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尖刚露出一抹日光,便迅速被熟睡中的慈离捕捉到。她慢慢睁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一个满是灰尘的屋里,睁开眼便是灰扑扑还糊着黄色泥巴的屋顶。
这屋子白天看还……
真是又破又旧!
她叹了今天的第一口气,终于还是起床了。
此时太阳还未正式升起,远处层层叠叠的村落里,鸡鸣响起,村民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江启尤还躺在一边熟睡,慈离好奇地望着他,睡颜如少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撒下阴影,皮肤透亮白皙,这种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她撇撇嘴,轻手轻脚下炕洗漱。
导演组可能也对昨晚塌房感到愧疚,于是半夜帮他们把放在外面的水缸打满了水。慈离就着冰凉的山泉水,洗脸刷牙。
山泉水冰凉入骨,三伏天竟然冰地她打了个激灵。
她身体抖了一下,就听到身后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了。
江启尤迷迷糊糊,顶着一头鸡窝头走了出来。
他揉着眼睛,带着刚起床的鼻音说:“早安。”
慈离嘴上还挂着牙膏沫,听见他打招呼,回头一瞧,只见他穿着格子短裤和白色T恤站在门口,本来就窄小的门,在他高大的身躯映衬下,更显寒酸。
这人,天生一副贵公子样儿,就连刚起床都自带“我很贵”的气质。
她将嘴里的漱口水吐掉,用毛巾擦了擦嘴,也带着浓重的鼻音回:“早。”
江启尤其实是惊醒过来的,慈离掀开水缸的盖子时,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没想到这个细微的声音竟然被他捕捉到了,他一下子弹坐起来,抱着毛巾被左右乱看。
此时监控室的值班人员也都已经就位,有人看到了他这幅画面,好奇地问旁边的人:“江启尤干嘛呢这是?”
旁边的人瞟了一眼监视器,说:“哼,这是坏事做多了,半夜怕鬼敲门。”
“啥意思?”
“哟,他那破事儿你还不知道呐?他在酒吧把人打了,结果第二天家就被人‘抄’了,听说打了个这个三代。”
说着,旁边的人比了个“八”的手势。
监控那人神情一惊,立刻八卦道:“怎……怎么?他一个小明星胆儿这么肥呢?”
旁边的人摆了一下手,说:“你真当他就是一小明星?你知道这节目谁赞助的吗?”
监控那人点点头:“啊,知道啊,蒙蒙牛乳。”
旁边人冲他神秘一笑。
“我靠……不会吧?!”
旁边人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哎,兄弟啊,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啊,除非他有个好爹。”
监控那人将手中的耳机往桌上一甩,语气酸溜溜地说:“靠,投胎真是一技术活儿,怎么有人就又有钱颜又高呢?!”
江启尤的帅气是连直男都会承认的帅气,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脂粉气,与当今的一些装扮精致的小鲜肉相比,他装扮有点粗糙,但与直男相比,他的装扮又精致不少。当然,直男喜不喜欢他并不重要,毕竟他的粉丝受众定位又不是直男群体。
他父亲是业内TOP级的乳业集团,分厂遍布全国。而当年他出道时的座右铭就是:五年后混不出个样儿来,就回家继承万亩牛场……
巧合的是,江启尤和慈离他们住的这座小屋正下方,就拴着几头奶牛。从他们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它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吃草。
江启尤一边刷牙一边看着这些奶牛,没过一会儿,竟然溜溜达达,溜达到了它们身旁。
奶牛的主人在旁边建了一栋小木屋,便于必要时刻晚上来值班。主人此时正在屋外洗脸,见一个男人穿着人字拖,顶着鸡窝头,浑身白净的站在他这些脏兮兮地牛面前,他操着一口让人听不懂的方言,问:“耶?你是哪个?”
江启尤没理会他的问题,反而询问他:“你家这牛长得不大好啊。”
奶牛主人一愣,蹙眉上前想要赶走他。
谁知他喝了口刷牙杯里的水,随口吐在了一旁的草丛里,说:“你不能老拴着它们,想要牛儿奶量好,就得让牛儿自己去吃草。”
慈离站在远处的高地上,一脸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心想,这人在干嘛?
奶牛主人听到他的建议,也跟他站在一起,抱臂思索:“那你说咋个整咯?”
他买了几头奶牛,妄图通过这几头奶牛开启自己的牛奶事业,可谁知这几头奶牛自从来了山上便一直在掉秤,最严重的一头已经掉了二十斤了,牛肚子上的肋条都能清晰可见。
江启尤不嫌脏地拍了拍牛肚子,啧了一声,说:“好办,你去找一片向阳的山坡,把牛全放出去,他们自己知道吃什么草。”
他正说着,慈离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她问:“你在干嘛?”
江启尤坦荡道:“教他放牛啊。”
“你会放牛?”
“多新鲜,你也不看看我家干嘛的,我打小儿就是个放牛娃。”
“啊?”
……
你不是富三代么?!
慈离挠头,稀里糊涂地又跟着他回到屋里。
屋内低矮昏暗,白天阳光照不进来,灰扑扑地空气毫无防备地打到他们脸上,慈离觉得她刚才的脸白洗了。
两个人都收拾完毕后,又面对面坐在小木桌的两侧静静地发呆,桌上摆了一部昨晚分配给他们的对讲机。
今天慈离换了一件穿白色T恤,穿着一条卡其色麻料齐膝短裤,腰上扎了一条棕色腰带,脚上穿着白色运动鞋,看上去青春洋溢。
而江启尤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他也穿了一件穿白色T恤,配了一条宽松牛仔裤,脚上蹬着灰色运动鞋,看上去又痞又少年。
两人眼神放空,彼此都揣着心事,没过一会儿,昨天分给他们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导演的声音。
“各位早上好。”导演声音刺刺拉拉,朦朦胧胧。
两人赶紧凑近对讲机。
“昨晚大家睡得好吗?”
慈离翻了个大白眼。
“有没有怀念家中舒适的大床?”
江启尤眼神冷冷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接下来,请大家到村口集合,我们将在这里领取大家一周的任务。”
两人互看一眼,起身出发,但是慈离还没迈出房门,江启尤突然想起什么,说了一声:“等等!”
慈离好奇回头。
却看到他正撅着屁股,一头拱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找东西。没过一会儿,翻出了一个箱子,这箱子还是抽拉设计的。
她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出门儿还自带家具啊?
只见江启尤拉开箱子,从里面挑出两顶棒球帽,一顶黑色,一顶卡其色,他调整了一下卡其色的帽围,递给她说:“戴上。”
慈离一脸懵的接过帽子。
江启尤戴好自己的帽子后,自己照着水缸的水面看了一眼,嗯,还凑合。帽子对他们这些短毛星人而言乃人手必备的神器,来不及洗头?帽子一戴;没做造型?帽子一戴;脸色不好?还是帽子一戴!
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回身却见慈离依旧傻愣着。
他抿了抿嘴,走到她面前,夺过帽子,一把扣在了她头上,语气状似无意地说道:“哎呀,你要晒坏了,还得报销医药费,咱俩现在就是穷光蛋一对儿,哪儿来那么多钱治病。”
慈离听出了他语气里夹杂着些许不好意思,好像一个顽劣的小孩儿不肯向全世界透露出自己的温柔一般。
于是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感谢道:“谢谢你啦。”
这一笑如冬日暖阳,照破十里冰封河面,俩人之间的关系貌似缓和了不少。
同时,慈离也在心中默默检讨,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同龄人恶意太大了?
这人明明很温暖、很阳光嘛,褪去舞台上的镁光灯和明星装扮,他不还是个少年吗?
今日,风和日……烈。
慈离二人从山上走下来,出了一身的汗,远远地就看到众人已经在机器前站好。
他们赶紧跑过去,戴上麦后,准备录影。
周琦军笑眯眯地看着这俩人“情侣装”的打扮,打趣道:“你俩怎么回事儿啊?才一个晚上,就到穿情侣装的地步了?”
其实他这话说的太敏感,如果江启尤和慈离只是普通的小艺人,这种打趣的话没什么大毛病,可惜,他忽略了江启尤庞大的粉丝团。
对于明面上的组cp,没有哪家顶流粉丝甘心承认。
所以,他此话一出,在场其他人都为慈离捏了把汗。
慈离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毕竟只是作家,距离演艺圈最近的身份就是编剧,所以实际上她本人对于粉丝的舆论把控并没有那么敏感。
可是江启尤不一样啊,他在听到周琦军的话后,吸了一口凉气,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地慈离,赶紧撇开关系说:“哪儿啊,昨天我们还差点吵起来呢。”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二人。
慈离也是一脸问号的望着他——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本来就是他为了避嫌不过脑子想出来的,见慈离没弄懂自己的意思,他又开始后悔,可惜他们这些人说话如泼水,泼出去了再难收回,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瞎编道:“昨天我们小屋塌了,本来是分房睡的,没办法,她睡到了我的房间。”
慈离无语,不乐意道:“什么叫我睡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