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原本正在睡觉的白庆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很快,他便穿好衣服,敲开了潘启玉的房门。
“潘先生,苏小姐,这么晚还不睡,出了什么事情吗?”白庆脸上的笑容很是热切,笑意却未达眼底。
看着白庆脸上青黑色的眼袋和眉宇间难以遮掩的疲惫,苏梓昕不禁有些犹豫。
潘启玉轻轻捏了捏苏梓昕的指尖,将一瓶清心丹递到了白庆面前:“这么晚打扰白先生实在不太礼貌,可有些事情我们急于得到答案,就只能耽误一点您的休息时间了,您不妨服颗清心丹调理一下身体。”
白庆接过装满了丹药的瓷瓶,利落的收进了口袋,眼底的寒意消散了不少:“潘先生客气了,既然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不如我先去二楼安排一间会议室?”
“不必那么麻烦,咱们就在屋里谈吧。”潘启玉揽着苏梓昕的肩膀靠向房门一边,微笑着为白庆让出了一条通往房内的路。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面对潘启玉的邀请,白庆却没有丝毫犹豫,干脆的走进了房间,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们对先前拦路抢劫的那几个小孩很感兴趣,就跟着他们去老城区转了转,想不到老城区民众的生活水平竟然那么差。”潘启玉开门见山道。
白庆有些费解的看向潘启玉:“所以呢?”
见白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旁的苏梓昕再也无法忍耐,愤然道:“如今已经是新历3206年,在十四大顶级世家的辖境内,在富庶的东海岸边,竟然还有人住着破败漏风的房子,每日为生计发愁,甚至连口粉蒸肉都舍不得吃!
最荒谬的是,为了能够补贴家用,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妇人竟然还要吃力的去做针线,为有钱人家的宠物松鼠缝制一条镶满了红宝石的公主裙!”
“哦我知道了。”白庆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色,看向了眼眶已然泛红的苏梓昕:“你说的是之前扔了我一砖头的郑自强吧,他爹娘早就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奶奶就是靠着那一手针线活把他拉扯大的。
不过老太太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没过去硬朗了,不然郑自强那小子也不至于跑出来抢劫。”
白庆说的很是随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苏梓昕见状,心底的怒火愈发旺盛:“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难道没有退休金吗?用得着做针线养家吗?郑自强一个未成年人,家庭困难,当地不给助学补助吗?用得着放弃学业,拦路抢劫吗?”
“统治东津县的是苍空寨,这种事情,苏小姐实在不该来问我。”白庆微微垂眸,意味深长道:“更何况掌管地方的修行门派利用手中权力中饱私囊,本就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情,前段时间上了热搜的舟市不也是如此么。”
“舟市的迎风府那边最多也只是对一些工程项目动手,苍空寨连养老金和助学金这种事关民生的钱都敢扣下,就不怕上面问责吗?”苏梓昕眉头紧皱。
听闻这话,白庆好奇的打量着苏梓昕,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只要是钱,经手的苍空寨就可以扣下,上面给的救命钱都照扣不误,一点养老金和助学金又算得了什么。”
见苏梓昕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白庆忍不住补了一句:“怎么,这事儿对您来说很新鲜吗?”
苏梓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苍空寨这么猖狂,就不怕稷下学宫的政务巡查小组吗?”
白庆的唇角带起了一抹讥嘲:“东海岸每年接待的海钓旅行爱好者中不乏权贵,这里的每家海钓旅行社都能日进斗金,苍空寨既然能将冬津县掌控在手中,自然也有人提前告知政务巡查小组的动向。
每年上面来人检查的时候,冬津县就只剩下了富丽堂皇的新区,老城区不过是一片早已无人居住的荒凉废墟而已。”
苏梓昕的脸上带着错愕,却仍是不死心的问道:“就算如此,冬津县新区的建设以及东海岸的这些海钓旅行社难道还不够养活苍空寨吗?他们为何连百姓那一点点赖以生存的救命钱都要拿去?”
白庆轻哂,不再作答。
潘启玉凉凉的看了一眼白庆,旋即轻轻揉了揉苏梓昕的头发,微笑道:“冬津县里掌握权力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苍空寨的寨主和长老们拿了大头,下面的人当然也想利用手中微薄的权力捞点小钱,上行下效,如此层层盘剥下来,到了百姓那里,自然就什么都不剩了。”
白庆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在理,我们这边村小学的一位校长,连学生们每天的营养餐都敢下手,害的一群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每天只能吃萝卜白菜,饭菜里连粒肉丁都找不到。”
苏梓昕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孩子们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他们他们怎能如此?他们怎敢如此?!”
白庆再次露出了讥嘲的神情:“经济社会,大家一切都向钱看,部分掌控权利的人为了自己的腰包能够鼓起来,早已将天地良心、家国大义抛在了脑后,就算几十年后这个世界会因他们的种种作为陷入巨大的危机,他们也毫不在意。”
“这样的蛀虫,实在该杀!”苏梓昕怒道。
潘启玉抬手轻轻展开了苏梓昕拧做一团的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一味采取激进的手段同样不可行,某些历史故事证明,有时候上面杀得越狠,下面蛀虫反而越多。”
白庆的眼睛亮了起来:“没错,蛀虫是杀不完的,因为总会有人在坐上那些位子后,成长为新的蛀虫,就算以性命相挟,也无法阻挡那些蛀虫心中的贪欲,说到底,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从根本下手。”
“根本”二字,白庆说的很重。
潘启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瞬间明白了天平组织的真正目的。
然而苏梓昕的追问已经到来:“从根本下手?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