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人?”窦贝帆惊讶道,“人都死了,怎么还能成为弱点呢?”
窦日里嘿嘿一笑,“你忘了吗?刚才那贱种因为他娘的一个牌位就跑了。说句难听的,贱种太过纠结于儿女情长,成不了大事。我看这死人估计是贱种相好。你看这灯没?”
“不就是一个灯么?有什么好看的。”窦贝帆见他哥哥丝毫不慌张,也咬着牙再次进了主屋。
“呵,刚才说这表妹吃里扒外,一点都没错。这可是天灵门的镇派法宝安魂灯,能够让人死而复生,你再往灯里看看。”窦日里掀开蚕丝被,一把拖起莫兰的手,将她往床外一拉。
莫兰被拖出了半个身子,脑袋倒仰在床沿外,双目紧闭,面目青白。
窦贝帆看了眼尸身,再凑近看了眼安魂灯内一模一样面貌的姑娘正聚精会神的编制着草篮,惊奇道:“果然是同一个人!”
窦日里将莫兰整个尸体拖下床,“娘曾经说过这安魂灯要用灵流去养魂体,我看贱种正养着他这死相好呢。我们现在把这人和安魂灯都藏起来,等到贱种回来发现的时候,为了救出她的相好,还不是要乖乖听我们的话。”
窦贝帆猛地点头,“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窦日里得意一笑,将莫兰的手往前一拉,“你来背着她走。”
窦贝帆支吾一声,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大哥,你知道我最怕死物了,连死老鼠我都不敢碰,刚才看这尸体一眼,我现在还犯恶心。”
窦日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出息。”随后一把将莫兰扛在肩头,“那你拿着安魂灯。”
“诶,好。”窦贝帆赶紧捧着安魂灯,本来怕灯油溅洒,后来发现那灯油靠着灵流去养,怎么都晃不出灯托外,稀奇地多看几眼,“这天灵门法宝真是神奇,我们现在拿了这俩,准备去哪里?”
窦日里躲在披风下,想了想,“赤泉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也不知道舅舅对表妹拿安魂灯救人知不知情,若是知情,我们白忙活一场。这里离雀瑶宗近,我们可以先去那里。”
“去大伯母那么?”窦贝帆有些犹豫,“这几年她与我们逐月窦氏都无往来,而且当初也不是很愉快的和离,她会帮我们么?”
“她虽然不会帮我们,但是她恨那贱种啊。若是知道我们拿了这么好的弱点给她,她肯定会接受的。”窦日里很有信心的说道。
窦贝帆脑袋空空,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盲目地点头,捧着安魂灯躲在披风下。
等到他们走出锦至主宅后,二人招来灵剑,认准了雀瑶宗的方位,还未飞出三里,突然一道疾风刮过,灵剑在空中发抖硬冲了几米后,最终支撑不住,直直地从半空栽入地面。
窦贝帆吓得嗷嗷直叫,脚硬踩着灵剑,却控制不住它下坠的趋势,最后他扑在地上后滚了三圈才听了下来。…
窦日里修为比他高些,好歹能够稳住灵剑,在坠地瞬间跳开,脚步踉跄了几下后站稳。
“他娘的,什么邪风!”窦日里啐道。
“大,大哥!贱贱贱贱……”
“你乱喊什么!”窦日里觉得他弟弟紧张时候就口吃的习惯真该改一改,他一转头,看到漆黑夜色下站着一个玄黑色的身影,心中咯噔一下。
“贱种啊!”窦贝帆总算喊完了。
程简站在离他们十米之外一动不动,而袍袖伴着夜风微微舞摆,周遭腾起一股凌厉杀气。
窦日里自从上次被程简从逐月窦氏赶出来,当时逃得匆忙,并不知道达到化神境界的程简居然如此可怕,能够逆转风向。
他退了一步,手中还抓着莫兰的手,心中一定,程简这贱种的弱点还在自己手里,他不能自乱阵脚。
“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程长老吗?怎么?自己娘的牌位都不管了,赶着回来这里。”窦日里面露鄙夷,心想肯定是刚才自己大意触碰防护诀被伤的时候,施诀人对闯入者有所感知,程简才赶回来的。
程简眸子渗着寒气,面无表情地看着窦日里,冷冷说道:“之前真是小瞧你了。”
窦日里哼了一声,将莫兰的尸体拉得更紧一些,“你害逐月窦氏的仇,我今天都要一并讨回来!”
程简侧眸看着窦贝帆手中还紧紧抱着那安魂灯,似乎将安魂灯当做一个盾牌来使,好在安魂灯内灵流平稳,莫兰魂体尚无大恙。
“凭你?”程简往前走了一步。
窦贝帆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啊,你的弱点,你的相好还在我们手里!”
程简闻声停下了脚步。
窦日里见他果真听话了,瞬间气焰嚣张起来,一把将莫兰从背上拉了下来,“真是没想到你这骨子里作贱自己的东西,居然还藏着尸体。真是连姑娘死后都不放过,你这些天和这姑娘尸体呆在一块,玩尸呢?”
程简看着莫兰被重重摔在地上,窦日里生怕程简来抢,将手指抠进莫兰的手臂肉中,竟抠出了几个血洞,深能见骨。
程简面色冷厉,“我本来想毁的是逐月窦氏,对于你们这些附庸的蛀虫,想着留你们一条命,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窦日里怒道:“你毁了我们逐月窦氏!本该就是要以死谢罪!今天只要你自裁当场,我就保住你相好一个全尸,不然我让她魂飞魄散!”
程简冷冷一笑,薄唇轻启,“就凭你?”
随后掌间凝气,犹如冬日北风,夹雪滚沙,直冲窦日里面门。
窦日里来不及躲闪,像是被风扇了一个大嘴巴子,整个人往后面栽了下去,还未站起身来,又被打了一个嘴巴子。
最可气的是,程简仍是站在远处,一步都不曾靠近。
“大,大大大哥……”窦贝帆看着他哥狼狈不堪的手扶着草地,还没站起身来,又被刮倒在地,想要去救他大哥起来,又害怕程简这贱种连同他一块抽。…
窦日里虽然还想着拿那尸体当挡箭牌,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那尸体离自己越来越远,顿时心火怒烧!
“傻看着干什么!”窦日里转头怒吼道,“摔了安魂灯!”
窦贝帆已经被吓傻,但是从小听窦日里的吩咐,身体比大脑还听话,二话不说就高举安魂灯往地板上砸。
程简冷眸扫过他,快速捏了一个诀打响窦贝帆的手。
就是这时候!
窦日里趁着程简分心的刹那,从袖间掏出一根毒针,咻地飞入程简左肩。
本来这小小的一根毒针,程简可以躲开,但是他眼下灵流异动,穷奇牙的邪气在体内疯狂冲撞,他不能精准控制自己身体。
窦贝帆砸向地上的手势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形的阻力与他对冲,安魂灯落在地上时,扑闪了几下灯苗,继而在绿荫草地中闪烁着昏黄祥和的光芒,这周遭的厮杀恶斗与它无关。
窦日里见那根毒针扎进了程简体内,心下狂喜,连忙掏出数针,通通朝程简飞去,“贱种,就让你尝尝我们逐月窦氏的厉害,这是乐活针,让你一炷香之内全身麻痹而死。”
程简看着那几根针飞了过来,冷冷一笑,“是吗?那正好也让你们也尝尝。”虽然右手凝诀,一道厉风从袍袖间扬起,夹着那几根乐活针,朝着窦日里两兄弟飞去。
窦日里看着他飞出的针飞了回来,赶紧侧身要躲,却是被一道利剑斩断了后路,眼睁睁地看着那几根针扎入体内。
窦贝帆也中了几针,在侧旁惊恐地大叫。
窦日里心中发寒,回头看着那把利剑,剑身周遭萦绕着黑气甚至是邪气,光是看了一眼,都让他汗毛竖立。
“哥,怎么办!我中了快活针,我是不是要全身麻痹而死了!”
窦日里心想他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草包的弟弟,专门帮倒忙。为了防止误伤,他们逐月窦氏弟子皆都服用过解药,乐活针对于他们来说就和绣花针差不多。
程简终于缓步走了过来,眸子带着寒冰,居高临下地看着窦日里。
窦日里想要直起腰来,却是被无形的手压着背脊,让他只能弓着身看着程简,脚步一步都动弹不得。
窦日里看着程简慢慢活动着他的左肩,全然没有中了乐活针的迹象。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中针!”窦日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个修真门派居然搞些不入流的暗器,真是上不得台面。”程简面无表情,拔起了司魂,“既然上不得台面,又不想安分老实的躲着,非要当个过街老鼠。我的司魂如今炼成法宝还未祭过血,就让你们窦家人的血来给它开开刃。”
窦日里看着程简眼中的杀机,紫黑色的眸子倒映着自己惊恐的神情,“你个贱……”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一道寒光闪过,脑袋斜斜地滑落。…
“大哥!”窦贝帆眼看着程简用灵剑劈下窦日里的脑袋,身子像是被定住般动弹不得吧,只得在旁嘶吼道。
程简转过头来看着他,手中那把灵剑还冒着热气,猩红的血液顺着剑柄留下。
窦日里豆大的汗珠混杂在泪珠鼻涕中,整个脸庞污脏不堪,他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赶紧指了指那地上的安魂灯,“你不是要这个灯吗?我还给你!还给你!”他见程简还是不说话,呜咽之声更大,“哥哥,窦岚?你不要杀我啊,我们好歹还是堂兄弟啊,我保证以后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程简眸子冷冷盯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我最讨厌听到的名字就是窦岚,而且我也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你哥哥都已经死了,若是留你独活,也不能成全你们兄弟情深了。”
窦贝帆眼见没有活路了,窦日里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就在他脚跟,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嗷嗷大哭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死物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圆溜溜的脑袋被横劈而下,脖颈瞬间喷出浓稠的血液,脑袋滚了三圈,终于和他哥哥的脑袋靠在了一块。
程简收回灵剑,转头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莫兰尸身,眸色微黯,想上前走几步,而眼睛猛地一片发黑,单膝跪在地上。
他转头看着安魂灯的灯芯忽明忽灭,幻境内景象开始崩塌,莫兰魂体眼见要被木屋横梁压垮。
“莫兰……”程简心头一乱,喷出一口黑血,穷奇牙毒性似乎在啃食着他的灵脉,浑身五脏六腑犹如万箭穿心般剧痛。
程简深深吸了口气,盘腿入定,用尽全力调动浑身尚存的灵流汇入安魂灯内。
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
不应该强行想要自己救莫兰,若是将莫兰尸身和安魂灯交给皞白派的话,她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不是被当做威胁他的工具被人抢夺。
明明是罪不可赦的人,却是还想要救人。程简自嘲地想道。
他在用尽最后一丝灵流,体力不支昏过去的瞬间,侧头看着安魂灯内的幻境,幻境内悬崖木屋都已不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莫兰魂体落在了金色灵流编织的细网之上。
细网漂浮在黑洞之上,支撑着莫兰的魂体不被黑洞吞噬。
等到程简再次醒来之后,天空已是大亮,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床梁帷幔发呆,随后猛地坐起身来。
他什么时候回到了锦至庄?
莫兰呢?
程简顾不上穿鞋,冲出次屋,险些和进屋之人撞个满当。
辛歌落嘴里嘀咕着一顿骂,然后觉得低声骂不爽快,大声喝道:“程简,你起床气这么大吗?跑这么快干嘛?要去敢死吗?!”
“莫兰呢?!安魂灯呢?!”程简推开他,随后拉开主屋的门,里面空空落落。
“好家伙,你昨天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居然一醒来还有闲暇关心其他人,真是菩萨心肠。”辛歌落一想昨晚场景又摇头,“不对,你是修罗下凡。昨天我赶到锦至庄外,看着地板上倒了四个人外加两个脑袋,你那两兄弟真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