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王在帐营中皱眉紧盯城池分布图,副将满目焦灼,心急道:“殿下,我军本是发动突袭,若是后方兵马粮草及时跟上,按计划行事,此时绝不会陷入包围,说好进行后方补给跟进的北周的边境军呢?”
“你可问了北周边境军江参将?”
“说是运送粮草的军队遇到山间流寇,一时难以脱身,而军中战马又染上疫病,怕是不能即刻重新发兵运送军粮。”副将踱着步子满营帐乱转“几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推了,现在与乌桓铁骑胶着在这的是我大昭的武骑军!这哪里是要联合作战的样子!”
景安王脸上遮过一阵阴郁,将手中的兵符重重扔在桌案前,冷哼一声:“想边境解围,还吝啬退让利益,如此奸猾,实在可恶。”
副将听出话中事涉两朝国君,并未追问,小心翼翼试探道:”那现在·····“
”吩咐下去,无论乌桓军怎样辱骂挑衅,不许主动出击,违令者军法处置。另外,加强戒备,尤其是夜间,帐营附近,军队驻扎边缘,加紧巡查,发现细作斥候,即刻捉来,若留不得活口,便就地处决,决不能让他们带着刺探的军情回去。“
”末将领命!“
”你可有解围之法?“景安王转身望向一旁默不作声,对照城池图翻看军书的宇文笙。
”坦洲四面平滩,并无山川起伏,现下在洲水后扎营,军营后数十里是丰州城,北周边境军为保宗庙之地必然血战,故我后方暂时安全,殿下带领的武骑军与乌桓铁骑不相上下,乃至还要更胜一筹,如今暂时被困只是我突袭而来,后方援军军粮支援不上,才被困至此,一时他们也动不得我们,在此僵持几日,寻找事情转圜,原本说好的粮草供应突然虚与委蛇,怕是父皇对我们有了忧虑的心思。“宇文笙嘴角攀上一丝嘲讽,旋即演变成苦笑,很快消散下去,继续道:”殿下与京中往来书信、战报,可曾听说北周邀三公主参加六皇子的生辰宴。“
”王兄书信确有提及。“
“大哥三哥犯上作乱,国中能用之军队甚少,若此时武骑军能够解了边境之患,金银钱帛是不够感激再造之恩的。”宇文笙虽不在朝为政,却对父皇心思十分了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逐渐从眼底泛上一丝寒光“贵妃自永禾三年起一直动着为六弟迎娶三公主的心思,此时父皇借机邀请参加生辰宴,若是不从,依他的性子,借口战马染了疫症拖延战机,足够使武骑军实力大损,日后若是再对大昭动心思,不必再顾忌王爷您的武骑军;若是允了,京中情形王爷比在下更加清楚。”
“若能和皇嫂皆为姻亲,那后族的诸多重臣,将军,为公主计,多半也会支持六皇子。”景安王很快明白其中关窍“好精细的心思。”又冷笑一声:“呵,看来你父皇还是想得太过顺遂,自你来朝为质起,北周边境军得到晟云帝默许多次边境挑衅,意图侵犯我领土,诸多行为惹得宗亲王族厌恶至极,恐怕即使阿园真的许嫁六皇子,后族势力也并不会助力分毫。”
“那,陛下对于生辰宴之事作何打算?”
“王兄已然抽调得力将领充作使团前往了。”景安王看着地图,皱眉道:“阿园虽说是参加生辰宴,若是战事无法推进,生辰宴后晟云帝必得想法使她继续滞留,虽说王兄准备万全,但在那宫闱里多呆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我们更得想出转变战机之计。“宇文笙若有所思的看着地图眼神微亮,指着驻扎位置前面的洲水位置道:“临行前,兵部冯大人曾谈起丰州城附近的坦洲地带,嘱咐我坦洲平坦无险可守,只可速战不得胶着,也是听从他的这一建议,我们把突袭地点选在乌桓铁骑不擅长水战的洲水附近,为保无虞,我寻了一本丰州城的风土志,里面提到洲水有一特殊之处,暗夜为途,白昼为水。过了子时,洲水会逐渐退却为浅滩,丑时最盛,中间隐约可见土地,不同的时节,露出土地的位置不同,因此,丰州的百姓认为河中具有下凡神明,或者有河龙王,就将这条河命名为洲水,以洲为名,含能容河神之水之意。乌桓人远途作战,自是不知洲水有这样的奇景,且乌桓军以铁骑为主,我方以防守为主,多次交战皆是为应对从洲水南侧一处水浅位置骑马奔袭的乌桓军,若是我们在子时主动过河突袭,定能改变目前局面。”
“且这几日的死守,也磋磨消耗了对方军队的意志,原本远途作战,久攻不下,士气必会受到影响,若是在子时主动出击,烧其营帐粮草,攻其不备速战速决,即便是不能趁乱杀了主帅,也能烧掉粮草,使他们无法持续的和我们耗下去。”景安王一拍手,激动道:“好计谋!不愧是朝中交口称赞的奇才。”
“王爷过誉了,只不过多看了些杂书而已。”宇文笙浅浅一笑,似是并不把这些声誉的传闻放在心上。
“今晚你以军中带军中所有武骑军将领以及精兵三千,子时准时杀奔过去,烧其粮草,损其兵力。”
“是。”
将过子时,宇文笙悄悄摸到洲水中段,悄声道:“传令下去,接近乌桓营帐后立刻进攻,前军烧粮草大营,你们几个将领跟着我,听从我的号令,另外,”他把手里的令旗递给一旁的一位校尉“回去告诉王爷,天蒙蒙亮时,带剩余兵力过河包抄,断绝乌桓军撤退道路,再者,为所有参战战马头、胸佩戴铁皮铠甲,掌铁蹄。”
“是!”校尉悄声转身离去,一旁的几位将领不敢多问,虽听得眼前这位带兵的人为北周质子,但是国主与重臣王爷皆将其奉为座上宾,突然变更了原有作战指令,也值得跟随,并未多有赘言。
“可是疑惑我为何改变作战命令?”宇文笙似是长在他人肚子里的蛔虫,边悄悄的走,边问身边的将领。
“副将军深受王爷信任,末将不敢怀疑。”
“无妨,我可说与你听,我瞧着对岸的火光布置,大概可以判断出乌桓军左右大将,左右都尉的营帐位置,既能保证一击必中,怎可放任其绝佳战机。”宇文笙深受略微一指火光密集的位置,胸有成竹道。
“大人智勇无双,末将佩服。”
“好了,吩咐下去,听我号令。”宇文笙见眼前的火光愈加接近,士兵营帐以及哨岗清晰可见,带好玄铁面具后,举起手示意后方小步前进的士兵停住,低喝道:“上马!”听得一阵窸窣声后,宇文笙抽出战刀向前一挥,猛声大喝“杀!”刀背往后一抽战马上,扬声道:“诸将听令!四座貂尾挂饰的营帐后豹皮装饰的大营即为乌桓贼寇的左右将军都尉,其中将领死生皆有奖赏,随我杀将进去,斩杀乌桓贼寇!”
顿时将领们热血沸腾,在左右侧粮草冒出滚滚浓烟后,一路砍杀,还在梦中的乌桓人还未穿戴战甲,一出营帐便做了刀下鬼,战马受惊四处踩踏,一时间乌桓帐营哀嚎遍地,闻声有异的几位将领从帐中出来,战刀未握稳,尚未寻得战马,便被争相冲上前来的将领帐前斩杀。
战事进行到天亮,在乱军中逃脱出来的一部分乌桓军在后退的路上,被早已埋伏好的武骑军全部剿灭,未死于战乱者被收为俘虏,缴获马匹,军备无数,坦洲之围不但破除胶着状态,反而以少胜多,以三千精兵配合主将带领的一万士兵,斩杀乌桓军左右大将,左右都尉,以及一万五千士兵,俘虏一万人,战马若干,粮草军备若干,一时声震两国,引得市井百姓议论纷纷,好奇那位效力于景安王武骑军麾下蒙面将军到底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