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留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只想赶紧一走了之,这个时候,苏沉真开口赶人的时候自己却又有了说不出来的感觉。
花知暖想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原因得归为苏沉这孩子不让人省心上。
好歹自己是个为他着想的长辈,现在问题还没能解决呢就出口赶人,不是很有礼貌。
苏沉自那天说了就此别过的话,整个寺庙原本对自己的封锁状态一下子解开,大概是从前的结界之类,后来花知暖又在这里赖了两个晚上,苏沉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但是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故意躲着,连着几天白天和人见面,晚上就歇在书房。
听这个小沙弥说,苏沉不日就将返程,他们已经决定在草长莺飞的好日子里回京。
终是到了告别的时候。
花知暖懒洋洋的,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想多赖个几天,就像是一日能闻到苏沉身上的清雅白梅香就能假装一日不知我们从此大概再无相见的事实。
花知暖自认从前也经历过不少告别,每一次都让她不甚开心,这次也是。
后来,终于是拖到了最后一天,大早上庙里来了身着青衣的一群小厮,乱哄哄收拾着,花知暖在苏沉房间的窗台上趴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吧,花知暖伸手捏了个诀,恢复到小兔子的模样,这两天精心的研究了一下,在兔子和人形之间转变得很灵便了,只是苏沉是还没有看到过的。
这个家伙实在是没礼貌,还要自己个长辈主动去和他告别。
兔子扭一扭自己尾巴上的毛球,十分努力的地跳上苏沉的窗台,想象着苏沉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兔子的模样。
“哎,你这里还来了只小兔子让我看看,啧啧啧这兔子简直不得了,修炼了有好一阵子吧?不知道是怎么到你这里的?”
“小兔子,你是不是不知道是怎么到你这里的?你是不是来找吃的?跟我走,怎么样?”
身着紫袍的一位中年人笑眯眯地把脸凑过来,语气像极了哄小孩的大叔。
花知暖不想理会他,下一秒觉得自己身子不受控制地有些软,有些想往地上滚。
“把你那一套收起来。”苏沉疾走到窗边,手上还溅了两滴墨,看起来颇有一些慌,只是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人。
“这只兔子,不是你能动心思的。”
“国师,你不喜欢灵宠,马上又要回京,在乎这只小兔子作甚?等等,这不会是你性子突变,这两.日偷着养的灵宠?”
苏沉把兔子自窗台上抱下来,戒备地走到房间另一边,拿衣袍整个裹住兔子,不让那个人看。
“不是我的灵宠,是我的兔子”。
苏沉今儿袖子里的香味要比往日更甜一些,先用了袖子自身后整个儿兜住兔子,然后左手托着花知暖的尾巴,右手覆了兔子的脑袋直直的往自己怀里按,兔子觉得自己的爪子定是在挣扎间勾上了苏沉的衣服,因为小爪上缠了不知道从哪里勾出来的银线。
这位和尚,这位国师,请你说话注意一些,第一我不只是一只兔子,我是已经修炼成人形的兔儿爷,第二我也不是你兔子。
在这里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的,好歹在庙里待了这么多天,最基本的佛家不打诳语不知道么?
花知暖仰了头冲苏沉叫,不过很明显这些话花知暖是一句不曾听得懂,看着兔子,温柔的笑一笑。
“你总不至于想把它带回去吧?”
那位紫衣男子踱步过来,伸长脖子还是想看:“国师,至于么这么小气,我不动心思了,就再看两眼,看两眼你这小兔子是能掉块肉还是能少点毛。”
哎,没办法,花知暖一直知道自己身为兔子是个好看的,而这些凡人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像他们这种毛团子一样的动物,不然此前也不能在大户里蹭吃蹭喝,也不能对这些神话奉为嫦娥怀里的宝贝,长得好看就是要承受一些这样那样的烦恼,世事有得必有失啊。
兔子原本是团在苏沉胸前,听那人这么讲,对一个紫衣男子的戒备放下了一些。
前爪扒拉着苏沉的衣服让自己半直起身子来,舔舔爪子,理理自己的毛,仰头拽一拽苏沉的衣襟,示意他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哎,你看它,这小尾巴长得都这么可爱。”
兔子得意地又扭一扭尾巴。
苏沉一只手托住兔子,瞪了他一眼,腾出的那只手把兔子刚刚才理好的毛揉得乱七八糟,连眼睛都被毛埋得小了半圈。
花知暖简直不知道这人一阵阵的是怎么了,合着我兔子不发威真当它是土拨鼠了?当下气冲冲地想搭着他的肩蹿出去。
谁知苏沉精准地挠上兔子的肚子,手掌温度正好,位置正好,力度正好,舒服得让人恨不得立时打鼾。
兔子不争气地开始犹豫起来,好像现在跑开怪吃亏的,最近两个人极少见面,苏沉难得这么伺候自己一回,要是跑了,之前生的气不是白生了吗?
苏沉用一个双手抱胸的姿势环着我,语气淡淡:“带不带回去都和你无关,不让你看是因为小兔子不想看到你,再说了,你长得这么不讨喜,小兔子见了你以后变难看了怎么办?”
兔子舔舔爪子哼唧了一声,感觉有些许歪理,扭扭尾巴拍拍苏沉的手让他别松懈,接着揉揉背上的毛毛。
“之后不要遇到一个嘴上说得好听的就随便相信。”那紫衣男子人走了,兔子还揪着苏沉的衣服不是很想出来,他胸前被捂得暖洋洋一片,手上还一下下给兔子按摩,现在窝着不知道有多舒服,苏沉只好抱着兔子在室内踱步,一边走一边数落。
“就刚刚那个,你知道他府里收了多少山野精怪当灵宠?你以为他的灵宠就是成天吃吃喝喝睡觉的?你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他剥兔子皮的时候你是没见过。”
花知暖的尾巴扭了扭,默默的把爪子摆好缩回来裹住自己。
“怎么又变成兔子了?还能变回人吗?”
苏沉低下头,琥珀色眼眸和花知暖极接近。
我们这一族在人间好歹留了一个好名声,没有像狐狸和猫一样留下一些骂名,可是我们这些兔子修炼成人形也生得一副好皮囊,此刻我觉得苏沉才是当之无愧好皮囊。
苏沉声音低沉而迷人,像是午后隔着水榭飘来夹杂着桃花味儿的沉水香。
花知暖恍恍惚惚点头。
“小兔子”苏沉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