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持续了半柱香才停下,被惊醒的人生怕“地震”再来一次,都不敢歇息,一群人无事可干,只能热火朝天的讨论。
“该不会是雷神的警示?大小姐出生的时候不是还有霞光满天嘛,这回该不是有个罪恶滔天的索命鬼降生啰!”徐娘半老的妇人越说越激动,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不远处的某个人身上。
“算了!”
“她嘴碎,你别去!”
“啪”,妇人趾高气扬的看着怒气冲冲的男子,却不想男人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得她脑袋嗡嗡得响。
男人正是妇人的邻居,两家关系素来不好,妇人胡诌的话触怒了他。
他的妻子正好今早临盆,生了个大胖小子。
“啊……杀人啦!”妇人怔愣之后,就倒在地上撒泼打滚,高深尖叫引来一群人围观。
有人看热闹,有人却没那个心情。
明白人都望着不雪山的方向。
但那地方邪门得很,没有人敢多管闲事。
人群走的走散的散,剩下一群人顾着眼前的热闹不肯离去,只有极少数的人看见不雪山上血色的裂纹变成了金色。
立于屋顶正脊上的黄奇不知怎么突然喃喃道:“那道……金色禁制,难道……”
《上古藏云》才借出去几天,就发生这事,联想到一起也是理所应当。
一个不像事实的猜测在他脑海中形成——
《上古藏云》是黄家代代相传的奇书,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体,每一种都有记载,经过几年努力黄奇认全乎了,但横看竖看斜看,能想到的方式都不能连通顺的语句。
只有寥寥几副插图,还有些少得可怜的参考价值。
幼时黄奇便从族中长辈口中听闻了这本神乎其乎的书,从父亲手中接过家族重担起,就兴致高涨地照着插图收集。
只是,时至今日也找没找到具体用途,堆在仓库里积了不少灰。
父亲临终前交代:“只有守山人能读懂,若她来了,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她。”
为了让父亲走得安然,黄奇点头应了。
只是让他不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一个陌生人,他做不到。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来找他讨要这本书的人,居然是叶青西。
思量再三后,黄奇决定把这本封存已久的书借给叶青西,并叮嘱向渠暗中观察。
借回去五六天,叶青西只翻看过一次。
如今想来,正是这一次,疑点重重。
一本指名借来的书,拿回去之后就算看不懂,至少也得多看几遍,答案只有一种——
叶青西,看得懂。
她知道书上有破坏不雪山的法子,借书,找到,然后有了现在。
冯半斋见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难以捉摸,但却没有开口吐露的冲动。
黄奇对他闭口不谈,定然与他祖传那本奇书有关。
心慢了半拍,一个冷颤之后,慌乱转身向着不雪山的方向而去。
“唉……”黄奇想叫住他,但有人比他更快。
夜晚冷风吹起少年的素衣,两只袖管被风塞得鼓鼓囊囊,少年一腿微微弯曲另一条腿的脚尖绷直,凭空而立,和善的眉眼带着温润如甘泉的笑意。
冯半斋起初只是怀疑,见到云不实的一刻,连怀疑也没了。
他确信。
心中怒火难以控制逼上眉目,周身蓬勃的威压浩浩荡荡冲着少年而去。
同通幽境者,黄奇退后了一步,那少年……
却只是身形踉跄得掉落在屋脊之上,踩碎了几张瓦片而已。
却不见狼狈,只见他从容得向身侧迈了一步,继续挡住冯半斋的去路。
沉稳,坚定。
不动如山。
显示着他决心。
“二皇子身上有些宝贝防身,也不足为奇。”黄奇盯着冯半斋背影幽幽说道。
不用黄奇提醒,骨子里有些刻板的冯半斋也不会对一个玄微境的晚辈出手:“那二皇子,带暗卫了吗?”
带了,就叫出来,打一架。
输了,就让开!
云不实明白他的意思,虽假装不懂:“不实千里迢迢来到孤城,为的就是和从前种种划清界限。今日前来,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拦您一刻而已,请师叔勿怪。”他嗓音醇厚内敛,态度恭敬有礼。
黄奇没多想,以为叶青西另有打算,也上前帮腔留住冯半斋,冯半斋深深地看了黄奇一眼,叹息一声:“孤城,终究是留不住她了。”
他暗藏深意的眼神,让黄奇觉得莫名其妙,但话却听得一清二楚:“无论她去向何处,孤城永远都是她的家,孩子大了想出去走走很正常,累了就知道回家,你别多想。”
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
冯半斋也没浪费口舌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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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西立在佛山别院的牌匾下,街头的人群已经散了,她轻车熟路地走向墙面。
“吱嘎”一声,紧闭的朱门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四目相对。
云不实不着痕迹的看了墙头一眼,话里带着几分揶揄:“师叔说,让你走正门进来。”
叶青西愣了一下,折步进门:“翻墙快一些,你觉得呢?”
刚进门一眼就看见守在院中的黄奇和冯半斋,心里吐槽的话又一次胎死腹中。
在关门声音中,她讨好一笑,关心道:“师傅,奇叔外面怪冷的,咱们进屋说话。”
冯半斋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叶青西,叶青西与之对视,两人都不说话,周围的气氛一瞬间冷了下去,颇有些敌我相对,各不相让的味道。
最后还是冯半斋败下阵来,拂袖推开最近的一间屋子。
冯半斋这是在赌气。
对于赌气的缘由,黄奇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多年来的相处告诉他,劝不得、离远点。
云不实在他催促的眼神中紧跟上冯半斋的步伐走在前头,他则偷偷摸摸的和叶青西并排:“你师父正在气头上。你老实点。别惹他。”
他一句一句交代,叶青西懒散的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说吧。”冯半斋凝视着默不作声的少女,语气里带着“坦白从宽”的暗示。
“嗯……”叶青西支吾,也不知道该怎么编,撒谎这门技术活她还不够熟练,“我说是山碰瓷,您信吗?”
“山……碰瓷!”黄奇瞠目结舌,对于叶青西的厚颜无耻有了重新的认识。
云不实虽然第一次听说碰瓷这个词,但也能根据实际情况体味一二,眉梢间流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让他身上的出尘气质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