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四人姗姗来迟，推来半掩的铜门，谷山书院的弟子还愣在门口，一个二个望着旋转直上的楼梯，皆不说话。

后进来的白敛和江亭历表情尤为夸张，就连沈宴也稍微错愕。

叶青西轻轻关上铜门，像他们介绍：“藏书阁，楼高九层，每层书册几千而已，尽头是休息室，最末那间有笔墨纸砚，可随意取用。”

华丽的金箔，精巧的机关，连守门人都深不可测，虽然他趴在桌上睡觉，但低境界者对于强者的忌惮却如影随形。

“这……怎么找呀！不说沈兄你一个人，就是我们仨，不，咱们十二人找个三天三夜也找不完呀！”江亭历吞了吞口水。

白敛为望而生畏，但是冯昭如不知者无所畏惧：“沈师兄您要找什么书，昭如和各位师兄弟都可以帮忙，您不用推辞。”

沈宴是谁？

周寒国定远将军府的少将军，

二十四执教之首梅籍的首徒。

尽管他们对藏书阁来了兴趣，但谁知道那些书不是用来充数的？

沈宴可是“明码标价、真材实货”，若是卖个人情，以后大有益处，不管出于好心还是私心，都一一应和。

沈宴却全部推辞：“不用。”

随后抬脚朝顶楼而去，叶青西跟在他身后。

少年走到第一面书架旁取下右上角第一格书，席地而坐，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沙沙沙”地翻页声不绝于耳，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要做的是如何艰难的一件事。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少年眉头紧蹙，九楼的藏书都是精品，外门人看也看不懂，但是知道点内门的一眼就能看出书的不凡。

若是平时，这里的每一本书，沈宴都可以研究数学，他是个好学的，但他不能细看。

这种滋味有些磨人，但可以忍受。

“要不还是放弃了，反正你也不一定找得到。”叶青西不喜欢他云淡风轻，处事不惊的样子，觉得他愁眉苦脸很有趣，时常干扰他。

“你有多少把握，五成有没有？”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就算你找到了，也不一定能练制。”

“高级炼丹师没戏，丹王倒是可以一试。”

沈宴身形一顿。

炼丹师也分为九级，七八九为低级炼丹师，四五六为中级，一二三为高级。

整个云罗大陆高级炼丹师不过百人，九成都是高级初阶，达到巅峰的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因为紧缺，所以这些人连谷山书院都不放在眼里，就算……

沈宴不敢深想，绝望的深渊冲着他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把他瞬间击溃。

复而低头寻找，不再受她蛊惑。

_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吃饭的次数也就一天一次。

这样的后果就是眼底乌青，脚下绵软无力，虽说不至于喘气都费劲，但也相差无几。

沈宴一本一格一面一层，依次而下，浏览也有，细看也有，但他没能找到那本书。

时间却只有一个小时了。

“是不是你记错了，这里根本就没有那本书？”江亭历心疼地望着沈宴苦苦坚持的身影，眼神扫过剩下的几面书架。

叶青西停住转动的食指，圆润的果子停止无尽的旋转稳稳落在她手心，“咔嚓”咬掉一大口：“没有哟。”

“够了。”冯昭如不顾阻拦，冒火上前站在叶青西对面，“你愚弄人也该有个限度！”

“沈师兄已经把上面八层过了一遍，那么重要的书难道会在一层？”藏书阁书虽多，但分门别类，没上一层书就高深莫测一分。

他们这群人到三楼正合适，四楼就有些勉强，五楼就算强行硬记也略显生涩，一张失传的药方按照规律推来，应该在五层以上。

不止沈宴，在场所有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几乎都参与进寻找的队伍，五楼以上的书被翻了不止一遍。

所以两天以前冯昭如就怒火中烧，能忍到现在也算不易。

叶青西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平静地扫过其他人无声质问的脸，缓缓挽袖将手伸出搭在窗棱上，果核脱手落进泥土里。

“谢谢。”一张手帕递到她面前，叶青西自然而然接过道谢。

辜月湖挡在她面前：“青西是我妹妹，脾性我自然清楚，她说在就一定在。”

“呵。”冯昭如讽刺一笑，“她是你妹妹，你当然站在她那边。我们这些人把五楼以上找了不下三遍难道有假？还是说你认为……”

她愤恨地眼神直盯着叶青西，好似要刀剑相向：“她口中那本书在五楼以下？”

叶青西跳下书桌，揉了揉脖子：“为什么不会？”

看着叶青西平静过分的眼神，冯昭如不由得斜睨过剩下的几面书架，有些不确定。

一直默不作声地沈宴突然身形一顿，视线依旧落在书页上，但却未移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缠绵悱恻地细雨从窗外飘来落在他的头上，白点如砂糖为乌黑蒙上一层白蒙，再配上少年疲惫苍白的侧脸，显得有几分病态的孱弱。

只一瞬间，他眼里迸发出喷薄的亮光，猛然起身，却因坐久脚麻，身形有些不稳。

“沈师兄！”白敛扶住他。

沈宴却扶着楠木书架，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青西，慢慢走了几步适应后，健步如飞走向第一面书架。

伸手取下第一本。

看也没看一眼，走到叶青西面前举至肩平：“是这本？”

云不实看着沈宴一番动作，斜眼瞅了瞅叶青西古井无波的眼睛，在抬头看了眼那书。

书角褶皱不堪，泛黄的封面上蒙了一层灰还有些指纹油渍，看起来破破烂烂，完全不符合他心中的描摹。

但越是这样心中却越发肯定。

果然少女的回答是：“对呀！”

叶青西接过他手中的书，葱白如玉的手指落在书页上有些暴殄天物，她翻了三两下就停下，重新递给沈宴。

沈宴低头看到那药方与系统高价得来的一模一样。

本以为她会刁难一二，却不想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青西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思所想：“还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