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闭眼了？”顾九故意问。

倪裳莫名有种偷窥被抓的心虚感，嘿嘿一笑跳过这个问题，也跟着盘腿坐到了地上。

由于不确定问及那道伤疤是否触及到了顾九的隐私，倪裳没敢再继续追问，便想转移话题聊些别的，可两人的共同话题向来不多，突然要转换，她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倪裳不禁在心底自问：为什么要坐下来？既然不知道能聊点什么，为什么要坐下来！

她有点懊恼地抹了把脸，入手是粉底的触感，这才想起来拍摄完她急着回家，还没卸妆。

也不知抹这一下妆花了没，是不是丑死了……

这下倪裳更加懊恼了，很想捂着脸起身逃跑。

“别蹭了。”看着那张花猫似的面孔，顾九倏尔轻笑出声，拨了下倪裳还要摸脸的手，道，“先去洗脸吧。”

有了离开的理由，倪裳如蒙大赦，忙不迭起身要离开，一开门就见到了蹲在外头的立春，毛茸茸一小团黄色，可爱的紧。

“立立，是来找阿姨的吗？是不是想阿姨了？”倪裳欣喜地弯腰去抱，却被立春灵巧避开，一个闪身就窜进了训练室内，乖巧坐在顾九面前疯狂地摇着尾巴。

倪裳：？？？

“骗人的吧……”她有点难以置信。

立春是她抱回来的，喂养也一直是她和胡姨在负责，怎么她只出了小半天的门，回来就变成了陌路人？！

“立立？立春？”倪裳不死心地喊着狗狗的名字，没得到半点回应，反倒乐得坐在那跟顾九玩大眼瞪小眼，也不知哪来的耐心。

“立春！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我不是你阿姨了，你就和你叔叔过去吧！”失宠的倪裳甩下一句立春未必能听懂的狠话，难过的去洗脸了。

顾九笑着摸了摸狗头，这才体会到养宠物的乐趣。

快吃饭了，他也没再打拳，直接进了训练室内的浴室洗澡，出来时和刚辛苦卸好妆的倪裳正碰上。

倪裳手里拿了个东西，见到他，兴高采烈举着给他展示：“顾先生，你看，今天设计师陈小姐送给我的帽子！”

顾九打量了两秒那顶怪异的被称之为“帽子”的东西，直到倪裳戴到头上，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定义。

望着那顶既不保暖又不遮阳，既难以固定住还带了点累赘的奇怪帽子，顾九沉默少顷，发出了灵魂拷问：“它有什么用？”

倪裳噗嗤一笑，解释道：“用来拍照啊，很好看的。”

顾九又是一阵沉默，问道：“好看？”

“需要搭配衣服才显得好看，我这样子看着是有点怪怪的。”倪裳瞅了瞅自己一身堪比睡衣的舒适休闲居家服，为鹿角帽做了最后的辩白。

顾九难以想象，适时结束了话题：“嗯，吃饭去吧。”

倪裳一听便知顾九理解不了自己说的那种好看，便跟在后头继续道：“真的是我穿的衣服有问题，今天拍照那身裙子和这个帽子就很搭，顾先生看到也一定会觉得好看的。”

顾九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倪裳并未察觉，只是见到顾九突然拿起手机在发消息，估计是工作上的事，她便没再多打扰。

午饭后，胡姨在厨房收拾碗筷，顾九知道倪裳没有午睡的习惯，便叫了人去书房：“我们谈谈。”

因着顾九说话时表情有些严肃，倪裳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真是应验了顾九上午电话中所说的：怕我就够了。

她跟着顾九上了三楼，明白书房是顾九工作的地方，难保哪里就放着什么私密文件，倪裳本就紧张，踏进书房第一步起，更是脑袋都不敢转动一下，目不斜视地踩着顾九的脚印坐到了沙发上。

顾九坐下以后才发现倪裳这幅样子，有些好笑地给她倒了杯水推到面前：“放松点，紧张什么。”

倪裳忍不住回嘴：“你上午才说，怕你就够了。”

顾九身子往后一靠，左手搭在扶手上悠闲道：“还敢顶嘴，看样子也没有多怕。”

倪裳闻言，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一下子放松不少。

就听顾九道：“倪裳，我希望你能和胡姨回老宅住几天。”

他解释地很快，没给倪裳胡思乱想的机会，

“我发现你有点习惯性的紧张，或许和你从前的经历有关，或许和你生活环境的突然转变有关。”

“但无论如何，这个习惯不能留，回老宅住几天也许能帮到你。”

“另外，你上午在电话里说的‘又打扰’之类的句子，最好不要再提。我从没说过你打扰到了我，也不认为你是个麻烦，这个观念等你从老宅回来，也许也能改正。”

听顾九主动提及上午电话的内容，三缄其口的倪裳这才敢借此机会道谢：“我明白了，接下来的假期我都有空，明早就和胡姨回去。另外，上午电话的事，谢谢哥哥了。”

“哥哥”二字一出，听在顾九耳朵里竟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不自在地敛了敛眸子，抬手为自己也倒了杯水，借着倒水时低头的过程，他解释了句：“让你回老宅改掉紧张的习惯，并不是我不愿再帮助你，只是——”

他喝了口水，呼出口气，再抬眸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古井无波。

顾九看着倪裳的眼睛，一字一顿接着道，“只是倪裳，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暴露过本性了，所以你这个习惯，还是改了的好。”

总让他去说那些恶心的话，他实在做不来。

而听得这些的倪裳，瞬间抿起嘴唇，努力压抑住想笑的冲动，可惜眼睛弯的不像话，亮晶晶的，像在闪着光，看得顾九有些心痒。

他又想起了那晚在酒吧门口的情景。

脑袋乱了起来，顾九倏然起身，推了把倪裳：“你现在就和胡姨回去，国庆就这么几天假，早点回去能住久一点，爷爷也想你了。”

倪裳：？？？

这也太突然了。

“好吧……”难得和顾九独处的时光就这样丁点不剩了，倪裳无奈答应着，问，“给爷爷买点什么好，还是茶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