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中,谁的官职最大?前答话!”
面对杀气腾腾的秦昊,所有这些巡河营残兵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把目光转向杨延麟。
这位监军大人早被秦昊的果断和血腥所折服,前几步:“本官新北漕运巡河营巡检杨延麟……”
“好,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为巡河营千户。”用带血的枪尖指着这个书生模样的家伙,秦昊脸的表情狰狞如鬼:“若你敢后退半步,老子一枪捅了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再也没有谁敢于怀疑秦昊的这句话了。
连一把手的千户都干掉了,当然也就不在乎再干掉一个二把手。
若是杨延麟牙缝里吐出半个“不”字,秦昊的长枪立刻就会捅刺过来。
“哈哈……这位大人说的对,我若后退,你尽管取我项人头……”杨延麟却是大笑起来。
他被杨嗣昌诬陷,贬官做了一个小小的巡河营巡检,但他心中报效国家的烈火却从未熄灭过。
杨延麟擎剑大吼道:“张千户弃战而逃,按律当斩。现在,我杨延麟代领千户之职。大家务必力战到底,我一定不会忘了大伙的忠勇之心,肯定会向朝廷请功,封妻荫子只在今朝……”
大明朝讲究的就是以文驭武的传统,文官天然就比武将来的高贵,区区的七品文官指着四品武将的鼻子骂大街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现在,身为清贵文官的杨延麟却接受了秦昊这个不入流武官的任命,看起来好像很荒诞,却不过是事急从权没奈何的事情。
眼下这种情况,分明就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逃是死战亦是死,还不如横下一条心拼一把,若是侥幸胜了这一场,不仅保的自家性命,兴许还能搏个功名富贵也说不准呢。
以铁的纪律和血腥的手段行雷霆之举,硬生生的震慑住了巡河营的残兵败将,让他们只能留在这里战斗到底。
接下来,就要面对自己手下那几百民兵了。
这一次,秦昊没有撒谎,而是开门见山的说了实话:“诸位乡亲,旁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京师三大营的数万援兵根本就是我杜撰出来的,别再想什么援兵了,根本就没有,就算是有一时三刻也到不了这里。”
“这里就是你们的家,身后的村子里还有你们的妻儿老小。你们要是孬了,你们的爹娘儿子,你们屋里的女人婆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全都得挨清军的刀子。到时候就是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下场。”
“眼下这个局面,唯有拼死一战。若是胜了就能换个阖家平安,若是败了……那就什么都不消说了。
原来所谓的数万援兵不过是秦老爷顺口胡扯,这句话可把大家伙给坑苦了。
可是眼下这个情形,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身后的庄子里还有几千人,全都是这些民兵们的妻儿老小,就算是明知打不过也得打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吧。”
“我把他娘的,左右不过就是个鱼死网破的局面,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没有大网逮不住大鱼,没有大鱼也撞不了大窟窿,拼了!”
战斗气氛已经调动起来,所有的民兵全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狭路相逢勇者胜!所有人,听我调遣……”
秦昊,这位民团头子开始调兵遣将进行最后的战前部署了。
……
太阳已经升起两竹竿子那么高了,没有一丝的风,缠绕在林间树梢处的薄雾刚刚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潮热的气息。
这个时代的气候已经乱套了,才三月份,天气已然十分炎热。
赖慕布前胸后背的热汗顺着身体流淌,把贴身的阻箭绸布浸的透了,裹在身好像生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壳子,滑滑腻腻的好不难受。(注:爱新觉罗·赖慕布,努尔哈赤的第十三个儿子!)
“这天气,真是见鬼了。”赫赫阿哈掏出一方软皮子,十分殷勤百分恭顺的递到赖慕布手中:“主子,瞧您热的,擦擦汗吧。要不先把甲卸了凉快凉快也好……”
接过那方软皮子把脸、颈下的汗水擦了擦,赖慕布笑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是不知道规矩?若是被我们的勇士看到了,岂不是要笑我?”
行军的时候可以把甲胄卸下来轻装前进,但这是在敌境之内,必须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不到扎营之地不可卸甲,这是军规。
“奴才可不晓得什么军规不军规的,只知道伺候好主子才是天大的事情。”
赫赫阿哈的脸带着明显的谀笑表情:“四下里都是主子的家丁,就算卸了甲旁人也是看不到的。”
“若有突发敌情,岂不是还要披甲?”
赫赫阿哈的媚笑愈发明显:“主子神勇无敌,谁敢过来送死?这两个多月以来,奴才亲眼见主子攻城略地所向披靡,便如战神一般。那些个羸弱的汉人听了主子的名号,也就只有闻风而逃的份儿了……”
明明知道这是拍马屁的阿谀之词,但赖慕布还是很受用。
他用马鞭轻轻的拍打着赫赫阿哈那乌青的脑壳,哈哈大笑道:“真是个体贴的好奴才,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便听你一回吧。”
听了这话,赫赫阿哈赶紧过来,笑嘻嘻的帮着赖慕布祛除了身的重甲,仅穿了件子贴身的轻衣,烦躁闷热顿去俄顷之间就凉爽了许多。
赫赫是很常见的老满洲姓氏,也做赫赤。
至于阿哈二字,则不是他的名号,而是满语当中“奴才”的意思。
在汉人的心目中,在姓氏之后冠“奴才”这俩字做后缀,绝对是莫大的侮辱,若有人敢这样称呼他人,肯定会当场拔刀相斗。
但赫赫阿哈却丝毫都不觉得这个称呼是一种耻辱,反而认为这是一种荣耀和地位的象征。
作为爱新觉罗氏家生的包衣奴才,赫赫氏依附爱新觉罗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是早早就入了旗籍的。
包衣奴才就是家主的奴隶,但却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奴隶,还兼着一部分家丁的职能。
因为忠诚可靠,深得主子信赖,光是赏给他的奴隶就有十几个之多。
伺候完了主子回到家里之后,照样过着吆五喝六呼奴喝婢的生活,也可以过一过当主子的瘾。