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苏悦撩了下自己被整理妥当的头发,打了个哈欠,颇为疲倦的“啧”了一声后道:“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无端端的闯出来打人不算,除妖务尽,不惧生死,本来就是除妖人的职责吧?难道你师傅不是这么教你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只我去就好啦,左右你被‘推荐’也无非是因为你是你师傅的徒弟,师兄的师弟,外加会个封印术而已。”
“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
吕水自成为憨山老人的徒弟后,从未摆脱过“如果不是秦山出事,哪里轮得到他”这样的闲言杂语,尤其是他心里也多次有过这样的念头,便更加在意“秦山的师弟”“靠着秦山才有出息”这样的话,此刻一脸阴翳地盯着苏悦,带着渗人的杀气:“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让我去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都去死吧!”
苏悦见他这阴恻恻的模样,眼睛里透出了几分莫名,但紧接着,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吕水手中的山居剑便直接攻向她的脑门,先前他们直接动手,这没用灵力驱使的法器不过是个陪衬,但眼下它被吕水的灵力激活,苏悦头顶,黑色的阴影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褐色的灵力毫无顾忌的释放出来。
无法呼吸……
被土系灵力包围着的苏悦捂着胸口,半弯着下身,艰难的咳嗽着,同时间毫不犹豫地取出件盘子样的东西,它落地瞬间形成道浅绿色屏障,恰好抵住了山居剑的攻击,但只坚持了短短三息,便立刻破碎,苏悦大口大口的喘息,趁此机会,属于她的木属灵力被激发,凭空生出的墨绿色藤蔓像鞭子一样朝吕水袭去。
似是未料想他们居然就当着自己的面打了起来,李瑛面上先是一愣,旋即黑了脸,厉喝一声:“拦住他们!”
不待孟清和和秦山有什么动作,便已有红色灵力化作丝线,将两人俱捆绑起来,强行制止了他们后续的任何动作。
再一次!
苏悦打生下来便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心恨得不行,便是被绑起来了依旧是怒不可遏,灵力不停的冲撞着锁了灵脉的红线,颤着声儿,咬牙切齿的向李瑞雪吼道:
“分明是他先挑衅的!他准备杀了在下!”
话音才落,便忽觉一阵香风将自己挟裹住,明庭香跟亭子周围的梨花香混杂在一起,将苏悦裹住,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心中躁气一并吐出。紧接着便听孟师姐颇为慌乱的开口道:“鬼气出来了!”
出来?什么出来?
苏悦抬起脑袋,不大乐意的瞧着孟清和,见她面上初露慌张,但很快便凝重的可怕,抿抿嘴只能压着脾气,靠在她的怀里不住的喘息。
比起安定下来的苏悦,吕水却犹自挣扎不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的!想让我死,那你们先去死吧!”
真是辛苦……
苏悦颇为同情的看了眼面孔狰狞,青筋暴跳,双眼冒火却只在这些细细的红线下作无谓反抗,甚至连初时那瞬间爆发的可怕灵力都用不了。
这便是遭了鬼气侵蚀的表现……
她颇为抗拒的退后了两步,又往孟清和的怀里挤了挤,面上满是嫌恶,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却未曾注意孟清和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面上稍纵即逝的阴郁。
也不知道李瑞雪在想些什么,面对着之前苏悦的指责,一言不发,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凭空虚挑了下,苏悦和吕水身上的那锁了灵脉的红线便消失了。
吕水没有任何防备,几乎是在同时间,他不停驱使的灵力也在瞬间爆发,褐色的灵力好似浓雾,不单将他包裹起来还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围扩散,与之相随的还有山居剑那寒凉的劲风,苏悦只觉后脊一凉,咽了口口水,抬起手臂,便要抵抗。但余光却瞥见,周围无论是孟清和,李瑛还是秦山都未做防备,似是对那人有着绝对的信任。
为什么?
还不待苏悦细想,刹那间,便有热浪扑面而来,即便并不难受却也突兀到极点。
她瞬间望向吕水,瞳孔中却仅映出一朵火红色的莲花……
不,是火焰,火红激烈的焰火在她眼前爆开。
她很快否认了自己之前的错觉,手下意识捂住胸口,平缓自己那不知源起的激动,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苏悦微微有些害怕,让她微微生出些不详预感。
但很快她便注意起了那团火,或者说,是爆发了灵力,后继无力,只能硬抗导致自己被火烧的吕水。
随着吕水灵力散尽,火焰也渐渐熄灭,留下之前裹挟着的人。
满身焦黑,多处灼伤,便是昏迷中亦是面容扭曲,表情痛苦。
那个人下手是一点也没留情啊。
苏悦咽了口唾沫,颇为庆幸自己的清醒。
“秦山惭愧,还请殿下降罪。”
秦山虽是坐在轮椅上,却将身子弯到了极致,声音恭谨。
亭子里除却那暖暖的余温,焦黑的臭味,和昏迷的吕水,便是一盏灯,一只杯都不曾受损……
这样的表现,忽而让苏悦觉得看了场杀鸡儆猴的表演,而自己就是那只猴。
这可是个活生生的太子。
苏悦露出两分后怕,紧捂着胸口,一言不发。
而那位太子,却只是面露浅笑,挥挥手,故作大方的道:“先生不必如此,鬼气侵蚀会如何,我也是知道的。”
说着他看向那冒着焦黑烟气的人,揉了揉鼻子,面容平静的吩咐道:“如今事情更为严重,还请孟先生速将这位吕先生救醒,好尽早解决祸患。”
浅蓝色的荧光应声出现,虽着孟清和的心意,附着在吕水的身上,这样的“皮肉伤”,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那些焦黑的烧伤痕迹,便像是遇热的雪花,点点消融,取而代之的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
苏悦只瞧了两眼这新生的娇嫩肤肉,很快便被秦山外袍掩的严实。
“醒醒!”
秦山弯下腰,敲了敲吕水的头,将还恍惚懵懂,惊魂未定的师弟唤醒,下一刻便叫吕水死死抱住,怎么揪都揪不下去。
似乎是结束了。
苏悦抿抿嘴,看着吕水,见他身披蓝色衣袍,战战兢兢地环住秦山的手臂,应当是清醒过来的,想了想,思及方才清和师姐口中“鬼气出来”的事,开口问道:“清和师姐是说,玉桐坊中鬼气往外蔓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