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叶青西依然记得沈宴在她门前犹豫不决的样子。

细碎而温柔的暖阳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斑驳，他当时背对着大门，但离开的脚步却一步也踏不出。

当然他也没有转身。

透过窗棱边角的缝隙，叶青西注视着着伫立良久的少年。

等得不耐烦了，用力推开窗户，朝着他吼道：“你打算站多久？玄微巅峰不至于连一扇门都扣不动吧？”

沈宴一愣，继而豁然开朗，露出云销雨霁一般的笑容，转过身去朝向叶青西的方向。

痴痴的笑，很满足，也很绚烂。

都说她爱财如命，其实不然，第一位面中这位曾经素不相识的少女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捐献给他，不然周寒国也坚持不了十年之久。

若是平常物件，她不会吝啬。

剑鱼子，对她来说具有某种意义。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所以放低姿态选择了她最容易心软的姿态，事实会证明，他很成功。

“我心情很糟糕，你再这样下去，可能就是不好的结果了。”当叶青西推开木门，坐在躺椅上时，他还在痴笑。

沈宴心道口是心非。

但也老实乖巧的收敛住笑意，拉过不远处的躺椅，靠近她坐下，安静地等待下文。

“无雪派的藏书阁。”叶青西说，“蔓青赛结束后，入学弟子和访学的十二位弟子都能够进入三天时间，到时候你帮我找本书就行。”

找本书，这不像是个条件。

而且她的眼睛蕴藏着“没那么简单，别高兴的太早”的意味，沈宴没有犹豫颔首应下。

他别无选择，即使是龙潭虎穴，也不会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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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便是藏书阁，三天时间，任何一层任何一本书都可以翻阅，不可折页、涂抹，看完之后请物归原处。”冯半斋彷如照着台本念词，语气冷硬强势。

谷山书院弟子心中有些不适，但从小所受的教育使他们无法成为喋喋不休的妇人。

但最后入学谷山书院的十位弟子却从他们的神情里体会到了：不就是座藏书楼嘛，规矩还那么多，连个引路人都目中无人。

鼠目寸光没见过世面。

无雪派是不如谷山书院，但有一点却不比谷山书院差，那就是藏书。

当时谁也没有反驳，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等着看好戏。

“叶师妹，我想找本适合修炼的剑谱……”

“三楼，二十，那里的书现在看正好。”

“那中级丹药的方子呢？”

“五楼，十五，师兄可要仔细些，我师父最宝贝那些东西了，弄坏了，少不了一顿搓磨。”

……

一问一答，若是能说出名字，少女连哪一楼哪个书架哪一层都说得清清楚楚。

“神气什么？弄得跟你都看过似的。”冯昭如嘀咕一句，眼神掠过叶青西一团人，率先朝远处的小屋走去。

谷山书院的弟子那一个不勤奋，记忆深刻的书都不下百本，就算叶青西看过千百本书，也不该如此卖弄。

和这种小家子气的人呆在一起让她浑身难受。

谷山书院的弟子虽对叶青西刮目相看，但和冯昭如相处的更久，也没觉得她的怒气有什么不对。

相比之下，才名远扬的冯昭如的低调作为才更显得略高一筹，脚步紧跟上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两拨人了。

江亭历在蔓青赛最后的比试中十胜七败，让他近日斗志昂扬，对于无雪派的藏书阁还是有些期待的，虽然没办没抱多大的期望。

见沈宴停下，他也跟着侯在一旁，白敛走了一小段路发现他二人没有跟上，又折了回来。

“沈师兄，您好像很在意叶姐姐？”白敛望着众星拱月的叶青西，“你之前从未来过孤城，她也从未出过孤城，但你好像很了解她。”

“唉～”江亭历合扇，恍然大悟，用扇子蠢戳沈宴的胸口，逼问，“咱俩关系这么好，同进同出的，我连你什么时候认识叶姑娘的都不知道。”

告诉他们，十年前他就认识叶青西？

还是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即使说了，两人也不会信半字。

所以，有解释的必要吗？

等围着叶青西的人三三两两的跑去，沈宴才去追问：“你想我找那本书？”

叶青西对藏书阁了解十分深刻，那本书她应该读过，具体位置也一清二楚吧。

如果是考验，他接受。

“找书呀，沈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小被人称为神童，对此在行，找他帮忙就算你找对人了。”

“我从小在藏书阁长大，虽然没有读完，但也有十之七八。”叶青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说完。

江亭历听完有些许尴尬，但很快就恢复平静：“那你想找什么书，我们几个都可以帮忙，你说是吧，白敛？”

“嗯。”自从那日必须之后，白敛就不敢直视叶青西的眼睛，但应声很快，可见乐意为之。

“就沈宴一个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叶青西保持微笑，看着沈宴一字一句的说，“一本记录了无心丹制作过程的书，或者说那一页。”

“无心丹！”江亭历惊叫大喊，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用手紧紧捂着嘴。

激动地看着沈宴，想问又不敢问。

沈家老爷子，沈秣冰，一生驰骋疆场，守住了周寒国的半壁江山。

但一次大战中招人权利，深重奇毒，不良于行，不得不从将位上退下来。

退位以后，他不顾众人反对去了一个偏远的小城，将深处异地，饱受欺凌的沈宴接过家，入了族谱。

周寒国上下，对这位饱经风雨的两朝元老敬重有佳，沈宴更是如此。

无心丹，是他最后的希望。

沈宴懂事起就开始找，十多年过去了，一无所获，江亭历还以为是子虚乌有或者随口杜撰的，不料今日再次被提及。

白敛虽不知道无心丹的事情，但他知道沈宴一直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看两人的反应，错不了。

沈宴定定地看了叶青西半晌：“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是需要我帮忙，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