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这番和临湘撕斗,想要将这幕后黑手拖出临湘躯壳,但是这魂魄就像是用上品鱼胶沾着般,她这元婴修为居然半点也拖魂不出。
临湘手臂关节嘎啦被拉脱臼了,她冷冷笑了一声,一掌凝了九成灵力,劈开莫兰肩膀上,莫兰想侧身躲开,但慢一拍,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掌。
莫兰吃痛闷哼了一声,飞身跃在戏台一侧,身后再次受了一道杀诀攻击,她转头一看,飞身而上戏台攻击她的人,竟是迷了心智的于风易。
莫兰不想对于风易下手,只得格挡着于风易的杀招,心中弄不明白,上次在和玉珠幻境和程简七星岩木屋中,将魂魄从中了厉鬼阵的傀儡拖出虽不算易事,但好歹也能够成功。
现在这恶人阵法愈发精进,居然半点都拖动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
混乱之间,莫兰转头看着那些火红的蜡烛,似有瘆人寒气从那蜡烛中透出,萦绕在这观礼台四周。
莫兰心一沉,看来这蜡烛不仅仅是布了一个凶阵,她抬手避开了于风易的攻击,厉声喊道:“这些蜡烛有蹊跷,快劈开这些蜡烛!”
程简和羽止习二人相互一看,分头朝着观礼台四周飞去,手中司魂画风灵光一闪,那高耸的蜡烛顿时断成两截,滚烫蜡油泼了满地,蜡烛内也有半截猩红符箓。
莫兰定睛一看,那瘆人阴气便是从那符箓中透出,“好一个下三滥的手段,居然在别人的喜宴上放置厉鬼符!”她想起种种过往,也顾不得再与临湘纠缠。
管她体内被谁操控,眼下也没有看客需要看这个结果。擒贼先擒王,眼下最大嫌疑者就在此处。
“石一舟!”莫兰恨声道,手持蚀暗,飞身朝着那站在阴暗处的石一舟刺去。
石一舟嘴角勾起了冷冷笑意,不曾想这陌生女子居然能够猜到这幕后人是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侧手一拉,竟是身怀六甲的木槿莹。
莫兰眼眸微睁,赶紧收了蚀暗,脚步还没站稳,又被于风易从背后击了一掌。
“你可是小心了。”石一舟手中凝着杀招,指向木槿莹的肚子,“这可是明月教独女,你要是伤了她,你身后那位于公子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于风易如今也是元婴三阶修为,一连被他连劈了两掌厉杀诀,莫兰的神色并不算好,她冷冷看着石一舟,“你这假面人,一直躲在暗处操控别人,算什么本事!”
石一舟脸上露出虚伪笑容,“这正是我的本事。”他侧头看了眼被众修士纠缠的羽止习二人,“这些都是玄门大派的修士,其中大都是位高权重,操控了这些人,以后修真界内谁能不听我的号令行事。”
随即那观礼台外轰轰隆隆,源源不断地涌进明月教弟子,他们乌泱泱地朝着莫兰扑来,站在观礼台两侧的羽止习程简二人也被那群弟子吞没。…
“干大事者,居然束手束脚,真是满身弱点。”石一舟面露鄙夷的看着羽止习手中只敢用阻隔灵诀,不敢动用灵剑伤人,啐了一口,讽刺道:“名门正派。”
莫兰纵然是灵流磅礴,但是也经不住这人海战术,要是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只怕他们三人要葬送在此了。
莫兰用了大半灵流,将阻隔灵诀效用发挥到极致,灵诀宛若巨石入海,将扑杀上来的修士冲开。
“蚀暗!”莫兰厉声喊道,蚀暗立马剑面拓宽了几倍,莫兰飞身而上。
石一舟没有料到这婆娘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灵流,手中捏着防御灵诀,但一时不察,手中一空,再定睛一瞧,莫兰已经拎着木槿莹一同跑了。
石一舟嘴角勾起残忍笑意,手指微微一动。
莫兰逃出观礼台后,往后一看,见羽止习和程简二人也御剑飞了出来,刚要松一口气,一阵刺痛从腹间传来。
莫兰低头一看,那匕首还在搅着她肠子转了个圈,她吃痛地推开木槿莹,手掌捂着那不断溢出血来的伤口。
“臭婆娘,你以为能逃得走吗?”木槿莹冷冷开口,仍是石一舟那轻蔑的语调。
“莫兰!”程简看到蚀暗有些不稳,再定睛一看,莫兰腹间腥红一片,本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神情变得慌张。
莫兰吃痛地摆了摆手,手中捏了个阻隔诀,将木槿莹困在其中,看着那仍是温婉祥和的脸容,狠话都舍不得说。
“莫兰?”木槿莹转头看着那神色慌张的男子,再回头看下这陌生女子,随即想明白了,“好一个千面诀,居然把我骗了。那这个男的,不会就是那贱种吧。”
木槿莹说罢,神色变得狠厉,“真可惜啊,早说出口多好,我刚才就能杀了他!”
莫兰看着于风易等修为高深的人也御剑飞出,面色冰冷地朝着他们飞来,有的手中拿着法器,杀气腾腾。
石一舟一边追杀着他们三人,一边还不痛快,木槿莹修为不够,被莫兰困住之后居然动弹不得,真是没用。
石一舟随即透过木槿莹的脸,诡异一笑,“不止你莫兰,这婆娘对于程简那贱种也很重要,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居然觊觎别人的妻子,真是臭不要脸。我为了修真界的朗朗乾坤,首先除了这害人精。”
木槿莹说罢,那染满莫兰鲜血的匕首高抬,朝着自己的肚子刺下。
“不!”莫兰口中吐了口腥血,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好在程简已是快速飞身过来,踏上了莫兰的灵剑,稳住了剑面不稳的蚀暗,用手摁住了木槿莹的手。
“贱种!”木槿莹回头恶狠狠地说道。
羽止习也御剑飞到他们身旁,看着莫兰那腹间伤口,心中一阵刺痛,快速吩咐道:“十六,快拿出溪边兽皮来。”
莫兰嗯了一声,从乾坤袋中锦盒中请出溪边兽皮,罩在木槿莹身上,羽止习随即打上清明诀,本还是挣扎的木槿莹顿时脱力,脑袋一偏,昏了过去。…
程简将木槿莹小心放下,快步走到莫兰身上,眉头紧蹙,手中凝着治愈灵诀抚在莫兰的伤口上。
“一点小伤,不碍事。”莫兰额头沁满了汗珠,但仍是咬着牙说道,“你不要浪费你的灵力。”她指了指身后的追兵,“这些人都是被控制的,你留着灵流去抓他们,能弄醒一个是一个。”
程简眸色黯沉,心想这些人死活受控制与他何干,刚才追杀攻击莫兰时,也没见他们心软。
但是见莫兰眼神坚定,只得转身朝着那身后修士扑去。
比起人海战术那一窝蜂的围攻,这能够飞上天追击元婴修为的人也没有几个。
程简和羽止习二人虽然脾气有些不对付,但是配合还算默契,擒拿围堵控制一套流程下来,连抓了好几个修士。
莫兰则负责使用上古宝物溪边兽皮将这些人摆脱厉鬼符的操控。
最后石一舟也察觉了不对劲,立马调回了那些修士。
莫兰看着身后再无追兵,也长长吁了口气,坐在蚀暗剑身前面,开始运气给自己疗伤。
杨建手中紧抱着桃木剑,低头看着那地面上犹如蚂蚁的行人,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也不管姿势难看,趴在了剑身上。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去参加这次明月教婚宴,明明只是想打秋风凑个热闹而已啊。不过好在老天爷有眼,居然让他碰到了高人,
他刚才双腿颤抖,跑到半山腰就没了力气,只得麻木地跟着那群弟子往观礼台方向走,突然见到有人御剑飞出了观礼台,竟是那楚十六!
他赶紧用尽吃奶的力气呼喊,楚十六比他有人性许多,真就压下剑头,捞他上了剑身,险险救回了一命。
蚀暗剑面拓宽了数倍,就像是一艘航游在天空中的小船,承载着十几人,平稳无波的往前飞行。
羽止习将那几个受厉鬼符所困还昏迷不醒的人安顿好之后,看着那坐在剑身前面的二人,脚步一顿,但还是走了过来。如今十六腹部被利刃所伤,一边要疗伤,一面要御剑,体力恐有些不支。
“十六,你到后面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御剑。”羽止习温声道。
“不用。”还不等莫兰说话,端坐在莫兰身旁的程简在旁开了腔,“莫兰这儿有我照料,蚀暗也由我御行,不用你费心。”
羽止习垂眸一看,程简掌心凝聚治愈灵流,正抚在莫兰的伤口上,蚀暗明明是莫兰的佩剑,却接受了程简的注灵,这种种迹象都似在像世人昭告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多亲昵。
羽止习茶眸微黯,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那就劳烦你往上邽山皞白派飞行了,程长老。”
程简也能听出羽止习话语中的戒备,自认为十分大度地一笑,毕竟他如今记忆全无,又还有个声名狼藉的锅背在身上。既然被认出来了,也无意再伪装,抬手破了自己的千面诀。…
程简语气无波无澜,“客气。”
纵使莫兰神经再大条,也能从这客客气气的对话中琢磨出腥风血雨的味道来,她又加上对羽止习和对皞白派的愧疚,更是头都抬不起来。
程简回过眸,见莫兰低着脑袋,精神不佳的样子,蹙眉温声道:“莫兰,你还好吗?”
“头疼啊。”莫兰摸着太阳穴,叹道。
程简脸色一变,汇入莫兰体内的灵流更甚,“是不是刚才被那坎阵所伤?”
莫兰摆了摆手,回头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羽止习,“六师兄,程简他那日重伤之后神识受损,对之前过往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我之前并未详细说明他与我派之间的纠葛,现在马上要去皞白派了,我怕他弄不清楚状况,又和我派弟子起了冲突。”
羽止习冷眸看了眼程简佩剑,淡声道:“那你就一五一十,好好的告诉他。”
羽止习说罢,一甩袍袖,转身回到那群修士中,正好有几个神识刚刚恢复清醒的修士醒了过来,目瞪口呆自己明明在明月教观礼台内,怎么会御剑而行,羽止习面无表情地解释当下的情况。
莫兰也将程简之前拿走皞白派穷奇牙炼制司魂的事情告诉了程简。
程简剑眉紧蹙,将司魂拿在手中,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之前司魂幻化出的穷奇,是因为用了你派圣物穷奇牙熔炼的。”他手指缓缓握着剑柄,修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疑惑地问道:“莫兰,我想不起过去种种过往,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拿穷奇牙去熔炼司魂。化神修为、上品法器,我为什么要追求这高阶修为和法器?那恶贯满盈的名声,终究是我咎由自取……”
莫兰看着程简神色黯淡,甚是不解的样子,心中泛起阵阵心疼。若是程简不曾经历小时候那般坎坷,不曾满腔仇恨渴望复仇,在友善团结的环境中成长,虽然不知他的修为能达到多高,但是他定时能够保持这拳拳赤子之心。
莫兰嘴角挂起温和笑意,安慰地摸了摸程简的脸颊,轻声说道:“程简,你从前便是心性沉稳隐忍,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有的,也有环境影响,不要将事情都记挂在心中。”
程简就像是彷徨无助的浮木,在不见周围光明、不知海水深浅的海面上漂泊,而莫兰那温和的安慰,信任的目光,就像是那从灯塔透出来的光芒,给了他靠岸的勇气和指引。
“恶贯满盈之人,从来都不是你。”莫兰眸色清澈,语气平稳却坚定的说道。
程简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忐忑,眸子恢复了亮光,他松开了那紧握着司魂的手掌,将手掌温柔覆在了莫兰的手掌上。
两人不再言语,却是能够在这沉默中,感受着相濡以沫的默契与信任。
这时,渐落山头的夕阳透过那层层叠叠的漫天晚霞,在黑暗来临之前,用着最后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将西边天空染得一片火红。
蚀暗飞行的速度也渐渐缓慢下来。
莫兰低头一看,那飞溅三千尺、腾云驾雾的鲛绡瀑就在脚下,还有那熟悉的山门,修养殿……
皞白派,她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