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北街医馆。

思卿任林青云粗暴地将他的背后的小针拔出，然后涂上厚厚一层药，最后用纱布猛地一绑。思卿轻嘶了一声，披上衣服，抬头看见顾青青进来，露出一个笑容。只可惜，面具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勾起的唇角和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云叔，怎么样？”

“没事。都是皮外伤，不过有些人皮厚，养两天就好了。”林青云没好气地说道。亏他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居心不轨。

虽然青青说是巧遇，但哪里来的那么多巧遇？

分明是心怀叵测，没准还是有意跟踪。

顾青青扫了一眼思卿，见他笑得眼中含星，心中也松了几许。虽然之前这人也是笑着，但怎么看都笑得难看。

林青云收拾了医药箱，回头看见这一幕，轻咳一声：

“青青，先说说，跟你们交手的是谁？”

“两个用笛声驱使蛇群的人。”顾青青道。

“笛声驱蛇？凶手？”林青云问。

顾青青点头：“不是，应该是凶手一伙的。不，准确地说，更像是被凶手控制的人。”

“怎么说？”林青云有些疑惑。

“那两人在被我们拦住后，都选择了自爆伤人。就算再有赴死之心，也不会选择自爆这种方式。”顾青青道：“而且被我拦住的那人在自爆前，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又是你们。”

林青云思索片刻，道：“没错，你们两人在今天之前也就在与凶手交手那晚一起出现过。”

“最关键的是，当时他的眼神诡异，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僵硬，不像常人。”

“这情况，非常像篍景那天说过的傀儡蛊最终同化控制下的傀儡。”

果然。

心中的怀疑被确认，顾青青心中滋味杂陈。

“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并没有料到你们的出现。”林青云又道：“也就是说，他们原本应该就在那里，你们误闯进去之后才被他们攻击。”

“应该是。”这一点，在听到凶手通过傀儡说的那句话之后，顾青青也想明白了。想起那些聚集的蛇群，她接着道：“或许他们在那里做些什么勾当，比如，养蛊。”

“有可能。”林青云道：“看来，十三巷还要再去一趟。码头……”

说完，林青云本想接着问她码头那边的情况，目光忽然掠过床边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凝视着顾青青的人，又止住话头。

“算了，天色已晚，等明日再说吧。”

顾青青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多说。倒是思卿知情知趣，看出来他的意思，站起来拱手告辞。林青云自然不会留他，等人走远，才问她：

“今晚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跟他遇上？巧遇？这话傻子信，我可不信。”

“云叔慧眼。”顾青青轻笑，不过却是没解释。

“你这丫头，怎么越发会打趣人了。”林青云无奈，叹道：“算了，左右你心里有数，我也不讨这个嫌了。说说我这边发现的东西。”

林青云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顾青青。顾青青接过，却是一枚细小圆润的蓝色琉璃珠子。

“这是……”

“在乐音坊第九起死者家中发现的。死者生前以苦力为生，常年在乐音坊各处打短工，因口齿不清晰，活计不多，赚的也少，平日里生活维持的都困难，所居之处更是家徒四壁。但很奇怪，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家中怎会有这样一颗珠子？这珠子虽然细小，但品质却是上乘，绝非他所能拥有。”

岂止是拥有，见上一见恐怕都难。

琉璃本就珍贵，蓝色琉璃因烧制困难更是琉璃中的珍品。便是有钱来买，也是有价无市。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枚珠子被人藏在床缝之中，我拿到的时候，上面还隐隐有些血迹。”

“确实奇怪。”顾青青眉心微蹙，不过她关心的是另外一点：“大理寺的人没有发现这枚珠子？”

这枚珠子出现在那里奇怪，但竟然没被大理寺的人发现，更是奇怪。

“也许是粗心错漏了？”林青云揣测道，随即又自我否定：“不，不会，杜玉衡那家伙搜起东西来边边角角从没漏过。”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顾青青肯定道：“这枚珠子是有人在大理寺查过现场之后才藏那儿的。”

“如果说是有人在之后放进去的，那就不一定和这起案子有关系了。”林青云思索道。

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太多种可能性。不过，顾青青总觉得这琉璃珠的出现与案件一定有着某种关系。就像……那枚珠花。

“未必没有关系，云叔，我觉得这琉璃珠与我今晚查到的那枚珠花情况十分相似。”顾青青道：

“不该出现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而且都牵涉到同一系列的案件，如此巧合。但巧合太多，那就可能不是巧合了。”

“珠花？”

“在去下河街之前，我先去了码头。”顾青青隐去思卿不提，将思卿从工头吴二那里问来的情况简要讲述一番。

林青云颔首道：“确实有些相似，难道琉璃与珠花一样，也是施放蛊虫的媒介？不过，凶手为何要通过这么明显的媒介来施放蛊虫？他完全有千百种方法，不留痕迹地将蛊虫种到死者身上。”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顾青青道：“他明明百般隐藏自己的存在，却偏偏又用这种容易留下行踪的手段来下蛊，太过矛盾。又或许，我猜错了方向，珠花另有其他目的，或者干脆什么目的都没有？”

“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不过，怎么感觉这种情况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又没有头绪。”林青云也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片刻之后，窗外更响，他望了望门外月色，起身道：

“罢了，先不想了。或许，等明日把剩下的几处凶案地点查完，就知道了。不过，下河街那里等不到明日了，迟了恐怕什么都找不到了。”

“不知道少卿大人那里查的如何了？”顾青青随他走到门前，看向天际缺月。林青云收拾好包袱，合上暗门，将置物架拉回原位。轻笑一声：

“走，天色正好，是时候去看看咱们那位少卿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