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4章 临祸有三(1 / 1)吖啤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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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本来就年事已高,如今在锦华的事上置了气,一时间气急攻心,身子受不了病倒了。

老人一病倒就瞬间消瘦下来,如今躺在床上的人两颊深陷,唇色白里透黑,连呼吸都是艰难地要张开嘴才能喘息,已经病得很严重了。

月川看到这样的太后,眼泪忍不住地落下。

老嬷抹泪道:“这些年来,太后娘娘身子一直不好,偏偏她总叮嘱说,所有人都不能告诉公主,说是怕公主担心。”

月川为太后把脉,脉象所示太后的病情绝非一朝一夕,是多年来的顽疾缠身,只是所有人都刻意向她隐瞒着,常年来,太后一直嘱咐着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能告诉月川她的身体状况。

这些年来,她仿佛对时光失去了感知,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原来太后已经老了。

枉费她学医多年,竟然这般疏忽,对家人的健康都这么不上心,如果她早早就察觉,至少能为太后治一治,总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想到已经要哭出声,太后意识模糊,听到月川的哭声渐渐醒来,抬手为她拭泪:“傻孩子。”

月川捧起她的手,哭道:“太后,是月川不好,是月川粗心......”

“这不怪你......”太后虚弱地说,“是哀家老了。”

“太后不老,太后会长命百岁,会一直健健康康的!如果太后就这么走了,您让锦华如何自处,何其自责!”

“哀家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不怪她......先帝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你母亲也二十多年了,哀家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去见见他们了。”

“不要,月川不要太后离开!”

太后静静看着月川,这是最疼爱的女儿,忽然就流了泪,抬手要她过来:“月川你靠近些。”

月川抹抹眼泪,跪在了太后的床边,捧起太后的手覆在自己脸上。

“真像!特别是这一双眉眼!”太后摸着月川的脸,感慨万千,“哀家这辈子只爱过先帝一人,不能一生一世,常以为是毕生所憾......如今想来,最大的幸,就是如愿将我的月川抚养长大,此生无憾......那些年的人,都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哀家不曾说,可是现在真的好想他们。”

太后眼含浊泪,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的光景里常有先帝、有容而、有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有一段轰轰烈烈的往事,这些年来她实在是太累,此刻有些精力不振,“今日你还是先回去吧。”

月川心知现在太后最需要的就是精心修养,可是她片刻也不想离开太后,留着不想走:“太后......”

“哀家乏了。”太后闭上眼对她摆摆手,月川不敢再打扰她,犹豫着还是出去了。

寇娘拿绢布为她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安慰道:“公主,别太伤心了。”

“可是寇娘你不也很痛心吗?”月川也帮她擦脸上的泪痕,想来寇娘暗地里也流了不少泪,毕竟在寇娘跟着她以前,是一直守在太后身边的。

寇娘道:“寇娘最是知道太后娘娘所愿所想,要真为太后娘娘着想,自己当下的本分还是要让公主好好的。”

......

月川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现下她最担忧的还有锦华,叫出自己安排在倚峦殿的人,问起:“五公主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再次来到倚峦殿看见锦华的时候,此刻她已然知道了太后病倒的消息。

即便不羁如锦华,可大道孝为先,如今太后会这样是她的错,此刻已不复往日的傲气,穿上之前被自己剪得不成样子的嫁衣,就此认命,无声地为自己的后半生下了定论。

“姨,为什么人总不能遂愿?为什么一个很小的愿望实现起来都那么难......”锦华泣不成声,想来,她从小到大其实都不曾强求过什么。

小时候被生母弃养,不曾敢赖在母亲身边,后来胞姐远嫁,也不曾怨怼那些送走姐姐的人,就连当初席幕迁说要离开,她也不能过多挽留。

始终是自己一个人,如今就连孤身一人也成了奢望。

......

对于太后的病情,月川本想出一份力,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插手,一是自己对这方面并不擅长,二来作为老师的崔老太医比月川更懂怎么医治太后,于此就算她再担心,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干着急。

祸不单行,这一年注定是大狄不太平的一年,月川还没从太后的事情里缓过来,深宫里就传来晔妃病危的消息。

晔妃病危,皇帝下令除了太医谁都不许去,他自己连每日的早朝也不上了,亲自陪着晔妃,可见其忧之慎之,也可见其意在防着谁。

即使是医术最为高明的月川也在不被允许的行列,这点月川没有强求,因为她知道,自己救不了晔妃。

她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到深宫,明知自己不能进去,却心有灵犀——赶到时,看见他已经跪在了殿门前。

他毅然跪着,身板挺得笔直,她能想象在自己来之前,她的锦川是怎样求着自己的父皇,怎样一副狼狈样。

她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肩背,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拼尽了全力,仿佛下一刻就会颓然倒下。

月川一步步向他走***静的语气里是不容抗拒的决然:“站起来。”

她不容许他这样卑微,自小时起,她所教的,从来是男儿膝下黄金,是男儿泪不轻弹,就算是跪父母,此刻也不值分毫。

她的锦川,凭什么要跪!

他抬头望着她,自看见她的一刻,倔然狠厉的眼底便还复往日的安然。

每次都是如此,就算再难再苦,只要看见了她,心底就安稳释然了。

他说:“我曾以为,等自己能在这里生存了,就把她接到身边,让她开心,让她尽享天伦,可惜......以前读书时,不能深刻感悟何为‘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体悟到了,竟是这般痛彻。”

“......”

“她明明是生我的人,为什么我从来不能正大光明地见她?为什么就我不能?”

对于他的问题,月川回答不了,只知心里是绞痛的,感同身受他的痛彻,与他齐肩跪下:“既然你要跪,我便陪你跪,跪到能去见她。”

锦川说:“要是她真的走了,我便追随她而去,一了百了,多好......”执起月川的手,他轻轻笑了,“你来之前,我疯狂地这样想着。”

绝望的黑暗中,只有当她出现,才会有光——他的世界向来如此。

月川握紧他的手:“别怕,我一直都在。”一句话她说过很多次,次次都是真心。

两人就这样一直跪着,从白天到黑夜,膝盖从刺痛到麻木,努力维持着清醒的意志,细听彼此的呼吸。

入夜时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来,不多时就浸透两人全身,即使是在夏夜,雨水也冷得让人发抖。

锦川将她搂进怀里,轻道:“抱着月川,就会觉得暖和。”

忽然进入一个不甚暖和的怀抱,月川不禁鼻子一酸,有些绷不住了,她一直在拼命忍耐,想坚强着做他的后盾,可如今却被他拥护着,徒然间泪流满面,悲怆地抽泣着,只道人活着真苦。

雨下一夜,日出前总算停了,他们前方的殿门也终于开了。

月川看见出来的是皇兄,心里一喜,想着兴许皇兄会同意他们进去看一看晔妃,激动地向前膝行几步,可还没等她开口,身后的人就徒然倒地。

“锦川!”她急忙扶起他把脉叹息,只剩微弱的气息,是生命垂危的脉象。

明明她的锦川一直都是身体不好,她早该察觉到的,只怪她没留心。

......

晔妃卧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对皇上说要见月川,月川很意外,还是既时去见了晔妃。

去的路上她一直胡思乱想,想着为什么晔妃要见她,可是直到见到晔妃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见到她时,平日里敞开的屋帘此时已然遮得严密,屋内昏暗阴沉,床上躺着的人静得毫无生气。

进来时,晔妃就醒了,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看着她。

月川坐到床边,为晔妃掩了掩被子,明明还是夏日,她的身子竟还是凉的。

晔妃十分虚弱,勉强地启唇对月川道:“此次请公主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您说。”

晔妃强撑着坐起来,可实在没有力气,几次不成又倒回了枕上,月川上前扶她起来靠坐着。

晔妃缓缓神,问她:“听说锦川病了?”

月川道:“淋了雨,受了凉,已经昏迷好些天了,今晨我才去看了他,没什么大问题。”

“如此便好。”晔妃放心地点点头,又道,“想来我命不久矣,再不能见到锦川了,求公主代我给锦川送一封信。”

晔妃说着从靠墙的暗格里拉出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被封印齐整的信封,这是她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写的是作为母亲对自己孩子最后的诉求。

月川接过信,实话说她对里面的内容充满了好奇,可是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窥看,如今能做的,只是将这封信完好的送到锦川手里。

“娘娘所求,月川一定放在心上,定会好好的送给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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