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信口编谎,反正就不打算说实话。
“哦?莫姑娘怎么知道程长老睡着了?”石一舟嘴角的笑容没有放下。
莫兰瞥了他一眼,“你大半夜呆在屋里不开灯冥想吗?”
“既然不确定程长老是不是睡着了,我还是上去喊下他比较好。”石一舟执意要往颂晚院里走。
莫兰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嘲笑道:“程公子现在好歹是紫空派长老,你为了一个明日何时启程,就来扰他休息。你终究是没有将程公子放在眼里啊。”
石一舟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消失,转头在看向雪中站立的莫兰,“莫姑娘这话怕是有所偏颇。程长老现在虽然还没有在紫空派站稳脚跟,但是他是我师父景掌门任命的,我自当是听从师父的命令。这次出门由程长老带队,他做事还不够稳当,我也是好心帮着大家来问,不然弟子们又会对他产生什么芥蒂。”
“这两年多不见,石公子倒是越来越没有主见了。”莫兰淡淡地说了一句,挑衅地看着石一舟。
石一舟八方不动的微笑表情有些绷不住了,“莫姑娘,你是不是对石某有什么误会?”
“误会算不上。就是看不惯你大半夜打扰人休息。”莫兰直来直往地说道。
石一舟嘴角虽然还是笑着,但是眼神毫无笑意,盯了莫兰片刻,径直转头走了。
“还算识相。”莫兰翻了一个白眼,再转头看向那右侧厢房,叹了口气。
打发了石一舟,也算是能让灵流受损的程简稍微喘口气。
也不知道程简现在怎么样了?
莫兰垂下眸,突然脑袋闪了一个灵光,突然想起那只金色蚊子,现在还趴在那紫空派山门树梢上呢。
莫兰手中快速捏诀,双眼微闭,再次睁眼后,她透过蚊子那凸眼虹膜,看到了紫空派那巍峨山门,还有那跟踪诀的原主胡子守卫。
“程简现在在哪儿?”莫兰调出了系统。
系统总算又等到了葛朗台花钱,立马扣了系统金币,在叮叮当当的金币掉落声中,亲切的说道:程简目前在流风崖底的小木屋哦。
居然不在紫空派?
金色蚊子消无声息地起飞,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再次现身之后,它蹲在了一处木屋屋檐下。
莫兰左右看了看,觉得这处木屋似曾相识,再看到那木屋旁立着一口残破的铁锅,想起来这地方是在程简梦中见过。
原来这流风崖底,就是风长老救起小程简,两师徒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程简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金色蚊子嗡嗡扇动翅膀,飞到低空中,看到这小木屋后立着一处新坟墓,而程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坟墓旁。
这时,冬日里一道诡异的惊天闪电从天劈下,金色蚊子呆在半空之中,忘记了动物扇动翅膀的本能。
坟墓前落着一道石碑,上面写着恩师风虚之墓。
而圆顶坟墓被人用灵力炸开,石坯七零八落的散着,木钉钉死的棺材盖被掀落在地。
莫兰顾不上这跟踪诀所化的金色蚊子暴露,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程简,看清了沉黑棺材里的尸体。
本该安详长眠的风长老此刻四肢全断,身首分离。
竟与和玉珠幻境中的死状一模一样!
莫兰转动着凸眼虹膜看向程简,他身形孓立于崖底残雪中,也不知在这崖底坟墓站了多久,他的发梢、眉角上已凝上细细白霜,他眸色黯如深渊,看不到丝毫情绪,宛若一尊守墓雕像。
“程简……”远在明月教颂晚院的莫兰紧闭着双眸,一道浅浅泪痕滑落脸颊。
程简没有按照紫空派的规矩,将风长老葬在柏步山中,而是将他葬于师徒首次相见的地方,就像是他们师徒最终走到最后,仍然会回到这流风崖底。
生时师父护着他,死后徒弟守着他。
而这一切,如今残破不堪。
程简宛若被人剜了胸膛重重一道,掏出了心脏来捏碎,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御剑飞回流风崖底时,心中才存有一丝期望,期望这一切都是幻境所为,风长老仍安详长眠,等着他找到真凶之后,一定会替他报仇,伸张正义。
而他再次看到风长老支离破碎的尸骸时,才觉得自己的期望是多么的天真可笑。
他连师父的尸体都守不住!
这世间怎么会有正义需要他来伸张?不过是弱肉强食的丑陋人间罢了,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无谓的正义感。
程简缓缓跪了下来,紧抿着唇,弯腰伸手探入棺材中,将风长老扭曲变形的四肢摆好,将已经开始穿孔流脓的脑袋安安稳稳地摆在脖颈之上。
“师父。”程简声音低沉,整了整风长老的寿衣,“您放心。害你的人,徒儿一定会抓住。您所受之苦,我会让他百倍千倍的还。”
莫兰看着程简身体周旁萦绕着阴森煞气,心中也随之跟着一沉,她知道程简仇恨加深,再也回不到过往温润隐忍的模样了。
程简在流风崖底呆了一整晚,最后他重新将棺材盖用灵力钉死木钉,重新垒好坟墓后,手中捏诀,一道猩红繁杂的荧蓝色阵法在风长老墓旁腾起,顿时阴风阵阵,几个虚幻鬼影飘飘忽忽地立了起来。
阴兵阵!
莫兰一惊,这阴兵阵也同魂爆诀一样,是上百年修真门派封禁的阵法,因为用自己的生者气息招来地狱阴兵为其所用,为其爪牙,与施阵者共享灵流。若施阵人灵流源源不断的话,还能相安无事。但一旦是施阵人灵力气息薄弱,供应不上阴兵所需灵流后,阴兵便会反噬其魂,将其拖入无间地狱。
这阴兵阵害人害己,虽不如魂爆诀恶毒,但是反噬魂魄的后果足以让修士恐慌,经修真界各门派商量之后,一并禁了。
程简什么时候学的阴兵阵?
莫兰想起了程简在永丰客栈醉酒后曾说过他当长老就是为了有权利查看紫空派封禁的符箓阵法,从而能够查明风长老的真实死因。他到底学了多少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