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在酉迟愣神之际,少女已经走到他身旁,客气地请他移步,坐下再谈。
步伐轻巧,顺着少女的指引,坐下,依然不知如何开口。
他实在没有多少,和女子打交道的经验。
“您以前来过吧。”他立于树下的背影都透露出了深深地怀念,因此叶青西十分笃定。
“家师冯半斋开了家面店生意还算兴隆,三两叔日子过得惬意,脾气不减……”叶青西看出他不善言辞,体贴地将来过这间屋子的人都细细数来。
只是他一直没有反应。
而剩下的人却不多了。
“我……”酉迟像告诉少女,这些人他都不认识。
抬眼却看见少女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一股浓烈的亲切感让他几乎热泪盈眶。
颤抖的指尖贴着少女的侧脸,滑落。
若不是叶青西偏头躲过,那手便会无尽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失控的情绪还有眼中的晶莹,让叶青西的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和娘亲有关?
莫非,是生父?
……非也。
叶惹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若眼前这人是她的生父,她就不至于如此“清秀”了。
“叶叶叶……惹……”
他眼里燃烧着热切的火焰,激动心情让脸颊变得绯红,即使人到中年,却容颜不老,反而多了几分儒雅。
即使是结结巴巴的吐词方式,叶青西也能分辨得出,他不是认错人而是想为有关叶惹的一切。
“家母已亡故多年,先生恐怕要失望了。”
酉迟一怔。
千里奔来的热切瞬间化为凄凉,眼里万分哀恸,一如漂泊一生的游子,归来,只见孤坟。
即使心底再波涛汹涌,他也硬逼着将情绪掩饰起来:“节哀!”
这两个字奇迹般顺畅。
但闻者伤心。
或许被他真挚的情感触动,叶青西的神色变得温柔很多:“她没病没灾,一生逍遥散漫,走得也算安详,您且宽心。”
秦姝怀里揣着男子给的药粉包,一路赶到桃岭,心中却犹豫不决,她不知道男子口中的不伤及性命,是不是真话。
才跨进院门,就听见一男子的声音:“你……想去……谷山……书院吗?我……收你……为徒。”
话语断断续续,说得很吃力,但是邀请之意却极为郑重。
视线穿过敞开的门窗,秦姝一眼就看见了那位风度绝佳的男子。
那人,她认识。
正是此次前来访学的酉迟执教。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
只要叶青西愿意,不用那十个名额,也能入学谷山书院。
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护着她。
实在太让人嫉妒了。
心里的酸水止不住的外冒,娇美的容颜被黑气侵蚀,变得有些可憎。
区区一个入境而已,跨进桃岭的第一步,酉迟就察觉到了,只是行事光明磊落,说到就能做到,没什么值得避讳。
至于叶青西,她当然也有所察觉,甚至连秦姝怀里的药粉名字,用处都了然于心。
她看着秦姝:“稀客呀,这还是头一回来桃岭吧,要不过来坐下喝杯茶?”
“不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秦姝还是有的,酉迟执教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喜。
如果只有叶青西一人,随便她如何闹腾也无伤大雅,但是酉迟执教年前,她却不敢放肆。
“秦姝先告退了。”朝着酉迟方向微微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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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至,倦鸟知还。
往日冷清的小院里挤满了无雪派弟子,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后日参与交流比试的人选。
小院的主人还没有归来。
但愤然、恼怒、憋屈的声音却没有一刻不间断。
“叶青西她只是城主府的养女,啊呸!就算是亲女儿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若是月湖师妹,我肯定不说二话,可她?凭什么呀!”
“师妹不用说肯定是前十,费这多余的功夫嘛?某些人没有真本事,净想这些歪门邪道。”
“这不公平,名额有限,僧多肉少的,凭什么要我们替她铺路?”
……
“逢时师兄?”这些弟子都是掐着时间来的,也没等多久,就有人眼角看见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影子。
定睛一看:“您终于回来了。”
于是人群一窝蜂涌向一处。
“几位师兄肯定不愁,但最后几个名额却待定,我们一群人眼巴巴瞅着,叶师妹,这么做不地道。”逢时为人端正,在他面前,这些人变得稍微礼貌了些。
“我们想请您、不实师兄、乔师兄三人为代表将此事禀明掌门,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您品学兼优,又在重云楼任职,担任得此。”
逢时无语地看着一张张赤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稀薄。
索性来的人也就十几个,还没有到水泄不通的地步,他身影化影,脚步轻盈灵动又极为巧妙的穿过人群间狭小的缝隙。
快步走上台阶,抬手,两手手心向下向下按压,高声道:“请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
“大家所思所虑,我方才未进门之前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就不在这里多作耽搁。”他边说边下台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
步子不疾不徐朝着云不实的院子走去,其间也不忘安抚人群:“等我和几位师兄商议后,定趁早将此事禀明掌门,请他定夺,各位,尽管放心。”
人群虽让道,但议论却不休:“叶师妹这辈子也就止步于聚气了,入境便是她无法跨越的天堑,她这又是何必呢!”
入境,天堑?
逢时听着这些愤恨讥笑之词,眉头紧皱。
此事定然不是叶师妹所为。
他们这是在诽谤!
那可是仅凭一把木剑就能胜过他的女子!……虽然是他轻敌了,但输得不冤。
若不是当时距离过近,他也不会联想到是叶师妹,若是这群人知道这些,还会是如此冷嘲热讽吗?
会不会把眼珠子都掉在地上?
既然当日叶师妹带了面纱逢时便不会多嘴,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他等着便是。
只希望尽早禀明掌门,还她一个清白。
这样想着,脚步不由得急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