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支鸟雀惊飞而起，银色的剑光刺破了清晨的阳光。

“叮！”

一声脆响，剑尖刺进空中铁钱的中心，极其精确。

姬不灭猛地踏前一步，再次挥剑！出剑的速度快如疾电，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

长剑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另一枚铁钱顿时被破成两半，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一连串好听的声音。

苏恒抚掌，站在阳光下。

“师兄做了将军，还是这般勤奋，实在难得！”

“你来找我，是为了刘明月吧？”姬不灭收剑。

苏恒环顾四周，似乎还在寻找什么。

“我让寰公主陪她出去了！”姬不灭看出他的疑虑。

“我只想与师兄对剑，像小时候那样！”苏恒露齿一笑，如春风拂面。

“请！”

青冥剑出鞘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抹青色的寒芒。

刺击总是比劈砍更快，姬不灭充分使用了剑的长度，发出了凛冽的一记直刺。

一抹青光闪起。

两剑相击，互相荡开。

两人相对静止而立，风带起他们的袍摆，像两只展翅的雄鹰。

高手过招，只讲究凌厉速杀，杀机只在一线之间。追求全力斩杀而不重防御，杀死对手就是最强的防御。

两剑同时发动，一错而过。

姬不灭的阔叶长剑横在胸口，苏恒右手提剑跨前一步。

两人在同一瞬间出剑，又同时再次静止下来，背向而立。

剑击的鸣响还未断绝。

“胜负分了！”苏恒将青冥剑插进鞘里，转身对着姬不灭。

姬不灭回身与苏恒对视。“你的剑术已经大成。”

“只能说你的剑还不够快，如果你拿着我父亲的破神剑，我不会赢得轻松！”

姬不灭沉默起来。

“走吧！去喝酒，你请客！”苏恒带头迈出步子。

“喝酒？”

“喝酒！”

醉心楼是定州最有名的酒楼，装潢极为考究。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包厢。

苏恒点了满桌的菜，还有两壶酒。“你现在是大宋的节度使和驸马爷，你出得起钱。”

“你找我不会是为了这顿饭吧？”姬不灭将他的酒碗斟满。

“宋朝与南汉的大战将起，我知道师兄能做的不多。我虽然是南汉人，却并不关心结果，南汉皇帝荒淫无道，残害忠良，害死了我的全家。”

“你希望这场大战发生？”

“我只是不明白，师兄一直以来的愿望不就是天下安宁吗，可你去效忠宋朝，攻灭他国。你也是在战火中长大，知道战争的残酷，为什么还要再次制造战争？”苏恒将酒一饮而尽。

“苏恒，这天下本就是一家，各个节度使拥兵自重，分裂割据才有的乱世，如果一直割据下去，这天下如何得安宁？”

“可这些小国家根本没有对宋朝发动过战争，都一直是宋朝在四处开战啊！”苏恒不解。

“你不要天真的认为他们不想，大争之世，谁不想一统天下。我要做的就是让天下一统早日到来，这样的天下才会永远的安宁！”

“可你为什么要选宋朝呢？为什么不是南汉、南唐呢？”

“如果南汉的君主重用你的父亲会是这个结果么？南唐君主重用咱们的老师轩无疾会是这样么？你不会明白的，统一天下是需要一位雄主的。”

苏恒不停地喝酒，脸上泛起红色。

“南汉君主让大臣自宫才能重用，亘古未有。南唐君主痴迷诗词歌赋，那东西能上战场？他们根本不解民间疾苦，谈何统一天下？”

“如果......如果宋朝灭了南汉，会怎么样？”苏恒抬头望着姬不灭。

姬不灭沉思了片刻。“你想不想救刘明月？”

苏恒盯着姬不灭，朦胧的眼睛开始变得凌厉。“我在听！”

“我准备将她留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

苏恒突然大笑。“师兄，你是不了解她这个人。没有人可以留下她的，没有人！”

“你也不行么？”

“她虽然一直讨厌她那个叔叔皇帝，可她太爱自己的国家了，为了那个残破的南汉，她可以舍弃一切，甚至她的生命！”

“可她让我说服皇帝不出兵，我无法办到！”

苏恒将身体陷进软布包裹的椅子里，望着窗外的天空。

“但我可以请求皇上，善待南汉皇室人员。”姬不灭犹豫了一会。

“师兄，谢谢你，真的！”苏恒脸上平静下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南唐！我知道她会去南唐。”

“为了盟约？”

“盟约？那就是一张废纸。南唐的国主李煜，没有胆量与大宋为敌。”

“那她还要去吗？”

“去！现在即便是一根稻草，她也会搂在怀里。”

“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她，她知道么？”

苏恒平静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微笑。“我都不在乎。”

姬不灭端起酒碗，却停在空中。“值得么？”

“师兄，你的剑还不够快，或许是因为你心里还没有想要守护的人吧。”苏恒低头，轻抚怀里的青冥剑。

姬不灭将酒碗重新放下，他陷入了沉思。“我和你不一样，我想守护的人，有很多。”

“这些人中，李碧卿占多少分量？那个大宋公主又占多少呢？”

姬不灭一听到李碧卿的名字，内心不由得一阵绞痛。

“你能将破神剑送给李碧卿，说明你很在意她，但是你却娶了大宋的公主，让人不明白！是因为南唐驱逐了你吗？”

“当时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她。我只是不想她跟着我，过一种没有将来的生活，我无法承诺她什么，甚至对自己的将来也是迷茫的。”姬不灭将痛苦掩藏起来，重新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我不会有你那么大的志向，我一直想要的就是有她的生活，是不是很简单？”苏恒红着脸问道。

“简单的事情往往都不简单。”

“是啊！”苏恒将头靠在椅背上。“哪怕跟着她走遍天下，我也愿意这样。”

“如果南汉被灭国了，你有什么打算？”

“带着她仗剑天涯！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苏恒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她会这样想吗？”

“她答应过我的，等有一天，她累了，就陪我去很远的地方。”苏恒脸上挂满期待，就像远征的将军，渴望着胜利。

可在姬不灭的眼里，此时的苏恒虽然还在欢笑，却又显得格外无助和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