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95章破阵(1 / 1)咩小七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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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长老端坐在竹院内,透过那漫天黑气的结界,看着紫空派山门,看着那悬崖壁的双影楼,猩红血泪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她终其一生,终究是落得个不甘心。

她想要追求随心所欲的生活,却被门派长老的名声所累。而作为长老,她并不尽责,不广招门徒,不关心门派事务,不然就会发现景年风生病的异常,直到在景年风葬礼上她才察觉他的死因蹊跷诡异。而这一切都太晚了,她已是成为了他人的瓮中之物,受人操控。

一辈子都不能随心所欲,也未担好门派长老的职责,终究是她自己之过。

至少在最后……

月长老看着那重瓣烟花绽放在山门上空,那些生机勃勃的修士们脚踏灵剑飞天而来。

月长老眸色决绝,硬压下体内厉鬼符的躁动,她似乎能够听到石一舟在她脑内歇斯底里的嘶吼,她冷冷一笑,手掌高高抬起,指尖凝着明亮如火的灵流,幻化成一把利刃,狠狠地朝自己肚子里捅下,胡乱搅烂了胃肠,掏出了那张红黑符箓。

她周遭煞气猛地炸开,冲破了结界,疯狂地朝着柏步山方向四溢。

月长老猩红的眼眸慢慢清明,她嘴角扬起笑意,脑袋慢慢地垂下,无法再抬头看看蔚蓝的天。

至少在最后,她能够弥补过错,帮助紫空派广大修士们脱困。

至少在最后,她能够随心所欲地决定自己的死亡。

莫兰等人看到那巨大的重瓣烟花后,修士们抄起灵剑,快速飞到了柏步山。

她刚落到山脚下时,还来不及和程简说上一句话,就看见柏步山西北方位涌起巨大的黑烟,煞气滚滚扑来。

“进山,救人。”程简手持着司魂,一马当先。

莫兰紧跟其后,看着那失神的紫空派弟子或是呕吐,或是昏迷,更多的是癫狂地手持利剑朝他们扑来。

莫兰看着程简御剑飞速朝着那最初腾起煞气乌烟的青峰奔去,她转头看着越来越多的修士围困着他们,步步把他们逼上了青翎广场。

“别伤人,打晕绑好!”莫兰喝道。

这千人抵抗这上万名受操控而癫狂的修士,不仅要预防自己被伤,还要防止他们自残,这比对抗那上万只邪祟都来得痛苦。

这架打得束手束脚,还听到紫空派弟子嘶吼着同门的名字,想要唤回他们的清明。

“他娘的,这怎么打晕!”羽止彦打晕了一名紫空派弟子之后,正想喘口气,却看见那人眼睛紧闭着站起身来,抬起灵剑就往自己脖子上抹,他赶紧扑上去,困住那弟子的手,气得大叫。

曾经风景无限好的青翎广场,已是变成了一片道剑横飞的撕斗场景。

莫兰轻身一跃,站在了那高耸入天的迎客松上,从袖中掏出溪边兽皮,手中快速捏诀,将大半灵流注入在这上古宝物之中。

“溪边大人,辛苦您救命啊。”莫兰神魂入定,与溪边结灵,急急说道。

那残存的溪边神识似乎低低一笑,“没有想到这上万年之后,这人间还是如此乱斗,这冲天的欲望、血腥,何苦来哉。”

随后注入莫兰灵流的溪边兽皮腾空于半空中,一道荧蓝色的屏障从地拔起,直耸天际,屏障结成结界,将大半个柏步山包裹在其中。

结界之内皆是光怪陆离的景色,鲤鱼飞空,走禽潜水,树根倒长,还是那几只长着鹿角的蛇窝在雪堆中。

这景色都是莫兰第一次注灵在溪边兽皮时看到的场景。

本还是撕斗癫狂的紫空派弟子似乎也被这场景所吸引,竟是放下了手中的灵剑,动作变得迟缓,空洞的眼神中也露出疑惑。

“清明诀。”莫兰飞身而下,抓过一个发愣的紫空派修士,手中凝着清明诀摁在他脑门上。

那修士随后身子震了一震,错愕地看着众人,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

慕寒等人也赶紧抓过身旁那些被点穴般的修士,屏住了力气,将清明诀打在他们身上。

刚开始这紫空派修士们众多,救援弟子们都争先恐后,可能也存在出一口刚才束手束脚救人的窝囊气。等那修士醒后,再占据道德高地地踢他一脚,告诉他大恩不言谢。

等解除控制的修士们人数过完之后,他们心里的气也撒光了,灵流耗尽大半,毛躁小伙们也学会了谦虚谨慎,开始相互谦让,把这救人的机会让给更需要展现光芒的人。

这数千人也分成了好几个小组,开始在柏步山内寻找漏网之鱼,将这些仍受厉鬼符困扰的弟子排好队伍,依次接受清明诀。

为了皞白派和紫空派重修友谊,被迫绽放医者光芒的羽止彦机械地将清明诀摁在受控修士的额头上,随后摆了摆手,招呼下一个。

他转头看着莫兰要走,赶紧招呼她,“十六,哪去啊?”

莫兰看着那西北方向,“程简还没有回来,我想看看他那里需不需要帮忙?”

“那是阵心,破了就没什么危险了,他一个化身修为不用你担心。”羽止彦朝她招了招手,“你心疼心疼你师兄,我快累死了。”

莫兰无语地看着他,“你这拈轻怕重的本事,只学到了我三成。”

“好十六,就这本事,师兄不及你一成。”羽止彦没好气地说道。

莫兰笑着摇摇头,转头再看眼西北方向,正巧看到程简走了过来,伸手还跟着一人,脸色苍白如纸,正是紫空派雪长老。

程简看着这倾天结界,再望向结界中的莫兰,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哀恸,而眸色却是柔和。

雪长老受困于厉鬼符中,刚才猛然体内血液逆流,长期行尸走肉,似乎终于听到了鸟鸣声,正当他要努力挣脱时,却看见程简破门而入,他顿时像是失了心智,又想自杀,又想杀人。

好在程简控制住了他,并用清明诀将他神识从厉鬼符中剥离出来,而且短短两招,当真是后生可畏。

如今呆在这溪边兽皮的结界下,浑身郁结的灵脉都觉得通畅,雪长老有些感慨,“莫姑娘,景掌门若是知道你作为灵主与这溪边兽皮如此契合,定然是会很高兴。”但说完之后,随即有些难过,“可惜他看不到了。”

围坐在结界内的紫空派弟子大都是在景掌门葬礼后被厉鬼阵所控制,在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春日严寒中,现在已是盛夏酷暑,这六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都做了什么?

正当他们发愣时,突然看见陶甘等几人押着一人走向青翎广场,看清被押解之人面貌后,本还平静哀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怒火朝天。

“石一舟?”莫兰蹙眉道。

冤有头债有主,如今看到了这让他们行尸走肉的罪魁祸首,紫空派弟子们嘴上怒骂着,蜂拥着朝着石一舟扑去。

石一舟面色苍白,看到这么多人围攻上来,神情一阵恍惚,随后嘴角大大裂开,露出了诡异笑容。

“石一舟,你这个畜生!害死掌门,残害同门,居然还有脸笑!”慕寒气急,怒斥道。

“让你苟活了这么久,我今天就来取你性命!”周旁也有人吼道。

石一舟脸上仍是挂着笑脸,眼白发黄,从左到右将这群围在他身旁的人一一看过,神情中居然还带着一些从容不迫。

似乎他并不是被陶甘等人押解住双手,而是被人搀扶着,接受紫空派弟子的朝拜。

他这表情着实让人生厌,一个弟子从背后踹了石一舟一脚,“他娘的,这种人就不需要和他废话,疯子一个,杀了他替掌门报仇!为我们死去的师兄弟们报仇!”

“对,杀了他!杀了他!”在场弟子纷纷怒吼道。

青翎广场上如今就像是一桶滚烫的油锅,恨不得将石一舟炸得尸骨全无,才能够解众人心头之恨。

程简稳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压弯了背,仍是抬着脑袋不肯屈服的石一舟,眸色阴冷,右手轻抬。

本还是喧闹狂躁的众修士们纷纷安静下来。

如今景掌门仙逝,石一舟又是这么一个贼人,整个紫空派群龙无首。

当时他们也是跟错了部队,才会被石一舟教唆,对程简落井下石。现在程简不计前嫌,回到紫空派救人,这陶甘、慕寒等人都是他的部下,雪长老站在程简身后,并没有主持大局的打算。明眼人看得明白,这紫空派的权力中心已经在程简手中。

“你从哪里找到他的?”程简看向陶甘。

“无崖殿。”陶甘语气带着鄙夷,“我看到他坐在无崖殿掌门位置上,正做着他的千秋大梦呢。”

程简剑眉紧蹙,看着石一舟,问道:“你在无崖殿。”

莫兰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审视着石一舟,如今他双手被擒,姿势狼狈,无曾经半点在人前风光霁月的模样,莫兰心有疑惑,手中捏了一个显行诀,打在石一舟身上。

那青蓝色灵流绕了石一舟几圈,他的面相骨骼都相吻合,并无分离乔装的嫌疑。

看来真是石一舟了。

莫兰心中疑虑不减,石一舟怎么会抛弃金陵明月教那个大本营,跑到这无崖殿中呆着?

石一舟看着程简,眼神阴森,恨不得扑上去将程简刮肉抛骨,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贱种。”

陶甘手掌用力,啪地一声,石一舟的胳膊肘被摁得脱臼,冷声道:“你死到临头了,嘴巴还不放干净些。”

“死到临头?”石一舟额头沁出冷汗,却是一声都没吭,似乎那被折断的胳膊本来就不属于自己,他嘿嘿一笑,“老子活的时候还长着呢。”

“死鸭子嘴硬。”慕寒在旁啐了一口。

“你修炼上古禁术,利用厉鬼符箓操控修士,惑乱修真界。”程简问道,“你可承认?”

程简对这事实已是笃定,现在要的就是石一舟认罪伏诛。

石一舟阴森地看着程简,再左右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弟子们,嘴角仍是挂着邪笑,“一群乌合之众,也想来审我,就问你们配不配!”

程简冷冷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了一把戒尺,上面刻着符文,符文之间那荧蓝色灵流稀薄如烟,“巧了,刚才去严律殿的时候,正好看到我派戒尺端正摆放在殿中。托你的福,这戒尺许久不曾使用,尺身灵流微弱,正巧用你来养养。”随即将戒尺一抛,丢给了陶甘。

陶甘一把接住戒尺,冷脸冷面地看着石一舟,“石一舟,你犯下重重罪行,紫空派多年基业差点毁于你手,门规三百二十条,你皆触犯。今日你若认罪,酌情减刑。若死不悔改,且看你受不受得了住这戒尺。”

石一舟半拉着那脱臼的胳膊,“废话那么多,认罪?我何罪之有,这修真界本就是成王败寇,你们个个技不如人,乌合之众,受人摆布,咎由自取!我何错之有!”

陶甘扬起手中的戒尺,啪地一下打在石一舟的后背。

那戒尺犹如倒刺耙肉,从石一舟背上刮下了那乌青色的灵流。

在场弟子有些人也受过戒刑,知晓那戒尺打在身上的滋味,犹如烈火焚身,万蚁噬肉,那般滋味终身难忘,一般弟子受了一下之后,要回疼得哭爹喊娘。

如今再看到这石一舟被陶甘用戒尺连抽了几下,还是一声不吭后,不少人暗暗有些诧异。

“真是没有想到这石一舟还是个硬骨头。”羽止彦凑到莫兰的身旁点评道,这惩戒石一舟算是紫空派的私事,他作为皞白派弟子,自然是当做看个热闹。

莫兰沉着脸,看着那后背开始血肉模糊的石一舟,那一团一团的乌青灵流被抽离他的身体,灵流被强行剥离,这非人之痛,石一舟竟能扛下来?

羽止彦看了一会儿,啧啧了几声,“我看过许多人的灵流,像石一舟这般乌青的灵流,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心黑的人,连灵流都是黑的。”

“这打了多少下了?”莫兰蹙眉问道。

“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五了。”羽止彦看着那石一舟就像是一个死物,那戒尺像是打在沙袋上,“再打下去,恐怕是要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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