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国书(1 / 1)知鸥西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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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匆匆踏进议政殿内,浓烈的醒脑香直冲而来,熏得他忍不住抿嘴咳了几声,扶额倚在龙椅前闭目养神的宁帝被他的声音唤醒,坐直了身子客气道:“严卿来了,看座。”一旁候着的内侍官良锁临挥手示意底下人为太傅严郢搬了坐椅。

“臣唐突冒昧,扰了陛下安寝。”严郢起身一礼道。

“无妨。”宁帝摆摆手,面色与寻常不同,眉宇间皆是丝丝怒气,额角汗珠细密,几丝银发从精致的金色束冠下掉出来,他拿起眼前一本有些褶皱的折子递过去:“你瞧瞧这个。”

严郢接过良锁临手中的金色国书仔细翻看几页,不由得也变了脸色”北周晟云帝邀请三公主参加六皇子的生辰宴请?这····“话还未出口便已是心中了然,眼见边境战事吃紧,为数不多未受内乱影响的边境军守着丰州宗庙所在之地苦苦维持,此等境况无奈之下向邻国大昭求救,大昭骁勇景安王的武骑军入境协同作战,让那位远在帝都多疑的皇帝又动了忌惮之心,小皇子区区生辰动用国书邀请援军国之公主前往宫城,其中含义自是不必细说。

见他一脸了然,宁帝道:”看来严卿也如吾一样,对晟云帝的心思已是清楚了。“

”景安王殿下的武骑军刚与坦洲与北周的边境军汇合,战事逐渐进入胶着,那位晟云帝不在乎战况,却操心起邀请陛下最疼爱的三公主参加皇子生辰之事,还特意交代路途遥远为有人照顾公主,可派遣景安王府客卿一同前往,怕是起了猜忌之心,担心武骑军作战勇猛,取胜后我朝向他索要好处,寻个由头将陛下您的爱女握在手中,他放可安心吧。“

宁帝冷哼一声,不屑道:”小人之心!我朝立国六十余年,向来与北周交好亲厚,晟云帝之前的晟景帝,晟武帝,晟文帝三代帝王皆与我朝联结姻亲,先帝的长公主更是成为文帝皇后,何曾有过觊觎之心?大昭北周两国自何时起,边境纷争不断,遣使往来心怀不轨,难道他无从知晓?居然如此猜忌。“

严郢却眉头紧锁:”好缜密的心思,现下武骑军与北周边境军协同作战,武骑军突袭坦洲却被乌桓铁骑咬住,迟迟难以撤退,北周边境军却以兵马染疫症为由拖沓原本许诺好的粮草后援,这时发来邀请公主的国书,看似邀请,实为要挟了。陛下若是顾虑公主身处敌国的安危,拒绝出使,晟云帝必得刻意在战争中保存实力,将我朝的武骑军折损大半,除了他的心头之患;若是答允,三公主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湛逢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加上使团,不足百人,在那北周帝都,实属难以让人放心,如此两难境地,该当如何啊。“

宁帝摸索着玉玺,忖度片刻,暮气沉沉的眼睛蓦地一亮,道:”严卿可记得,永禾三年,李淑妃密使之事?“

”还未位及贵妃的李淑妃,眼见自己盛宠不断,母家在朝中颇有势力,为幼子长远计,在派遣求亲使者的人马中安插密使,收买良公公手下一位闲池阁照顾四皇子的六品司人,欲在他的汤羹中下毒,却误打误撞害死了为当时正伤寒四皇子侍奉汤药太医院一位医佐,为平此事,晟云帝草草找了个所为幕后指使的内监杖杀了事,宫内宫外对此事议论纷纷,都道李淑妃即使爱子心切,没有晟云帝默许,断然不敢如此大胆,在他国宫廷之内行暗杀之事,可见晟云帝对这位四皇子毫无半点父子之情。“严郢提起往事,不由可怜起质子。

”那年求亲使者所求的,便是为三公主和宇文熠求得幼年定亲,李淑妃信函中提到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因着两国交好的年终宫宴相识,也有着青梅竹马之意,定下娃娃亲,再合适不过,只是,皇后念及晟云帝薄情寡义,不愿小园嫁去,便婉言谢绝。“

“六皇子深受晟云帝喜爱,大有正位东宫之势,若是能与国力强盛的大昭皇后嫡女联姻,那么陛下一半的后宫前朝势力也将为六皇子助力。”严郢逐渐意识到其中关窍,忍不住带上一丝讥讽:“好谋算,当真是父母爱子为之长远计。”停了片刻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你即想得到贵妃苦心孤诣的在盘算什么,那么晟云帝这次的邀请,多半也是带上贵妃的意思,既然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有的得力贤妻,那必得是万般的讨好,这样看来,小园倒不算羊入虎口。”

“陛下,万万不可,公主才十三岁。”一旁的良锁临急的脱口而出,顾不得殿前礼仪。

“你倒是不怕朕起了性子。”宁帝并未发怒,淡淡蔑斜他一眼,深深叹气“吾最为宠爱公主,岂能不忧心,但吾更是不能放任七万武骑军被北周边境军的刻意拖沓肆意消耗,吾先是皇帝,再是父亲。”

“既然非做不可,那我们大可在别的事上做些功夫,确保公主无虞。”严郢道。

“严卿说的有礼,锁临,你吩咐下去,按使团出使人数从十六卫将军衙门抽调精干左右监门卫,另外由北军统军抽调下属得力干将护送贡品,务必保护好公主再北周帝都的安危。”

“奴才遵旨。”良锁临双手接了宁帝手书,退下传令。

“严卿,你密令湛逢清,多多留意宫城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老臣遵旨。”

议政殿一叙,待商定好所有事宜,已是暮色沉沉,想是良锁临传诏到公主处,公主与皇后在一起,严郢前脚刚出议政殿的大门,皇后宫中的宫女便来问询是否要去甘露殿用膳。

想是皇后有所顾虑,也是为了让妻子宽心,宁帝应允前往。

果然,皇后从不拐弯抹角的性子,盛好汤羹后边面带忧色问道:“听说陛下今日与严大人在议政殿商议北周国书邀请咱们三公主前往参加生辰宴之事。”

“梓童不必忧心,吾自是慈父,焉能不在乎爱女之安危,使团与贡品护卫皆出自中央十六卫军与禁卫军北衙,皆是以一当十之辈。”宁帝懂她为娘的忧虑,好生安慰道。

“宅家慈父之心,如此忧心费力,为何不推了那生辰宴请。”皇后面带不满,略略埋怨道:“那李淑妃自几年前便惦记上小园,婢瞧着这位李淑妃荣升贵妃,王公贵族宗亲,哪个不是想嫁与她的六皇子,怎的非阿园不可?”

“梓童的娘家,岂是寻常宗亲可比?”宁帝笑着打趣,“一个执掌一国之兵力的兵马大将军舅舅,北周国内谁可比得?”

“宅家可不要打趣婢了。”皇后轻推他一把。

“好好好。”宁帝笑几声,见皇后担忧之色略解,继续道:“阿园年幼,吾也是舍不得,只是那北周晟云帝明明请求我朝援助共同抗击乌桓,却又疑心顿生,猜忌我军取胜后索取土地城池金银,七弟的武骑军奉命进入坦洲与乌桓铁骑缠斗,北周原本许好的后方粮草却迟迟不能跟上,此时贵妃趁机借生辰之事邀请阿园,大有借战机促婚事的意思,所以,吾不可硬推,阿园去了北周帝都,也无性命之虞。”

皇后只消细想片刻,便懂得其中涉及家国之事,且从宁帝的分析来看,贵妃动了生辰之际,使得两位未长成孩童接触生情的念头,的确会好好优待公主,便也放下心来。

帝后二人用罢晚膳,靠在榻上歇息,皇后轻手轻脚的给宁帝揉太阳穴,闲聊的念叨:“这北周的后宫,婢可是看不明白,一个后妃,居然能借前朝战事为自己儿子谋求有权势母家之贤妻,晟云帝向来刻薄寡恩,是个十足十多疑薄情的性子,怎的放任贵妃如此,妃妾干政之举。”

宁帝哂笑:“这层关系,吾也未曾明白,说来也怪,晟云帝相比于吾,不过年长五岁,两国向来联系紧密,许多北周的帝都传闻自然也能传到咱们大昭来,四皇子生母慕容婕妤跟他是青梅竹马的年少情分,因为一点口角纷争,打入了冷宫囚禁致死,死后连个像样的名号都不肯给,如此薄情,却对贵妃宠爱有加,处处优容。”

“婢倒是听过传闻,来往北周帝都的商贾,常在酒肆茶馆中议论,贵妃擅长媚上,事事皆以皇帝的喜好为准,晟云帝喜好美女,便派人四处搜罗,纵情声色,便四处寻找乐师舞姬,不仅后宫人人心怀不满,前朝大臣儒生私底下,也称她为堪比楚国郑袖之奸妃。”皇后连连摇头“若是继续这般不知分寸的胡闹,这北周的百年基业,怕是要毁在这位晟云帝手里。”

“他国家事,听做传闻,图个新鲜就好,时候不早了,安置吧。”宁帝喝完手中的安神茶,轻轻拍拍皇后放在肩上的手,牵着往床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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