阴隐,阴影中隐约可见她眼下两颗黑痣,在眼角内侧,像流泪一样,裸露出来的润白肌肤隐着朦胧,身上只有几缕红纱,寥寥搭在腿前、穿插指隙、融入墨色散发——锦华又不穿衣服。

月川早已见怪不怪,在一堆杂乱的布堆中为她找衣裳。

锦华从小寐中悠悠转醒,眼帘半开,见是月川来了,淡然唤她一声,拿起一旁的笔开始作未完的画。

她玉指仿若无骨,执着工笔在画纸上行云流水,正在作一幅红鲤跃空图,池水晶莹剔透,水波清澈透亮,晃荡的涟漪中能清楚看清水下红鲤的身形纹理,水上跃起的红鲤泛着金色,是阳光照射的缘故。

“真美。”月川讨厌鱼,甚至害怕鱼,但这画中的鱼她却欢喜,或静、或动、或藏于水下、或出头见天,皆是憧憬一份美好。

月川挑好衣裳,为锦华拢上,虽不说能实实在在穿好,但好歹能遮住她的身体。

“你怎么来了?”锦华软软开口,声音柔媚。

“许久未来过了,来看看锦华嘛。”

锦华从画作中抬眼瞧一眼月川,下一刻又收回目光继续描画。

“是吗?”无事不登三宝殿,显然月川这回答太敷衍了,锦华心知肚明:“若是因为那席幕迁的事来安慰我,可怜我,你大可不必。”

呃......可她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锦华停下画作,回转笔头,月川好奇她要拿笔干什么,专注的看她的动作,没想到锦华竟直接就着笔上的红颜料开始涂唇,顷刻间唇被染红,美得妖艳。

“这是一种被世人所诟病的情义,不值得被可怜。”她说得风轻云淡,笑得有些惨然,“她席幕迁生在将帅之家,自小读兵书练兵法,学习权谋之术,理当为国效忠,她心怀大爱,总愿想着能肆意疆场,当初不听劝非要走,现在也算是死得其所,我若在这叫苦连天,要死要活的,那我也太贱了......死了,最好!”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胆,现在人死了,心也终于踏实了。

月川听这话心里沉重,她也算是亲眼见证的人,她不知道能对锦华说什么,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轻搂住锦华让她有片刻的心安。

似真有那一丝颤动,锦华没有推开她。

宇文椽说得没错,这人,除了这个半吊子的月川,真的已经没有谁可以依赖了——怪她,生生拖了这么多天。

良久,怀里传来锦华闷闷的声音:“她说过会回来的,就算断手断脚,就算只剩半条命,就算是爬,她都会爬回来的,我相信她,我会等。”

“嗯,月川陪你等,帮你等。”

月川深知这次太央使官来大狄的原因,既然锦华要为席幕迁守在这里,那么就得帮她......月川绝不会让你嫁去太央!

傍晚时,月川才从殿里出来,蔻娘还坐在殿外的门槛上等着。

“蔻娘。”月川走出门,蔻娘正望着罄峦山发呆,有些出神,没听见月川唤她。

顺着蔻娘的目光望去,半山腰上有一座小祠堂,在繁茂绿木中只能见冒出来的屋顶,飘出几缕轻烟,每到黄昏时分就会传来钟鸣声。

此时厚重地鸣声敲响,一声,又一声,响彻山间......蔻娘专注地听着,月川没再出声打扰,静待她聆听完这恍若来自经年前的嘱咐。

里面住着一位来自西疆的妇人,妍妃,是锦绣锦华两姐妹的亲生母亲。

世人皆论锦华之怪异,月川作为其亲近之人自是知道其中原因的,妍妃早年削发入了佛门,将锦绣锦华弃之不顾,锦绣温贤,多是体谅母亲。

锦华却是偏执之人,凡是讲究绝对,就算时时渴望这不曾有过的母爱,看望母亲时也会对母亲满心怨念满腹憋屈,总要冷嘲热讽一番,要么就是大吵大闹,回来后又自己难受许久。

这在人们眼中的不好的人,其实是豆子嘴豆腐心。她独自一人守着这冷清小殿,贪的,不过是能每日每天听闻那祠堂传来的钟鸣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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