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裳小声请求：“能给我找个小姐来吗？要贵的。”

顾九有两秒钟的空当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用了两秒钟确认自己没听错，眼皮跳了跳，最后对上倪裳晶亮的双眼，道：“你想找小姐？”

顾九简直难以理解。

他就出去接了通电话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视线从另外六人身上一扫而过，大家神情都很正常，桌面除了酒杯也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在玩游戏的痕迹。

所以真的是倪裳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你别想歪了！”倪裳见顾九脸上的冷淡都要维持不住了，连忙解释，“我在《梨园》里要饰演的角色是个舞厅歌女，所以想多接触接触类似的职业，学习学习。”

两人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六人都疑惑望过来也不敢出声打断，顾九只好朝众人道：“你们先玩。”旋即带着倪裳去了另一个空包厢。

两人隔着一人的距离坐下，顾九问：“你想从——”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略过了那个职业名称，接着道，“她们身上学习什么？”

倪裳见顾九那副一言难尽的神情，知道他对表演方面半点不了解，估计他原本想问的应该是“她们身上有什么可值得学习的”。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总觉得能让近乎面瘫的顾九变得表情丰富，是件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顾九二十六，倪裳二十一，两人相差五岁。

可这一刻顾九感觉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是两个代沟都不足以弥补的。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倪裳在笑什么，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只知道一件事，女孩在自己面前，胆子越来越大了。

索性倪裳还有分寸，笑过立刻又止住了，恢复认真道：“我只是想看一看她们平时的状态，坐姿以及说话方式和习惯等等，不会去学一些不该学的。”

顾九想说“你举的例子也不是什么该学的东西”，但他是倪裳的丈夫，并不是他的哥哥或者监护人，应当尊重对方的决定。

于是，顾九尽管不甚赞同，却还是选择了支持并提供帮助：“这里没有，明天让千南带你去会所——算了，明晚我抽时间陪你去。”

倪裳甜甜一笑，得寸进尺地嘱咐道：“谢谢哥哥，记得要找贵一点的，最好是穿旗袍的。”

顾九神情淡淡，没应声，避开女生的眼神直接起身回了原来的包厢，倪裳跟在后面，心中清楚对方一定有听进去，并会安排妥当。

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去，其他人也就不便多问，也不敢，嘻嘻哈哈聊了别的话题。

倪裳坐在顾九身边乖乖吃着刚送来的蔬菜沙拉，嘴里都是草味，苦的很。

最后一盘子沙拉入腹，除了嘴里苦，胃里依然空荡荡，倪裳觉得心里也苦了，做演员却没有狂吃不胖的体质真的好惨。

她感受着面前这群人边喝酒边说笑的热闹气氛，心酸地在心里直哼哼，不知不觉就哼出了声，自己还一无所觉，直到顾九让人送甜品进来。

“吃。”大佬说话言简意赅，蛋糕往倪裳面前一摆，然后就盯着她。

像是看穿倪裳的一切纠结，大佬冷着脸，声音淡淡，“不吃完不走了。”

倪裳瘪瘪嘴，领了顾九的好意，心中唾弃自己意志不坚定，口中吃得香甜。

顾九目光自少女纤细的皓腕上掠过，懒得去想自己为什么突然管起闲事，话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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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倪裳一回生二回熟地平稳驾驶，见一旁的顾九神色清明，不像喝多的样子，便聊起天来。

她好奇问道：“既然家世都不错，冯千南为什么跑来给你做私人助理啊，他家里不管吗？”

“就是他家里管，才把人送我这来了。”顾九把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掏了烟盒出来，拿了根烟含在口中，怕熏到倪裳，并没有点燃。

接着道，“那小子前两年迟来的叛逆期，跟冯叔吵架以后跑去公司偷偷把重要文件都给烧了，就被送来我这劳改。”

听得“劳改”二字，倪裳扑哧一笑，调侃道：“你的凶名都传到长辈那了吗？”

“不是。”由于之前和倪裳去领证，随后又在顾家老宅待了一天，顾九这两天处理堆积的工作，很是繁累。

他忍着倦意揉了揉眉心，回忆了片刻才解释道，“千南以前没少被我揍，打出阴影来了，提我的名字比冯叔管用，所以才放我身边了。”

倪裳第一次听顾九提起他以前的事情，虽然主角更多的是另一个人，却也让她有种在融入对方生活的感觉，高兴之下用力夸赞道：“你这么厉害，他跟在你身边肯定比在冯家学的多！”

顾九瞥了眼突然马屁精附体的倪裳，没有再理她。

只是口中微微用力，将烟蒂咬出一圈牙印来。

车内一时间陷入安静，良久，倪裳轻声道：“别挺着了，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顾九在这附近有套房子，她会开车直接去那里。

这是她与顾九提前定好的，如果聚会结束的晚，过了学校的门禁，她就先在顾九那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学校上课。

其实不用顾九说，倪裳也明白以男人如今在顾家的地位，每天会忙成什么样，之前空出的那一天时间堆出的工作量不会少。

且她对每个人的气场都很敏感，细心观察之下不难发现男人的疲惫。

顾九闻言，吐出烟，默默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随即慢慢变得平缓悠长。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接下来的车程，他将比睁眼时更加清醒。

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倪裳，不可能在二人独处时毫无防备地睡过去。

他之所以会带倪裳来今天的聚会，再一同回他住的房子，一是为了再多观察观察，二也是为了给对方制造更多合理接近自己，接近顾家的机会。

若她这个人有问题，久而久之必然会露出破绽；若她没问题，介入顾家的生活圈，进入自己的朋友圈也将是他的必然之举。

希望他的眼光没有错，以后也省一次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