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胤今日原本想抽空去看李秀怡，却被吴怜儿缠着分不开身，亦或者被赏灯会的俗事拖住。

但心里却满心叨念着她，若是她今天戴上了自己送她的玉簪呢？

玉簪若是戴着在她的头上，一定极美……

想到这里不由得嘴角带上了笑意，快步跟上了仪仗。

等到大家都在露台站定，桑胤站在最前面，眼光立刻就不停在人群中搜索李秀怡的影子。

终于锁定了李秀怡，发现她正在与自己的哥哥讲话，不知说到何处，粉颊带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桑胤见此景，不禁在心里升起暖意，人群中只有那个倩影才是这辈子让人安心的所在。

桑帝坐定，她转头向露台看来，随着众人的目标也都皆来瞻仰王室的风采。

桑胤看着李秀怡看过来，不知何时自己紧紧握着拳头，手掌里浮起一层薄汗。

她……她可是在看我？

不……不是……她没有看我……

为何？为何！为何看着三哥！

竟然……竟然……不看看我吗？

李秀怡感受到了桑胤哀怨的目光，正不知所措之际。

听到宫人高呼万岁……人群乌泱泱地跪了下去，她也乘机跪下，完美杜绝了和那人眼神交流的机会。

桑帝虽然年过四十，依然丰神俊朗，他总觉得自己还是正当盛年，总觉得立太子之事言之过早。因此要是朝中有人上奏此事，必然被桑帝狠狠斥责，难道觉得自己已经老态龙钟不成！你们的高呼万岁，难道是虚情假意？

今日看到如此多鲜嫩的年轻人站在一起，一张张脸仿佛都是能掐出汁水的鲜花。桑帝内心才一声叹息，不得不认老了。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平身。

“今日赏灯会，其意在与各位国之未来栋梁同乐，为桑国平安祈福，因此各位不必拘礼，随性就好。”

说罢宫人们就端来了各色的食物和美酒，吴贵妃为桑帝满上了一杯酒。

桑帝站起来，端起金樽道：“原我桑国盛世万代！”

李秀怡也站起来行礼，刚想尝一口宫里才有的葡萄酒。就被旁人用手按住杯口，李继嗣低头轻轻提醒道：“不可豪饮，浅尝辄止。别忘了你酒醉后，容易失态！”

“嗯！”李秀怡轻轻抿了一口，赞叹不亏是黎族的果酒，果然好喝。

这酒入口香甜，像是果汁倒不像是酒，从前在宫中她不知其性，有次多喝了几口，没想到正遇到桑胤来看她，发现她醉酒失态，于是将她大大责罚了一通。

李秀怡伸了伸舌头，又卷了一些含在口中，罢了罢了，今日就喝这些吧！

露台上，王婕妤站起来对着桑帝行礼，笑盈盈道：“陛下，干喝酒实在无趣，我准备了一支舞蹈，愿为陛下助兴。”

桑帝笑了笑：这个王婕妤虽然没有吴贵妃的牡丹之姿，但为了讨好自己颇费心思，也是不易。“那就唤上来吧，今夜月色朦胧，婕妤准备的舞蹈想必不错！”

王婕妤得了恩准，拍了拍手，便乐声起。

这乐声先如同风中竹林，由缓到急，又如同高山流水，大气磅礴……

两边的舞姬在乐曲中，踏着节奏而来。

正中间的正是戴着面纱的陈婉儿，她舞姿曼妙，原本就纤细的腰肢在夜先生的鬼斧神功般的剪裁之下，更像是难以一握。

桑国服饰都崇尚繁复和宽大，夜先生把舞姬的服装上半身都做了收紧处理，体现身材的同时还便于起舞。此刻的陈婉儿如同一只在林间的青鸟一般，在枝头纵情跳舞起舞。

众人的目光都被陈婉儿为首的舞姬所吸引，而她们身上的衣服更像真的羽毛一般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李秀怡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哥哥，李继嗣此刻也注视着台上的陈婉儿，眼眸中似有欣赏之意。

最后音乐如同在阳光下的雾海一般消散。

陈婉儿如同凤凰一般，展开了身后长长的拖裙，奋力一甩。

“是孔雀，是孔雀呈祥……”

“真美啊！”

“他们的衣服怎么如此之美，从未见过这样的剪裁！”

“”不不，他们身上的雀羽才美！“

……

李秀怡在人们纷纷地议论中听到了赞美……好极！

最后所有的舞姬排成了阵型，慢慢展开了长卷，

一幅汴京天灯祈福图，跃然在目。

桑帝抚手称赞道：“太妙了！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又能见几回？王婕妤，此次你可以让朕大开眼界了！还有舞姬手上的长卷，送上来！我仔细瞧瞧。“

桑帝刚刚下令，立刻就有宫人结果画卷呈了上来。

桑帝捧着画卷微笑道：“好诗，好图！不知此画作是由何人所做啊！”

陈婉儿跪下道：“启禀陛下，此画作乃是我偶遇的一位未具名的书生所做。我见他笔法流畅，行云流水，便请他帮忙执笔。”

桑帝摇摇头遗憾道：“可惜了，此等才华，却不知名讳。”

吴贵妃在旁安慰道：“陛下不必焦虑，马上就要到科举了，这位书生既然此刻来汴京想必就是为科举考试而来。陛下福泽，这位书生只要是真材实料，必然会金榜高中，您呀！只要在殿上等着钦点就好！”

桑帝拉过吴贵妃的手，拍了拍道：“爱妃说的有理！”

而王婕妤被吴贵妃一顿抢白，居然被抢了风头，正不知如何回应。

桑胤从旁边走出来问道：“这舞实在太好了！不知有没有名字？”

陈婉儿道：“回四皇子，此舞名为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观此舞的确是有仙人飘飘欲来，可我没见紫色啊？各位小姐身上的衣服美则美，却是青色，为何如此？”

“其实，此舞衣乃是李秀怡，李小姐的秀坊所设计。紫气东来，瑶池西望，青鸟来贺，圣上自然是东来的紫气，吾等只能是来贺陛下万寿的青鸟了！”

“原来如此，立意甚好，舞衣也美！”桑帝听到了陈婉儿的解释更加开怀，正想拿起酒杯再饮一杯，居然看见吴贵妃背后的女子穿着紫色的衣服，立刻横眉倒竖，嘴巴虽然一个字没说，但已经面含怒气。

王婕妤最会揣测桑帝的心思，顺着桑帝的眼光看去，便看到了吴贵妃身后的紫衣少女，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身着紫衣！？”

“我……我是吴贵妃的外甥女吴怜儿……我……陛下恕罪！”吴怜儿抖抖索索匍匐在地上，刚才她听见了陈婉儿的解释，就已经开始心里打鼓，早就后悔去和她抢什么紫云缎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爬到吴贵妃身边拉着她的裙角道：“贵妃救我！姑母救我！”

听到吴怜儿的话，桑帝一脸阴沉在吴贵妃脸上冷冷扫过。

吴贵妃深知桑帝的脾性，哪里敢再维护吴怜儿，狠狠踢了一脚道：“不知规矩的东西，来人！拖下去！把紫衣给我扒了！以后再也不准入宫。”

在场的众人看着宫人涌上拖走了吴怜儿，刚刚飞扬跋扈的她，此刻哭得嗓子都哑了。此后，莫说是想要嫁给四皇子桑胤，就是这汴京的高门大户都不敢迎娶这样的女子为儿媳了。而剩下的年轻公子小姐，一夕间也懂了天威难测这四个字的含义，一时间各人都鸦雀无声。

桑帝见此闹剧，不想坏了雅兴，挥了挥手道：“罢了，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吧！”

吴贵妃不敢为自己的外甥女求情，只能狠狠瞪了一眼王婕妤，暗自叹息:自己的外甥女蠢钝如猪，烂泥无法上墙。本来想用她来牵制桑胤，今日居然功败垂成。

桑帝喝尽杯中之酒，眼神却飘到了陈婉儿身穿青衣的楚腰上，眯起眼在陈婉儿脸上的纱巾上游离，此女身段窈窕，不知面纱下的女子该是如何颜色呢？

王婕妤看到桑帝的眼神在打量陈婉儿，她实在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因此表妹刘熹云说脚受伤不能上台时候，她是舒了口气的，她私心也不想与自己妹妹争宠，但是让陈婉儿这个庶女进宫也是下策，只能试试转移话题：陛下你看这舞姬身上的青衣是不是美轮美奂？您可知为舞姬制作的李小姐是何人？

“奥？乃是何人？”桑帝随口问道。

“正是李太傅之女李秀怡。”王婕妤回禀道，“今日李家小姐也来了。就在下面坐着呢！”

桑帝被王婕妤挑起了兴趣，刚才只是酒醉之后的意乱情迷，一个舞姬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帝王只爱本来不过就是晨曦早露，稍纵即逝。

况且桑帝听到李太傅之名便清醒了不少：“是吗？李太傅之女居然拥有如此巧手？

王婕妤知道桑帝来了兴趣，道：“那人，把李小姐请上来！”

这厢，陈婉儿也接到了王婕妤退下的眼神，心领神会带着一众舞姬从台上退了下去。

听到宫人宣，与李秀怡并列站着的李继嗣怕妹妹看见刚才的天威，心里恐惧，温柔地伸手拉李秀怡安慰，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怕！”

“我不怕！”李秀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