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月湖一来就听见秦姝的挑拨离间，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安静，独自迈着轻盈的步伐上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快。

“的确如此。”四字心声安慰，轻轻揽过叶青西的肩膀，爱怜地帮她把碎发别向而后。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叶青西一跳，退后见来人是辜月湖，要不要笑还有些犹豫不决时，辜月湖已经摇头失笑，慢吞吞转向秦姝：“秦姑娘，慎言。”

她脖颈细长滑嫩，身材窈窕多姿，头上发饰素雅却不失精致，手中握着的长剑为她增添了几抹英气，一出场就万众瞩目，好像周身都萦绕着彩云。

一股难以压制的挫败感袭上秦姝的心头，她觉得辜月湖的目光半是轻蔑半是嫌弃，但她却无力反驳。

这个女子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阴翳，对于她今日所作所为也一清二楚，被揭露的恐惧让她瑟缩着肩膀，但面上却维持着镇定，目光怯怯地望着辜月湖：“大小姐教训的是，阿姝警记。”

周围的少年大多粗心大意，但也有心细如尘的，而这一场心领神会的交流不及接下来的精彩纷呈。

江亭历自诩风流，但此时却也心跳如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辜月湖一步一步走近。

心里感叹，九天神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只见她三千青丝如瀑，几颗圆润的珍珠点缀在发间，再配上一支斜插的银钗，素雅且精致，淡紫色的轻纱裹着柔软的细腰，裙摆上细密的褶子随着走动轻微的浮动，彷如脚下生花。

待人走近，他已面色如赤，明知突兀，但话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敢问姑娘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辜月湖脚步微顿，神情微怔地看了一眼双手抱扇俯身行礼的少年，仅仅一瞬间她便恢复如初。

毕竟，倾心于她的男子比比皆是。

若是一一拒绝，也该几天几夜。

直接绕过他，雍容娴静地走到“江亭历”面前：“小女子辜月湖，还请公子赐教！”

没等江亭历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辜月湖已经拔剑相向，看着好友一退再退的脚步，他的眼神既哀怨又茫然。

“这就是无雪派的待客之礼吗？”润泽的嗓音即使带着薄怒，也撩拨心弦，就连贵女秦姝也面色含春。

银色长剑在辜月湖手心急速旋转，脚尖踩着“江亭历”的剑柄借力，一个翻身落在他背后，长剑前刺、横劈、下砍，江亭历则后滑、弯腰、侧翻。

“听闻公子剑法卓绝，月湖迫不及待想领教一二，还望公子海涵。”她握紧长剑，盯着“江亭历”，说完，便再次提剑冲上前去。

她的招式千变万化没有规律，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招为何，全凭心意而为。

但招招衔接顺畅，仿若浑然天成，势如破竹。

可“江亭历”依旧没有出剑。

只是防守，一连接下二十几招却也游刃有余。

绚丽的笑容如同天边的彩霞，辜月湖蓦然回首朝着歪歪斜斜倚靠着树干的叶青西一扬眉，叶青西瞬间读懂她想传达的意思：“眼光不错，我这关过了。”

继而回头，微微福身行礼：“失礼了。”

“二位公子远道而来，宿舍都已经准备妥当，请随不实师兄一同上山。”

云不实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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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香缭绕的佛山顶。

微风轻扫，灰白色的烟愈发浓稠。

一众虔诚的香客中，长身玉立的面具少年显得格外突兀，叶青西刚刚定睛一看，少年便敏锐地看过来。

两人目光纠缠，心思不同，但同时走向对方。

叶青西背手晃了晃手中的银子，碧桃立马接过，然后有些愣神：二小姐，此举何意？

“佛山寺的姻缘签很灵，不如求上一支。”叶青西挡在“江亭历”面前。

碧桃虽不会武，但耳力甚佳，恍然大悟后混入人群。

“咳咳咳”，江亭历捐了香火钱出来就看见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原本侯在一旁看戏，却被叶青西的话噎得咳嗽，几乎是踉跄着下了最后几步台阶。

孤城的姑娘，都这么直接？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自家好友的拒绝一向直截了当，不留情面，着急上前，却惨遭无情打脸。

“好。”轻飘飘的声音有些含糊，但依稀分辨得出。

感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他什么事。

大殿出门的庭院里摆着五张长形红桌，其中三张人满为患，队如长龙。剩下两张，一张寥寥几人，一张一片冷清。

叶青西和“江亭历”并排走来，公子如玉，佳人窈窕，单从外形来看自然也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但孤城无人不识叶青西。

所以看向“江亭历”的目光不禁充满同情，虽然他面都没露。

两人不约而同径直走向最冷清的那个摊位，褐衣男子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叶青西坐在长凳上摇晃着签筒，“刷刷刷”地声响惊扰了摊主的梦境，使其睁开玩世不恭的眼睛。

捏着掉落的上上签，叶青西将签筒递到“江亭历”面前。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一阵冗长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进行，摇了数十下依旧没有一支签落下。

叶青西歪着脑袋，仰头望着“江亭历”：“你……故意的？”

话音刚落，一支下下签就落在叶青西手边。

“江亭历”：……

“幼稚。”叶青西撇撇嘴，将两支签递给摊主，“算姻缘，您可要看仔细哟。”

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劣质木签上的梅花，摊主略微沉吟后：“一百两。”

坐地起价！

终于知道生意为什么生意这么冷清了！

其他四个摊位，都是十文解签。

正准备杀价时，“江亭历”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推到摊主面前，叶青西想着这又不是她的钱，算了。

摊主将数额、印章、钱庄名号等一一确认一遍，然后整整齐齐地叠好揣进怀里，最后才慢悠悠地蘸水在朱红色的桌子上写下四四方方的“天作之合”四字。

叶青西斜眼看着摊主，无声询问：“还有呢？”

摊主一拍手，然后摊开，吊儿郎当地说：“没了。”

看着他急急忙忙收摊的动作，叶青西满脑子只会有一句话：

一个字，二十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